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常平提亲的事情,她娘家来信了,说是要把你嫁出去,我正要过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可你看看现在,虽然已经结束了,但出了孝期,还是有很多禁忌和不便的。”
文袁氏做足了准备,又看了看文芙蓉,缓缓道:“常平的亲事,怕是要耽搁了。”
“不过,如果两位都想要联姻的话,可以将订婚的礼物和请柬偷偷的送出去。”
“再过三年,等你出了孝,那时候,他们都十七岁了,正是成婚的时候。”
“不过,你要想清楚,再过两年,你就能怀上我的孙子了。如果婚事失败,常平十七岁才能成亲,恐怕要二十多岁才能成亲。”
“而且,这样的好女孩,嫁给了别的人家,多浪费啊!”
丧事喜事,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也幸亏二婶是一家人,不然别人还以为她是来捣乱的。
常云总感觉二婶是个外人,看问题更有自己的立场。
这并不是她说话不得体,而是过于平静。
反正王大红的死活,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文芙蓉微微一怔,很明显,她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可能是她自己都没有预料到,之前的相遇,会如此之快。
文袁氏的话,让文芙蓉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文田氏则是轻声安抚着她。
“事已至此,我们也无能为力。”
“但你二嫂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这事你跟三石私下里好好谈一谈,这可是关乎常平一生的大事!”
“她这个年龄,要是换成其他人家,十七岁就能生娃了,你们常平这么好的出身,可不能被她比下去。”
晚育对他们来说,是一种羞辱,是一种落后的羞辱。
常云虽然不赞同,但也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
要是被这些老人惦记着,她可受不了。
常三石的屋子还没有完全盖好,但外面的样子却是初具雏形,文家的人只是去了一趟庄园。
由于没有空余的客房,所以两个人都是来的匆忙,晚上也要回去。
常云带着爷爷一家人,来到村口。
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因为工人们在做饭,所以吃饭的时间更长了。
待到所有的菜都上齐了,常乐便开始给常文才盛一碗,孩子身子骨不好,一顿饭下去很可能会生病,就在这个时候,众人听到常乐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房间里没有常文。”
“……”一顿饭的气氛,瞬间被破坏。
“不在家是怎么回事?他之前不是缩在房间里的么?他哪次不是这样?”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了摇头。
“没有。”
“我也不知道。”
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失踪,肯定会引起轰动。
看着还在冒着热气的食物,所有人都没有胃口了。
尤其是秦氏,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这个常文采,这两天精神不太好,也不愿意和她说话,甚至连说话的兴趣都没有,就像是失踪了一样,明明没有吃辣椒,却有一种要发烧的感觉。
秦氏将手中的饭碗往桌上一放:“我就怕那小子不高兴,我这就过去看看,你俩好好吃饭。”
说着,她也不等其他人有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在府里,葬礼明日就要结束了,但因为只有一晚,不能让任何人走,还需要不停的加香,蜡烛,蜡烛,还有灯笼,这也是为什么跟着秦氏而来的人,并没有几个。
常云几人就是留在这里吃晚饭,看守灵位的,直到他们吃完了,也没有人出来。
一顿饭下来,大家都有了说话的精力,不免就把话题扯到了常家的别墅。
“哎呀,常家的别墅可真够乱的。”
“就是,你看看三石和芙蓉,一个人出门就能管好自己的生活,如今四个儿女都成了气候,也不知老家那边怎么样了?”
一名男子一边啃着一根木棍,一边慢条斯理的用牙签挑着牙齿。
“有什么关系?不管怎么说,王大红已经去世了,我们一家人都已经不在了。”
“常金贵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这宅子的产业,会不会进了三爷的腰包。”
常云正好听到了,便走了过来,和那人吵了起来。
“咱们家有啥好要的,当年分家之时就立下了字据,如今祖母走了,这些都与咱们无关,你这话说的哪里话?”
谁知,八卦之人只是淡淡一笑。
“你对财产不感兴趣,干嘛这么热情?我看你忙来忙去的,还不是为了这一笔小生意?”
常云又好气又好笑:“你又不是不清楚,现在家里要啥有啥,生活条件也要好很多,你说咱家能看得上?”
“那可不一定!”
男子眉头一皱,还想说什么,却被几个人拦住了。
“老张,我看你跟常金贵走得近,咱们跟常金贵的交情也不错,常三石可没你说的那么坏。”
“都是老乡,从小玩到大,常金贵还需要你替他出头吗?”
这人还在气头上:“无论他们家里有多少货,有多少货,哪有人会嫌弃货多的?”
常云:“……”
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恐怕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一个正直的人身上。
“你不信单纯的帮助,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
“如果你担心,你要为你的好朋友说话,那么,我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件事告诉你。”
“当年祖母分出去的那块田地,有一块很小的田地,大部分都是要给二伯的,我们一家人都不肯要,从前也不肯,如今更是如此。”
“你说的这些,都是有天有眼的,你现在可以安心了吧?”
常云的声音不大,却很有分量。
之前一直在找茬的人,嘟囔了半天。
“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会时刻盯着你们。”
常云冷笑一声,道:“不用管了,我们有协议,我们可以解除婚约,这是明摆着的事。”
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将嘴里的木屑和枯枝扔在地上,转身就走。
他失望了,出去寻找常文采的一群人,也都陆续回来了。
大家都还没吃晚饭,文芙蓉就端着凉了的菜,让他们坐下来一起用晚膳,等所有人都走了,也不见秦氏的影子。
这一刻,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这对母女给感染了。
“哎呀,作孽啊!”
“孩子没了,我的主人也没看到。”
“这么晚了,我们走夜路没问题吗?”
常镇长得知常文才失踪了,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在他的指挥下,所有人都拿着手电筒,再次分散开来,在村子里搜索起来。
一圈,两圈,三圈,太行村周边的一些小角落,我们也都走了一遍。
村子里的鸡、鸭之类的动物,都被吓了一跳。
除了喊杀声,就只有狗叫了。
常云又去了好几个地点,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四人一前一后,都是气喘吁吁。常平只当他是因为太累了,才没有离开。
“阿喜,你要不要回去睡一觉?”
“就是,云宝,你一个姑娘家,晚上冷,小心着凉。”
常安也跟着说了一句,然后伸出一只手,指向已经变得暗淡无光的天色。
“天气一日不如一日,天空阴云密布,似要下大雨。”
一听说要下雨,常乐道:“三姐,你还是赶紧回家吧。”
常云单手撑着下巴,伸了个懒腰,双手撑在后背上。
她没有接话,而是突然开口,“难道他们出了村子,去了别处?”
常平第一个开口:“宝姐,你为什么这么想?”
“哎!”常云叹了口气,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四处搜寻的人纷纷返回,却是一无所获。
夜色清冷,常村长心中一片冰凉。
明天就是捕快来接人的时候,这才一晚上,他们就失踪了,这让他如何能不急?
常村长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冒着被捕快骂死的危险,好说歹说,才让他们两个留下来,为他们守孝。
如果明天早上还没有找到她,就算他满身都是嘴,也洗不清自己的脸了。
这一刻,他的眉眼一片冷漠。
常云等四人,也缓缓靠近。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失望,有不满,有烦躁,有烦躁,很明显,他们的耐心都快耗尽了。
的确,王大红的死亡,所有人都愿意来帮助他。
但是常家的老宅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出事,让他们费尽心思,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范围。
现在常金贵不在,众人也就不客气了。
“那秦氏跟常文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到处跑,一个一走就再也没回来过!”
所有人都喘着粗气,等待着彭张氏的命令。
“难不成,这对母女,是因为怕被捕快抓走,才联手设下的圈套?”
“我们都是诚实的农民,难道他们骗了我们?这可如何是好?”
此刻,火把已经燃烧了大半,熊熊燃烧的火焰,也变得黯淡了许多。
常村长被昏暗的灯光照的一张脸都黑了。
“如果他们真的想跑,我们也来不及了。”
“从太行村往前走,就是岔路口了。”
“我也不清楚,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常云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几个老人也不笨,她能猜到的事情,几个老人早就猜到了,根本不用她多嘴。
凤舞还能保持镇定,常村长却急坏了。
于是开口道:“大伯父,这件事我们也管不了,而且如今城门口紧闭,我们也没办法和官府取得联系。”
“今天的案子,就先放一放,明天衙门的人来了,我们也会帮你作证的。”
彭张氏一想,道:“是啊,那今天晚上就到这儿吧。还是早点休息吧,也好有力气应付明天的事情。”
“我们又没做错什么,将真相说出来,那些捕快也会有自己的看法,不会亏待无辜之人。”
旁边的几个人都已经看得有些疲惫了,这时候也都跟着常云一起起哄。
赵奶奶一脸慈祥的望着常云时。
“老丈,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我们也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我们两个打不过一个精心策划的对手。”
赵奶奶的意思很明显,秦氏母女之所以失踪,就是想要逃避官府的调查。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村长,你就别担心了,这件事情我们都看到了,明天我们就去作证。”
听了众人的保证,常村长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件事关乎他的前途,关乎他的名声,他无法彻底放下,但是,他也不想让所有人都跟着他一起去找。
“好,谢谢大家。”
“好了,今天晚上就到此为止,都下去休息。”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各自散去。
有的家挨得近,凑到一块,就对着说:“这个金枝玉叶的婆娘,常文才,可都是灾星。”
“常文才这孩子,自小就没干过什么正经事,整天惹是生非,没一天安稳日子过,现在却因为这对母女的事情,受了牵连,真是不值得。”
“就是,你看到了吗?我都有点不敢直视了,好可怕。”
“切,遇到这种人,还能不倒霉吗?常家的人,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唉,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常三石一家,要离开自己的房子了,这要受多大的委屈啊。”
议论声渐渐平息,常云等人也各自回去休息了。
常三石和文芙蓉,依旧在祠堂里看守着。
这一晚,他睡得很香,直到天亮,公鸡还没有叫。
很快,几个捕快就到了太行村。
常村长双眼通红,一夜未睡,显得有些疲惫。
还没等众人发问,村民们就恭敬的鞠了一躬,向捕快道歉。
听到两个活生生的人不见了,那两个人的眼神都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要将他这具苍老的身躯给看透一般。
好在有常三石值夜,还有几个村民,早早的就过来了,替常村长讨回公道。
捕快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也没再说话。
当常云他们赶到的时候,现场一片死寂,仿佛在等着鬼魂来审判他们的结局。
常云的出现,彻底打乱了这份平静。
“捕快,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就不见了。然后,我们就一直在寻找。”
“你瞧我大伯,他气的眼圈都红了。”
“对,那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捕快冷冷道:“秦氏母子突然失踪,很有可能是躲起来了,否则怎么会突然失踪?”
“那我就回府,向知县大人申请,发一封通缉令,送往聊城。”
“只要府尹答应,聊城辖区的各衙门,都可以逮捕这两个孩子。”
衙役的这句话,让常村长如梦初醒,千恩万谢。
王大红的尸体,依旧被抬走了,听捕快的意思,就是要收集证据,趁着尸体还没有完全腐朽,然后将尸体送回去,埋在这里。
其他的都是村长在处理,常云也没有插手,三人默默的站在一旁。
捕快带着人走了,宅子里的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常三石、文芙蓉这几日都是禁食,不仅脸色苍白,就连力气也是虚的。
四兄弟抱着她回到家里,给她熬了一碗小米粥。
费了好大的劲,总算是把这两个人给灌下去了一半,这也就是给他们续了一口气。
一直到王大红被正式安葬,秦氏母女还是杳无音讯,就是官府也没找到,也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村子里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这样一来,常三石一家在村子里的身份,也跟着提升了不少。
倒不是说他们现在有钱了,而是他们一家人办事公道,不计较王大洪的过错。
跟这种家族搞好关系,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看着常村长被村子里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他也是累坏了。
大家都在议论,常村长已经老了,都在讨论谁来当这个村的镇长。
常云家对此,并不知情。
经过这段时间的平静,常三石在常云的安抚下,慢慢平静下来,从小时候的痛苦中恢复过来。
如今,常平的大婚,他们一家人正在悄悄地筹备着。
在文袁氏的做媒下,常平与袁小叶小姐,互换了婚书和订婚之物。
这件事情,两人早就商量好了,所以并没有声,也没有设宴。
嫁妆的钱都是自己出的,首饰、衣裳、喜被,都是婚后才能拿出来的。
文芙蓉感觉袁家的人都很讲道理,所以对她的好感度也更高了。
转眼间,已经是冬季。
这一天,太行村下雪了。
天空中下起了鹅毛大雪,一片片的花瓣闪烁着晶莹的光泽,落地即化。
常家的第二进院子,是在过年前建起来的,如今也快完工了。
现在就等着把所有的家具都做完了,四兄妹窝在自己的书房里,开始练习书法。
本想着平静的生活,可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从聊城,来到了石头镇。
常村长特意问了问,黄鹤是石鼓学院唯一一个考上了进士的人,却没人说出他的名字。
原本踌躇满志,以“常金玉”自居,为自己讨回公道的人,此刻却再也没有了勇气。
对于常珍贵,太行村里最在意的人,当属常村长了。一个村子出了一个读书人,这可是一件大事。
再说了,常氏一脉传承至今,都是一群乡巴佬,若是有人中了举,常氏一脉也能水涨船高。
出门的时候,还能说自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份荣耀,让他得到了无数的好处。
常云天天都能看到他,他就跟个疯子似的,一次又一次的去镇子里,很是热心。
不管他再怎么努力,结局都是一样的。
常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该干嘛干嘛去了。
一开始,她是一个人逃出来的,但她不明白,为什么常家的人,都喜欢去石头镇。
“这是走火入魔了吗?”
先不说常金贵为人如何,就算他真的考上了,也会带着全家搬到石头镇,过上幸福的生活。
一个读书人,有官府给的工钱,几两银子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常云看着自己的亲人,总不能把自己的名声传出去吧。
“三姐,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啊,没关系,你看不明白就好,赶紧的。”
在习文上,常云一直在催促他。
这段时间,常安应该是练武的一方,家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可一连几日,二伯都没有回家,这就有些可疑了。
就算考不上,也可以继续考,总不能连家都不要了。
不止是二叔,就连常家的别墅,也在这一天,彻底的解散了。
说起这件事,众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慨。
文芙蓉也在背后默默的叹了口气,心里却在想着常云。
可惜,娘偶尔走神,被常云全看到了,却没有说出来。
那一天,小孩在火炉旁烤火。
篝火熊熊燃烧,又有红薯做零食,文芙蓉收拾了摊子,回到家中,开始八卦起来。
“哎呀,这下好了,城里有个大消息。”
常云对外头的事情不是很关心,不过娘高兴,她也不想破坏气氛,便问道:“啥新闻?”
“常秀珠不是被放逐了吗?”
“现在她已经被放逐了,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常云双眼放光的盯着自己的娘,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文芙蓉不负众望道:“我在镇上见到她了,她刚刚出城,现在是周记棺材店老板的一个小丫头。”
“周大少爷风流倜傥,恐怕对秀珠有意思。”
“可是,她的放逐呢?她的处罚还没有结束,就这样放过她?”
文芙蓉觉得,曹老夫人和她的妻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可不是吗?也不知是哪来的好运气,竟然被人说成是奸佞小人,竟然有人要。”
“虽然只是个丫头,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嫁给我,只是时间问题。”
“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
文芙蓉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的烤红薯就开始啃了起来。
可是常云的内心,就是过不去这个坎。
她想起常秀珠的表妹,曾经因为曹景修而疯狂的和她作对。
如今又不是被放逐,而是被人给卖了,嫁人也就没有了自己的权利,她还会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没有人知道答案。
常云实在想不通,常秀珠接下来要干嘛?
只希望,她能痛改前非,改过自新。
这样的话,她还是那个莫瑾?
常云见她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心里就止不住地发毛。
太行村迎来了二次大雪。
曹景修去聊城参加科举,这才归来。
曹管家专门来告诉他们,让他们一起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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