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
“小飞!”
“他出来了。”
马月英激动得大叫,像接生婆看到出生婴儿般,然后她就抛开了世俗,抛开了成见,也抛开了村里人在背后的指指点点……她像任何一个处于恋爱中的女生一样,就那么跑过去……扑进宋飞怀里。
眼泪流出来。
但是,她在笑。
“小飞,吓死我了。”
“他们没打你吧!”
“你哪里疼?”
宋飞摇头,马月英似乎还不甘心,又问:“你一定饿了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不心疼钱了。”
“我在里面吃得好,喝得也好,没有挨打,就在刘所长的办公室坐着。”宋飞微笑回答,在这一刻,他也没有舍得推开马月英。
村长宋秋德等人走来。
马月英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拱进了宋飞怀里。
天啊!
马月英骂自己太过分。
这怎么可以!
赶紧从宋飞怀里挣脱,老老实实站在他身边,因为太阳太大,她的脸好上烫。
“宋飞,你终于出来了。”
“没事了吧?”
“可把我们担心死了。”
“出来就好,以后做事可不能这么冲动。”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也是咱们全村人的。”
宋秋德最后的一句话,让宋飞不得不反思自己。
村长说得不错,他现在是全村人的希望,如果自己出了事,那么才刚刚开始的一切就要回到最初的原点。
宋飞更是在这一刻意识到,村人这么关心他。
不管他们的出发点是什么,现在他的命运已经与村人结合在了一起。
看着垂垂老矣的村长,还有意气风发的赵标,老成持重的刘玉柱,还有微微低头搓着衣角的嫂子……宋飞高声说道:“我会带着咱们村走在改革开放的前沿,给我两年时间,我让整个世界都知道宋家寨村的大名。”
或许是振臂高呼,又或许是年轻口出狂言。
谁又能知道呢?
只待时间的验证,一切自然会浮出水面。
宋飞心怀激荡,他带着村人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县城最好的饭店。
在红星公社,胜利饭店就是最好的。
当他们推开维也纳大酒店的玻璃旋转门时,就已经发出惊叹,似琉璃般的大堂如同龙王的水晶宫,纤尘不染。
服务员微笑,带领他们来到包间。
安静又整洁的环境,让村长终于开口,他郑重说道:“当年主席接见外宾就是在这样的地方。”
太好了!
大家都记住了这个起了个外国名字的酒店。
日后,白云悠悠,时光荏苒,宋家寨从一个小村子变成大都市之后,他们这些人的记忆深处都依旧保留着今天的所见到的一切。
菜肴精致到令人发指,份量少到让人咬牙切齿,味道却是绕舌三日。
“今天我们吃了这些菜,以后就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对!”
“大家小口吃,别像在家里似的狼吞虎咽。”
“……”
都怕被人看不起,更怕被楚楚动人的服务员笑话。
宋飞微笑,挥手道:“大家放开了吃,以后这样的生活就是我们的日常,唯有一样大家要记住,以后不管我们的生活条件提高多少,都要思之来之不易,明白了吗?”
赵标等人重重点头,宋飞他虽然年轻却懂得真多,对他的敬佩之意又进一层,宋飞之言,他记下了。
其它人的心思和赵标是一样的。
“这酒……真尼玛好喝!爸,你来整一口,保证你喝一口想第二口。”宋建国率先喝了一口酒,当场眼睛发亮,并且要给老爹再倒一杯。
宋秋德觉得他已经尝遍了世间美酒,但是当他喝下一口之后,也不由连声称赞,“王母娘娘的蟠桃会上喝的就是这种……人……头马面。”
啧,啧,啧!
宋秋德摇头,无比惋惜,“挺好喝的酒,居然起了这么个鬼名字,阴森森的。”
“村长,这是人头马,不是人头马面。”
村人纠正道。
现在,村里人天天上夜校,在不知不觉间,他们的文化水平直线上升。
酒过三巡。
宋飞告诉村长,说他拒绝了红星钢材厂厂的职位。
“干嘛?”
村长顿时把眼睛瞪得老大,嘴里的菜差点喷出来。
“县长亲自提拔你都拒绝?!”
“要知道我们普通人一辈子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哎!”
“小飞,我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你到底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
“……”
料到会是这样的反应。
可宋飞并非高风亮节,而是他清楚自己的定位。
要想让他管理钢材厂,就必须同意他的条件,让钢材厂私营化,不然他放不开手脚。
在别人眼里,钢材厂的厂长风光无限,但宋飞清楚有多少条条框框束缚着。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宋飞没有解释,他也不想证明自己,一切都交给未来。
酒足饭饱之后,村长宋秋德,还有赵标和刘玉标,几个人争着抢着去前台结账,还说今天他们请客,就当是为宋飞接风了。
“先生……”
前台服务员称他们为先生,顿时让他们觉得自己更有学问了,个个高兴的东倒西歪。
不过,服务员下一秒开口说出来的话,让他们如遭雷劈,当场石化。
“先生,一共是三百一十六块。”
多少?
天啊!
宋秋德捂着自己只有十几块的口袋,觉得自己的老脸都丢尽了。
“我来。”
马月英上得前来,将钱递了过去。
那个时候,最大面额是十元。
马月英递过去一沓大团结。
“这位女士,收您三百二十元,找您……”
“不用找了,给你的小费。”
马月英俨然换了个人,小费她还是跟着宋飞去南方时学到的。
“几位走好,欢迎下次光临!”服务员笑得眉眼弯弯。
看着一群人走出去,不由暗道:现在的农民都这么有钱了吗?
走出酒店大门的宋秋德也忍住发出感慨,“世道真的变了,我们的国家会强大。”
从县城到村里还有几十里路。
一行人骑上自行车,迎着西斜的落日,扭动身体蹬起来。
宋飞带着马月英,经过一个小洼坑,自行车猛然颠覆,马月英本能搂住了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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