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高记棺材铺院内,高掌柜切了点鸡肉,正在喂食那只小野狼崽子。在里屋,一位郎中为杨友安医治,幸庆子弹打偏没有伤及腰子,否则恢复起来会更加困难。
药郎中将一颗药丸塞在了杨友安的嘴里,之后便收拾药匣子离开。在院子内,高掌柜见到药郎中走出屋子,于是上前招呼。高掌柜与药郎中段无才也是熟人,尤其是救回一个死囚犯,自然不敢声张,必然要找个嘴严的熟人!
高掌柜有模有样的打着手语,意思是:“医治完了吗?伤势怎么样?”
药郎中段无才用手语回道:“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安静养伤即可。给了他一颗保命丸,很快就会醒来。”
高掌柜继续手语感谢,意思是:“太感谢你了,因为是枪伤,所以请不要说出去。”
段无才用手语回道:“放心吧,我是不会说出去的。我的嘴很严的。”
高掌柜脸上露出了微笑,用手语说道,意思是:“哈哈,我相信你是一个守口如瓶的好人。”
药郎中段无才摆手客气了一下,便准备转身回家,突然看到地上的狼崽子,于是用手语夸赞道:“这只小狗真可爱。”
段无才打完手语,随后便伸手去抚摸狼崽的头,手伸过去刚摸了一下,便被小狼崽子咬住了手。
高掌柜见状当即按住狼崽的头,掰开了它的嘴。药郎中疼的龇牙咧嘴直哈气,完全喊不出声音。
药郎中段无才打了下手语:“我得赶紧回家止血了。”随后便快步跑走了。
高掌柜看着药郎中走远后,不觉摇了摇头说道:“手欠儿啊。”
多亏药郎中的一颗保命丸,此时已经发挥了药效,杨友安不但苏醒了,而且头脑非常清醒。直冲大脑的第一感觉,便是疼!
不仅仅是身体受伤,还有一些心伤。安静的躺在床上的杨友安,没有力气下床翻身,心里的苦憋得难受,竟然咧着嘴哭了出来。
“我再也不进城了……呜呜呜……”杨友安倍感委屈,哭着哭着,哭声也就越大,也就越凶……
哭声传到了院子内,高掌柜抱着狼崽子望向了房门,在这个棺材铺子内传出哭声并不罕见,即便现在是三更半夜。
高掌柜叹了口气,说道:“哭吧,哭吧,哭完了你的罪也就没了……”
怀抱着的狼崽子,正被高掌柜掐住嘴,以防它突然咬人。
就在这一个夜里,杨友安向高掌柜哭诉了自己进城不顺的经历,以及想要回村的想法……杨友安哭的很凶,嗓门也很大,哭出了对命运的不甘,哭出了对点背的气愤,也哭出了对不公的不公……
作为倾听人的高掌柜,抱着狼崽子静静的听着杨友安的烦恼,此时此刻高掌柜说不出任何话来安慰他。也只能看在他年纪轻轻的样子上,对他说了一句:“爷儿,咱再也不能这样活儿了……”
一句话,只是一句话,听者有意便够了。
哭的稀里哗啦的杨友安,听进了高掌柜的话,虽然没有做出反应,但是真的记在了心里。
“掌柜的,你快出去吧,我想静静了。”杨友安哭着说道。
“这么晚了,隔壁的静静也睡了,明天吧……”
高掌柜也并非不会来事的人,抱着狼崽子便出屋了,迈出房门时也没忘记带上房门。
独自留在房间内的杨友安发泄出了内心的委屈与不甘,他内心在反思着,自己所经历的遭遇是否是值得?
想一想,自己是因为想要帮助秦女鸣冤,要找到秦女死亡的真相,要让伤害秦女的坏人伏法。但,他心中所要做的这些,都没有实现,确切的说是没有能力实现。
刚刚走出村子,就遇到了这般的遭遇,甚至哭着喊着要回村儿。这样的杨友安,怕是难以继续闯荡,所要做的事情也自然无法做到。
难道,回到了村子,真的会好过吗?
不,不会的,那位死去的秦女就葬在那个村子里。如果杨友安回了村子,自然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意外情况下再次见到秦女的坟头儿,也自然会想起对秦女的承若,暂不提甚“她”找他的事情,只单单的惭愧二字,便叫杨友安往后日子不安。
正如高掌柜的一言,“再也不能这样活儿!”
杨友安也算个识趣儿的人,他决定听人劝吃饱饭,就按高掌柜的意思办,换个活法儿!话说回来,又能换个什么样的活法儿呢?
杨友安思来想去,擦了擦眼泪,但是仍没有太多的力气活动,以此通过夸张的高调姿势表明自己的决心。但在他心里,已经决定了一个活法儿,便是坚定自己的初衷,为秦女鸣冤,不管结果如何,堂堂正正问心无愧的回村子!
在他心里,在默默念着秦忆姗的名字,也在默默的猜测她的死因!
此时,他咬了咬牙,硬撑着胳膊,伸手从屁股下拿出了一直隔着自己的一件东西。拿出后,发现是一根竹节筒,杨友安恍然记起这正是在死囚牢里的那位“麻了高人”所赠送,怕宝贝丢失于是别在腰带缝了!
杨友安注视着这根竹节筒,再次陷入了沉思……
在高记棺材铺后门的小巷子内,一位扎着两条辫子的小女孩,手里提着一个竹篮子,走进了巷子。竹篮里盛满了红色剪纸,上面图案相同,剪的是一个穿着奇怪衣服的女子。
小女孩注意到了棺材铺院内的光亮,向后门停留注视了片刻,随后又环视了巷子,向另一处民房走去。她站在这户民房的院门外,注视着两扇木门,像是在等屋内人前来开门……
“滋……”
木门开启的声音在深夜里格外的清晰。高掌柜向往常一样巡视一番安全,打开后院木门后,向巷子内瞅望了片刻,见到巷子内空无一人,便返回了院内。
紧接着,高掌柜提着灯笼独自去了供奉牌位的柴房。柴房内,高掌柜借助灯笼的微光找到了杨友安的牌位,将它拿走。
而杨友安牌位一旁倒下的牌位,却并没有理会儿,像是灯光太暗没有看到。高掌柜关上了柴房门,回到了作坊铺,又找了把刀子将杨友安三个字以及一个错别字,从牌位上削了下去。
然而,在这个深夜里,有另外两个人更加的难过。月儿明,照进了高记棺材铺,也照进了南青监狱。
监狱内,陈大生与蒙途因为袭警被关押进了牢房,两个抱着铁门伤心的哭着,哭声没有那么大,但是眼睛早就哭肿了……他们在期盼着一个出狱的机会,但是却没有。
片刻后,两位头上裹着纱布的狱警,各自手握一根枯木棍,走向了牢房。在关押陈大生牢房前,年轻狱警打开了铁锁,推开了牢门。
中年狱警先一步走进了牢房。陈大生和蒙途害怕的躲到了墙角,两个人跪着哭着,乞求着……
“又见面了,不打不相识啊。”年轻狱警客气道。
“一、二、三……打!”
中年狱警喊出了三个数,在打字上格外的大声!顿时,两位狱警开始暴打陈大生与蒙途,直到枯木棍打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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