第二天下班,谢淮照样在地下车库等冉宁。
透过后视镜,一个将防晒服拉链拉到头顶的人贼头贼脑地靠近过来,熟练打开车门。
冉宁一边拉开防晒服一边催促,“快走快走!”
再晚一点公司大部队就要过来了。
谢淮将扶手箱上的糯米糍递给她,在导航上输入一个餐厅名字后启动车子。
车辆缓缓驶离华科大厦,往郊区一家西餐厅方向开。
“昨天给你发消息为什么没回?”
冉宁一口黄豆粉糊了一嘴,差点呛到,谢淮抽空伸手拿了瓶水过来。
昨天她半夜起来去卫生间的时候确实看到了手机上的消息,当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老眼昏花来着,直到今天早上,那条消息还在。
“我昨天没看到。”
她轻松带过,好像错过的只是一句晚安或者早安。
男人没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继续开车。
谢淮选的这家西餐厅离市区很远,格调不错,还是会员制的,很小概率会碰到公司同事。
金色雕镂的烛台上燃着高高的蜡烛,闪烁的烛光恰到好处地映在两人脸上,像是隔着距离在看一幅画。
嚯!今天的谢淮有点懂事哦,没有吃到一半就说要让她坐自己腿上吃。
现在,整个西餐厅像是生意烂透了的样子,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舒缓的小提琴曲环绕在餐厅里。
要不是周围实在太暗,今天穿的裙子绊脚,冉宁真想找找拉琴的人到底藏哪儿了。
一顿饭过,她该回家了。
最近黎衾不在金陵,她能从家里溜出来的理由越来越贫瘠,今天用的借口是同事家小猫生崽了,她得去道贺。
“吃饱了吗?”谢淮优雅擦了擦手,问她。
冉宁微应了声,“嗯。”
只闻空气中一声响指,在无人的静谧空间里尤显清脆。
小提琴声止,远处声响细微,身穿燕尾服的侍应快步走到桌前,将满束红玫瑰弯腰送到男人手中。
男人身起,熨帖西裤下的每一步都走得从容,男人目光不移地行至她座位前停住,一只膝盖滑到了地面。
“宁宁,嫁给我吧。”
借着烛光,谢淮手里那颗钻戒澄澈明媚,闪耀着璀璨光华。
难怪,难怪白天叮嘱她要穿漂亮点。
冉宁目光从那颗戒指上移开,落在男人那张俊逸深情的脸上,缓缓抬手。
额头温度正常,也没烧坏啊,怎么才在一起半年多就开始说胡话了呢?
冉宁落下手,答得干脆,“不要。”
单膝跪地的人不解,“为什么?”
“就是不要。”
她觉得现在的气氛再继续待下去就要收不了场了,强装着镇定拿起身后的包起身。
“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走到餐厅门口的身影顿住,意味不明看了男人一眼,出门拦了辆出租车。
等上了车,驶离那个让她心脏狂跳的餐厅,靠在后座的人才缓缓舒了口气。
等那车影完全消失不见,谢淮才重新起身,坐在她刚才的位置上。
餐厅灯光骤亮。
害,求婚失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接再厉就是了。
之后,谢淮每隔几天就向她求一次婚,以各种形式。
浪漫的烟花求婚,温馨的黄昏沙滩求婚,豪气的街头LED屏投放……
他以为是自己没选对她想要的仪式感。
有段时间,谢淮真的很想问问沈吾之那家伙是怎么把人家拐骗着去领证的,能不能教教他。
直到有次冉宁坐在他车上拉开头顶镜子,一个挂着钻戒的项链撞入视线,又被她冷漠摘下来放进储物盒里。
男人原本挂着的笑容僵下来,咬着后槽牙彻底爆发出公子脾气。
“冉宁女士,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自己自愿和我去领证,要么,”男人狭长的眸子带着她往后备箱引了引,“我后备箱有捆麻绳,绑也要把你绑起来扛去民政局。”
冉宁这个臭丫头已经被他宠出一身坏毛病了。
也是那天,冉宁终于卸下往日同他嬉笑打骂的样子,问出一直藏在心底的问题。
“谢淮,你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吗?它不是像我们现在谈恋爱一样每天只需要考虑吃吃喝喝去哪儿玩儿,高兴的时候就腻歪在一起不高兴了就各自冷静。我们的生活可能会因为生活中的柴米油盐变得琐碎,会消磨掉现在的激情,变成一种平淡。”
从谈恋爱到现在,谢淮给她的爱一直都是热烈肆意的,他能接受被婚姻束缚的平淡吗?
“而且,你考虑清楚了吗?确定往后就是我了吗?你能做主自己的婚姻吗?”
他的家人能接受她吗?
那天,谢淮没有回答她这些问题,只是像往常一样送她到小区门口又离开。
后面的一个月里,她几乎没再见过谢淮的影子,手机里也很安静,就连在华科也只是远远见过他背影。
好不习惯。
“宁宁,吃饭了,在发什么呆呢?”
冉妈妈刚才敲了下房门没人应,还以为又出去了,原来在家呢。
冉宁从飘窗上下来,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爸爸又出去了吗?”
冉妈妈将盛了饭的碗递过来,像是习以为常了,“别管他,等会儿他玩够了会回来自己热饭吃。”
冉爸爸一直都有下象棋的爱好,在小区一群大叔大爷堆里也算是棋无对手,最近在小区遇到了高手,两个人不相上下,有来有回。
高山流水觅知音,相逢何必曾相识。
“对了,妈妈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小伙子还记得吗?正好明天周末,你打扮漂亮点去见见。”
像天下所有普通家庭一样,子女毕业后父母最关心的就剩下终身大事,况且许知诺的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也该向前走了。
人还能一直困在过去不成?
冉宁心里想,自己明明有男朋友啊,前段时间他还跟自己求婚了,她才不需要什么相亲。
只是……有段时间没联系了而已。
倏地,心口突然变得潮湿堵塞起来,他们现在这样,算分手吗?
他是不是真的怕了?怕她赖上他。
“妈妈也是看人小伙子工作学历还有人品都挺不错才想让你们两认识一下,咱宁宁要是不愿意不喜欢,我明天过去跟人说清楚也不打紧。”
冉妈妈见冉宁低垂着头,筷子尖戳在饭里,碗里的饭却是一口没吃,忽然有些觉得自己是不是给她压力了。
小区门口大妈汇聚起来就是一张情报网,这次也不知道是那个叔叔或者阿姨的儿子,甚至远房表亲,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人际关系。
“我去吧,明天我自己去。”冉宁抬头,扯起一抹牵强的笑。
她自己去跟人解释总好过冉妈妈被说闲话。
-
相亲的地方很奇怪又不奇怪,就安排在自己小区附近的一家餐厅,还定了个包厢。
一身白衬衫黑西裤站在窗前的男人肩宽腿长,那挺拔中带着优雅随性的背影让人觉得,有些眼熟。
直到男人听见门口动静,侧身。
“谢淮?”
时隔一个月,他依然如往日那般眉目慵懒,似对世间万物都带着不屑,又让她感到有些陌生,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变化。
这一个月里,他将谢氏旗下所有资产进行了清点整理,一行行一本本条录清楚。在冉宁家和华科折中的地段买下一个大平层,已经在装修。他还学了些烧菜功夫,瞒着她跟冉爸爸冉妈妈打交道,未来岳丈和岳母对他都还挺满意的。
现在,他将这些东西统统送到他最爱的人面前。
“最近,我一直在跟爷爷讲我们两人之间发生的故事,他说他很喜欢这个开朗直率的姑娘,出门前还一直交待我说一定要把人带回去见他。”
“我比任何时候都确定我是爱你的,想要和你有更多未来,想带着我所拥有的一切奔赴向你。既然我注定是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的,那我能不能提前拿到那张通行证,和你成为合法关系。”
男人仰头凝着她,声线说不出的沙哑颤抖,“所以,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还是那枚戒指,还是单膝跪地,以及,郑重其事的恳切询问。
所以,他不是在犹豫,也没有退缩,他转身为她打点好了一切又再次归来,捧着一颗真心。
冉宁吸了吸鼻子,说话声音也变得抽哒哒的,“你刚才说谢爷爷喜欢我是真的吗?”
谢行蕴老先生可是她入行的初衷,是偶像。
“是真的,他本来还想看照片,我说真人比照片还要好看。”
冉宁抹了抹眼睛,很没出息的笑了。
“你买的是精装房吗?我想自己装修。”
“不是,我等会儿就让他们停工,全部听你指挥。”
“我……我不想当全职主妇的。”
“好,家里会请保姆,谢夫人只需要爱我就行。”
……
见她还在想,跪了半天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失笑道,“冉大小姐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同意的话能不能先把戒指戴上?”
他们还有很长时间可以讨论这些细节。
不同意的话他就再想想办法。
激动得又哭又笑的人终于记得伸手,闪耀着璀璨光芒的戒指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小了。”
男人爱不释手把玩着怀里女人的手,时而摩挲时而拿起来吻了吻。
冉宁一脸天真道:“没有啊,刚刚好。”
“我是说上面的钻石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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