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跃青走得比她想象中要早。
不对,是提前了。
就在她约他看电影的第二天。
像逃了一般。
黎姝记得那天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
她穿了一条浅蓝色吊带裙出门,裙摆不过腿弯。电影院旁边就是KTV、游乐城,人流如潮,好像整个城市都陷入了一种高考结束的疯狂中。
她在等人。
“我本来是想今天告诉你的,我也准备和你一起去美国了,不过我是军官子女,就是手续要比你麻烦点儿但都能解决,花点时间而已。”
黎姝没有怪他的不告而别,比她早过去几天而已。
听筒里没有出现她期待的反应,已在远洋的温跃青声线冷静低沉,“我知道,所以我提前走了。”
心里的错愕一闪而过,黎姝还是笑着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别过来了。”
两年对于整个人生来说实在太短,只需要经历一个高考后最放纵的暑假,就能抛诸脑后,如过眼云烟。
像是一场青春的成人礼,大一开学报到时黎姝染了红头发,肆意张扬。
也在浓烈的青春年华谈过两个男朋友,一个太热一个又太冷,每一段交往没多久就主动提出了分手,后来就再没尝试过将就。
俩“前夫哥”人都挺好的,逢年过节就会从好友列表里“诈尸”一下,跟她说句节日快乐,再跟个大红包。
大学自在悠闲的生活过了两年,唐澜芳生了一场大病不能再操劳,家里开始请了保姆照顾日常起居。
黎姝转身开始接触起晟华事务,还没毕业就一点一点学习。
黎显林托人找的“海外被领养的中国儿童”名单整理出来,整整二十多页,都是和黎衾年龄相仿的孩子。
黎姝在公司忙得不可开交,唐澜芳身体不行不能坐飞机,黎显林原本已经做好了退伍准备,这一去海外就得大几年才能将名单上的人验证完。
“黎伯伯,我去吧。”
彼时,傅老太太知道唐澜芳生病的消息,特地让沈吾之带了些补品过来。
“之前江闻洲约你一起出国,你不是说想留在国内上清大吗?”
沈吾之:“我准备选金融专业,国外的学习和实践机会会更多。”
至此,那份二十多页沉甸甸的名单交到了沈吾之手里。
……
难得那几个死不死活又不好好活的老股东今天没在股东大会上跟她抬杠,之前每次决议总要联合着跟她吵上几轮,还得是她年轻体力好,不然还真折腾不过。
今天倒是出奇的安静。
温跃青也确实如之前答应的那样,人只是往那儿一坐就开始玩手机,只参与不干涉。
晚上到家时,客厅灯还亮着,男人双腿交叠着仰靠在沙发上,手里转着的杯子里不知是盛了酒还是茶,漫不经心问了句,“没自己开车回来?”
今天下班的时候郑礼给她打过电话,知道她公司处境的困难,虽然他不能帮她力挽狂澜,但是能介绍一单合作给她,所以她就跟着人去见客户,交谈过程中喝了点酒,就麻烦人家司机送回来了。
刚才郑礼下车送她,温跃青应该从楼上看见了。
可她现在不想跟他解释这些,只想呛他。
黎姝从容换下鞋子,给自己倒了点水喝,这才端着杯子慢悠悠道:“嗯,郑礼送我回来的。”
随意倚在岛台上的女人披肩的大波浪掩映出精致五官,红唇诱人。
黑色高腰包臀裙搭配白色V领衬衫,衬衫扎进紧身裙口显出细腰翘臀,玫瑰色的唇与发结合冷感的黑白,溢出浑然天成的韵味。
“反正婚期两年,我不得提前找好下家先培养培养感情。”
温跃青知道她是故意气他,拿着空杯子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握着杯子的手擦过女人垂着的手臂,杯子轻轻落在岛台上。
温跃青抬眸,女人面上带着微醺的粉色,“看样子你已经为自己谋划好了。”
她不习惯以这样近的距离被他半圈着,可话峰从不认输,仰着头依然高傲地将这个话题顺下去。
“就像你说的,郑老爷子重子嗣,温总不如好人做到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直接携子入豪门。”
她不但要和他把话挑开了说,还要往恶心了说,戴绿帽恶心死他。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不知道在酝酿着什么,黎姝看进去时只觉得如一个钩子般引着她向更深处探索。
“好。”
高挺鼻梁下的唇瓣一开一合,吐出一个让她意外的答案。
错愕之际,黎姝视线陡然晃了一下。
手里的杯子在地板上碎裂成片,她仰面跌在了沙发上。
黎姝挣扎着想要起身又被人按下,沙发柔软,她并不觉得疼,只有气急败坏。
“温跃青,你要干——唔”
鲜艳的红唇被炽热研磨,满腔说不出口的情愫化作此刻的疯狂。
黎姝胡乱挣扎着,打他,踹他,又被那双坚实有力的臂膀箍着更紧,索取得更多。
然后,两个人跌到了地毯上。
男人稍抬头拉开距离,一个没有犹豫的巴掌打在了脸上。
头发凌乱的人眼睛湿红,依然是别样的娇艳,大骂他,“你混蛋、无耻!”
常年接受的教养让她骂不出别的更狠的话,就这么不痛不痒的荤话都得让她敲好几天电子木鱼。
“只打一个巴掌吗?”
男人竭力平复着愈加沉重的呼吸,眸子黑得能滴出水来,等着她第二个巴掌。
他当时的不告而别,这几年的不相往来,不敢面对内心的懦弱……
这些,到底几个巴掌才够呢?
她不是小孩子了。
多年后,她不是没明白温跃青当年的处境,如果不是因为这两年世界金融风向的陡转,他大概是一辈子都要长居在那儿的,守着温氏江山。
她能陪他一年、两年,然后呢?她要抛下父母永远的定居国外吗?
如果是当时的自己,她会的。
如今回首再看,好像他们现在经历的这些才是最优解,她要守着家人。
可她依然气,气当时的温跃青连跟自己看一场电影,告别的勇气都没有。
黎姝咬牙抬起手,凝着那张让自己百感交集的脸,心里所有的委屈与苦闷在小小的身体里乱撞一通找不到出口。
“混蛋。”
比唇舌的温软更清晰的是唇瓣上传来的刺痛与铁锈味,她仰头咬破温跃青的唇。
带着报复与恨意。
骨节的长指插入酒红色的发间,即使是一个充满血腥味的吻,他也想和她一起奔赴这场盛宴。
荷尔蒙在空气中肆意激荡,那些细碎的杂乱无章的触感渗透在每一个细胞,变成骤然的滚烫。
原本压在下面的人翻了个身,想要拿回这场关系里的主动权。
黎姝只在高中那两年被他抢过风头,之后她就不再甘于人后,即使是现在,她也要压他一头,这是他欠她的。
女人毕竟身轻腰细,轻易被人握个腰就能顺势将人压下。
她怎么又看到吊灯了?
常年身居高位的人还没学会如何仰视人,更何况又是第一次,他要是露了怯,往后保不齐会怎么被她笑,应该由他主导。
……
翌日,楼下大门口清脆的门铃声还在持续响着。
男人推开卧室门,又轻轻掩上,一路将从卧室到楼梯地上散落的衣服一一拾起,搭在扶手上。
小琴是被桂姨推荐过来别墅试岗试菜的保姆,过来的时候已经确认过门牌号,可一直到现在,她按了三次门铃都没人开门。
门口站着的小姑娘猜想应是主人不在家。
转身欲走时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男人一身墨黑色丝绸睡衣,轮廓深邃俊逸,眉眼中又透着一股清淡疏远,是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优越气质。
就是下颌有些抓伤,反而添了些野性。
温跃青只扫了一眼,将人领进来。
小琴自觉套了鞋套一路跟着男人进屋,眼神不敢乱看,却又忍不住有些在意。
岛台旁是碎掉的玻璃杯和未干水渍,沙发的抱枕都被扔在了地上,客厅某处还散落着男人的领带和西装外套,茶几上一些零零散散小物件都歪歪斜斜躺在地毯上。
像是……刚刚经历过一次家暴。
温跃青从容坐上沙发,抬眼看了下来人。
昨天他托沈吾之给他找个不错的保姆,应该就是她了。
眼神又往最近的茶几台面上找了找,终于在茶几底下找到那裂开的金丝眼镜。
一边镜片碎裂明显,没法戴了,男人抬手将它搁在沙发上。
再次看向小琴时缓缓动唇,“会煲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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