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舅舅家,天已经黑了,在这寂静的冬日里,凌冽的风声在耳边回荡着。
常二成夫妇亲自相迎。
二成则是一脸的傻笑,一个劲地向常云和三石道谢,言下之意,就是将常云认为救命恩人。
聪明娘亲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嘴巴像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地说个不停,仿佛她们之间有着深厚的交情一般。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自从这位娘亲嫁人之后,便将太行村视为无上荣耀,并以族长及其夫人自居。平日里在村民们面前总是摆出一副高傲自大、目中无人的姿态。如今失去了常达一家这个眼中钉,她更是愈发得意忘形起来。
文芙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吓得不轻。正当二人准备道别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出现了——那便是消瘦不少的常金贵。眼见着两家人亲亲热热、和和睦睦的模样,他心中顿时燃起一股无名之火。这段时间可谓倒霉透顶:不仅科举名落孙山,就连最为疼爱自己的母亲也离他而去。
更别说,秦氏还给她带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她的孩子,到现在都找不到。
这件事,已经传遍了全城,成为了所有人的笑柄。
她还听到周围的人说:“秦氏宁可和一个老头子上床,也不愿意和常富贵在一起,我看他就是个废物,什么都不是。”
他是废物?真是没出息,到底是哪里来的常文?
常金贵听着那些难听的话语,本就心烦意乱,又因为家里没有女子,成日冷冷清清,又睡在死人的屋子里,实在是太倒霉了。
他心里有一口恶气,又要担心以后的生活,思来想去,他还是找到了常镇长。
他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什么?
两个人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曾经是一家人,怎么会这么无情?
“我还在守孝,你们就这么笑,不嫌丢人么?”
“父母,列祖列宗,都在注视着我们!”
他眼神中充满了不屑,说的话也很难听,却难掩其中的酸意。
一天没见,他们家里的人,竟然都换上了上好的粗布衣服?
常金贵倒吸一口凉气。
以前在府里,他能穿上上好的布衣,是他的特权,而常三石的私生子,哪里有资格享受这样的待遇?
一个乡巴佬,用上好的棉布做衣服,简直是暴殄天物!
一念及此,常金贵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圈都红了。
他锐利的眼神,看到了常云和常平四个孩子,脑袋上都戴着首饰,再看了看她的耳朵,那一对圆溜溜的珠子,实在是太显眼了。
比起愤怒的常金贵,其余人却是一脸的放松,就算是常三石,听到常金富提起父母,也没有丝毫的愧疚之色。
这个时候,聪明的娘眼珠一转,上前一步,讨好的打着招呼。
“常学士,你可真够久的!”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常金贵一直以书生自居,最喜欢被人夸奖自己的学问。
常秀才一口一个“好”字,让人觉得很舒服,他阴沉的脸上,也多了一丝柔和,尴尬地对着聪明娘说道。
“我是来见镇长的。”
“你来做什么?”常金贵瞪了他一眼。
常三石等人都是挺直了腰杆,率先开口:“既然你们能够来到这里,那么我们就一定能够来到这里。”
见自己这个二哥如此嚣张,常三石也不想跟他废话,直接对常二成说道。
“有客人上门,我们这就告辞。”
常二成连连点头:“行,那就多谢了。”
聪明娘也笑眯眯地相送,她和常大龙结婚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这一家人都是一根筋,一分钱都不给。
但是常三石夫妇就不一样了,从这一点来看,常三石一族发财了,如果和他们走的近一些,她也能得到一些好处。
对他们来说,多花点钱,远比巴结常大长老一家来的划算。
常金贵双手背在身后,冷眼瞧着这一对狗男女在讨好常三石一家,眼中尽是嘲讽与嘲讽。
他才回来没多久,就听到村里偶然赚了些银子,现在又建起了大宅院。
在他眼里,谁能每天都有好运气?
常二成一家想要讨好他,那就是浪费时间。
他嘲笑常二成一家人瞎了眼睛,他有很大的希望参加秀才考试,只要中了秀才,就有可能参加科考,可他这辈子都没中过一回。
如果能进了书院,那就是真正的大官了,只可惜,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咳咳。”常金贵清了清嗓子,“咳咳……”
“我原本是有话要和你说的,但看到你一家人都在这里,我就想起来了,让你帮忙,也是个好主意。”
常二成等人还没来得及询问,常金贵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人给引开了。
常三石知道躲不过去了,也就不想离开了。
“金贵,你好像忘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就结束了。”
“在我们没有断绝关系的时候,你就没有叫我一声哥哥,也没有把你嫂子放在眼里。”
“现在分开了,你还这么客气?”
常三石为满香楼做事,与人相处久了,早已练就一身本领,言语之间,不急不徐,颇有几分他师傅天生的威仪。
他虽未上过学,但对常金贵却是一副不骄不躁的样子。
常金贵还觉得,自己还是以前的那个,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随便搬出祖宗和父母,就能吓住常三石。
他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悲伤,眼前的常三石,似乎和以前有些相似。
突然,他感觉老娘把自己和老伴送到城里打工赚钱,实在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这些乡巴佬,好像不好对付?这可不行。
常金贵被呛得一张脸都扭曲了。
“那天我喝醉了。”
好!如果老大还是不服气,我就听你的,叫三石吧。”
常金贵的话,像是一柄锋利的匕首,将常三石说成了不识抬举的人。
这分明就是喝醉了,说的话也就算了,居然还不给哥哥面子。
不过,她也不是傻子,一见自家老公一副要做和事佬的样子,赶紧拦住他,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随着常金贵的话音落下,全场一片寂静。
没有人配合他,一味地去招惹别人,那才是最丢人的。
未达预期效果的常金贵,用这种方式来掩盖自己的难堪。
他立刻转移了话题。
“目前,整个沈家,就我一个人。”
“我一介书生,又不懂种田,爹留给我的这一块地,就这么荒废了。”
“这样吧,我们双方各退一步,我出地让你种,等着开春、秋两季的季节,你来付我的地租和粮食就行。”
“如何?”
常金贵回到家中,只剩下一点残羹冷炙。
肉类只能吃一餐,其余的都是青菜。
这是他从地里挖出来的,连根都是泥土,他不愿意去摸,因为太脏了。
这也是他这辈子做的唯一一顿饭,就是一碗白米饭和一碗瘦肉。
大米都是用来熬粥的,剩下的都是白面,只可惜他不会做饭,不会做面条和饼子。
大米经不起长时间的消耗,用不了多久就会消耗殆尽。
对于厨房,他也是一筹莫展,思来想去,还是出租田地比较好。
第一,他可以拿到足够的房租,让他有足够的钱去吃饭,而不需要生火。
第二,上交的粮食,自己留下一些,剩下的拿去卖掉,有了这些银子,他就不用担心挨饿了。
没想到,当他说出这番话后,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怎么了?”他皱眉,觉得很没礼貌。
常二成是个很直接的人,他是那种直来直去的人。
听到常金贵这句话,她更是弯着腰,笑的前仰后合。
“值钱,怪不得你说你不会种地。”
“这不是你的错,我就直说了。”
“你家里的地太穷了,种点蔬菜和豆类还行,种庄稼的话,每天都要撒点肥料,不然的话,什么都得不到。”
“照顾他,一亩地的力气,抵得上两亩地,更何况是五亩地。”
“有这么好的地,还不如好好地种,干嘛要接你那破店?再说了,你还要收取房租和粮食,他们辛辛苦苦做什么?”
“还不是为了收获?地坏了,收获也就没了,还在家里租地,还有前途吗?你也太聪明了吧?”
常二成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惊雷,在常金贵耳边炸响。
他父母辛辛苦苦给他留下的东西,真有这么差?
可她的娘,为何会因为这点田地,而大吵一架?明知道不行,为什么要违抗爹的命令,不肯把地给他?
那时,他还觉得父母是想把好东西留给他呢!
常金贵握紧了双拳,恶狠狠的瞪了常二成一眼,冷声道。
“你说话不算话。”
“我们家祖传的土地,在你口中,就这么不值钱,我不信!”
就在这时,常三石开口了:“……”
“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去打听打听,我们现在不差地,但也没几个人能帮得上忙。”
“哎呀,爹爹,我们怎么就这么冻着了呢?快回去。”
常安和常乐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再也按耐不住,直接赶人。
常云在离开之前说道:“二伯,你要是不相信,不妨去打听打听村里的人。”
一家人一起走了,也没听见常金贵如何与村长家掰扯。
然而次日,大雪已止,村头响起了锣鼓声。
四个孩子正愁眉苦脸作着诗词,突听得门外一声大喝:“常秀才要租房,你们谁肯出租?”
“春天的时候,一两白银的地租,至于粮食,等到秋天的时候,再收取三成的利息。谁要租,可以到村子里来谈。”
这声音从远处传来,忽远忽近,听得出来,已有数次,众人都关起了门,敲锣人也退了出去。
常平一听到佣金,就不禁嗤笑一声。
“二伯,你太狂妄了,秋天要交税,如果他只拿三成,那佃农能拿到多少?”
“你从开春一直忙到现在,就是在帮人干活?嘿嘿,估计根本就没有人在意。”
常云也点了点头,虽然没有多说,但心中却是认同了自己哥哥的话。
常金贵不种地,天天挂着书包,不知柴米油盐贵,他把事情想得很简单。
现在,就让他尝尝人生的艰辛吧。
不管怎么说,王大红已经被杀了,他的头顶上,已经没有人替他打伞了。
常金贵找死,他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终于有一日,他无法放下书生之气,选择了种田。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什么?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常安最是难受,忽然大叫一声,带着一丝阳呛怪音。
就连一直在一旁默默读书的曹景修,都吃了一惊。
众人围了上来,他在纸上写道:
这句话是在嘲讽常金贵,但却很有韵律,意思就是嘲讽常金贵不会种田。
只可惜,常安写的不好,写的却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几乎是随手可得。
果然,他受到了应有的处罚,这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比起小书房里的人多,人多。
常三石夫妻二人,正坐在客厅里,面色凝重地商议着什么。
“春燕的爹来请我参加冬狩,我想也该过去看看,冬季的野兽大多都是冬眠状态,我们上山寻找,或许能找到些什么。”
常三石此话一出,文芙蓉顿时急了。
“这么冷的天气,很多人都会来这里碰碰运气,再说了,这山里又是冰天雪地,又湿又难走,要是什么都抓不到,还受了伤,那可如何是好?”
“家里又不是没吃饱,你可千万别有事,否则今年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拒绝文芙蓉的提议。
常三石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知道文芙蓉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一家人都是靠自己打拼起来的,文芙蓉之所以反对,主要是因为她的安危。
他顿了顿,说道:“你去山里的时候,可以把你的小乖乖也带走。”
他又望向常云房间中正在打瞌睡的那只老虎。
“对了,我还可以把小乖也带上,不过,大白还要照看一堆幼犬,暂时不能走。”
如今,常家可谓是遍地走狗。
除了牲畜之外,还有五条幼犬,那是一对成年的灰兔,也都怀孕了。
兔子的繁衍速度很快,一代一代的成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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