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一吻之后,江信的脑子一片空白。
谢泽在江信的唇上又摩挲了一会儿,这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他,只是却没有彻底离开,反而暧昧地碰了碰江信的鼻子,弯着好看的眉眼笑着道:“怎么这么爱撒娇?”
“……”他想说他没有想要撒娇,可是梦里的他控制不住自己。
江信懊恼地想要捶头,却发现身体还是不受自己的控制,不仅没有道歉,甚至还得寸进尺地对着谢泽比划着手语:【因为喜欢殿下。】
江信:“……”梦里的他怎么是这样的……
他才不会这样和殿下说话!
然而梦里的殿下好像对他的直率和坦白很是受用,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温柔地道:“我在郊外有一座温泉庄子,正好这两日无事,明日我们便一块儿过去。
在温泉里泡上一泡,或许能缓解骨头里的疼痛,可好?”
好在,即使是梦里的江信也还是那么乖,自然是开心地答应了他殿下的邀请,又撒娇地抱住人不撒手了。
谢泽轻笑,忍不住伸手挖出江信的脑袋,没等江信反应过来便又俯身亲了下去。
“……”
大约是一回生,二回熟,被亲过一次的江信再一次被突袭居然已经有种习以为常的心态了。
然而这一次,谢泽并不只安分于亲吻了,在江信被亲得意乱情迷的时候,他的手不知不觉地滑到了对方的腰间,熟练地挑开了对方的衣带……
“……”江信吓得被谢泽的口水呛住,连忙抵住对方的胸口,脸上写满了惊惶和无措。
“怎么都这么多次了,还是这么不习惯?”谢泽有些好笑地亲了亲江信的眼睛,随后又凑到对方的耳边,低笑着道:“这样就害羞了?等去了温泉庄子,我们还可以去水里……”
“……”
梦里的殿下怎么是这样的?!
江信面红耳赤地听着谢泽的低语,惊悚又羞赧地从床上弹坐起身,眼睛瞪得圆圆的,大喘着气,仿佛经历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事情一般。
是梦!他就知道是梦。
意识到这一点的江信长出了一口气,他就知道,他的殿下绝不可能是这样的流氓!
可是,梦里发生的一切为什么会这么清楚,让他想忘都忘不掉啊!
甚至,甚至他现在醒过来之后还能记得殿下的嘴唇那么软,殿下的呼吸那么中……
想着想着,江信就不自觉地把眼神飘向身旁的谢泽身上。
大约是两天没合眼的缘故,谢泽难得睡得这么沉,没有被自家伴读的动静给吵醒。
江信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他殿下的眼睛,移到殿下的鼻子,最后停留在殿下的嘴巴上。
殿下的唇,真的有那么软吗?真的会是他梦中的触感吗?
江信忍不住思绪飘飞,过了一会儿又连忙疯狂摇头,想要把这些他不敢也不该产生的念头统统丢出去!
就在这时,谢泽醒了,睁开眼就看到自家伴读紧拧着眉把自己的头摇成个拨浪鼓的模样,有些好笑地伸手,把对方的脑袋给固定住,笑着道:“这是怎么了?”
江信一怔,看着谢泽的姿势,他记得,在梦里的时候,殿下就是这么把他的脑袋捧住的,下一个动作便是低头亲住了他……
好在,现实中的殿下还是很正常的,没有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只是一脸关心地看着自己。
可是这样的关心让江信的心里更内疚了,他殿下还以为他又有哪里不舒服了,其实他只是在梦里亵渎了自己最敬爱的人。
“没,没事……”江信羞愧地垂下了头,感觉都快无地自容了。
谢泽见他不说话,下意识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头疼?”
“没,没有!”江信更加难过了,连忙抓住谢泽的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问题,小声地道:“我就是,就是,做了,噩梦,吓,吓到了。”
对,就是噩梦,他怎么能在梦里这么欺负殿下呢?这就是他的噩梦。
这个时候的小伴读还没有意识到,究竟是谁欺负了谁。
谢泽闻言神色一冷,随后便把人揽进怀里轻声地安抚:“没事了,江家的事都过去了,陛下已经派人彻查当年傅雪榕犯下的恶行,不会再有人能伤害你,我保证。”
从江府回来之后,他的阿信就无缘无故病倒了,还频频被噩梦侵扰,这噩梦的内容是什么,用脚趾想都能猜到了。
果然就应该把那夫妇俩的腿都打断的,这样阿信就不会害怕了。
江信并不知道自家殿下又暗自在心里给那两个人记了一笔,只是没脸告诉对方实情,支支吾吾地应了谢泽的意思。
他觉得自己是个比以前更坏的伴读了,不仅心怀不轨,还对殿下撒谎了……
之后的几天里,谢泽依然无微不至地照顾江信。
因着被陛下禁足,也没人会这么没眼力见儿地来王府找他,他乐得陪阿信一块儿养伤。
而江信……
一连七八天,他都在做一些自己完全没有经历过却格外真实的梦。
一开始,他坚定地认为这一切一定是梦。
可是,这被他认定的梦境不仅真实,甚至连着好几天,都是一段持续又完整的经历,就好像真实存在过一般。
就好像,他也曾经有过那么一段人生,走向了和现实截然不同的方向。
而造成这两种不同经历的转折点,便是从当初他被冤枉偷盗陆无量的玉佩开始的,那也是他第一次认识谢泽。
他在想,如果那天殿下没有来江府把他带走的话,或许,他真的会跟梦里的江信一样,被父亲打断了腿,在雨天扔出家门自生自灭吧。
不过,就算走上了这样一条路,他还是挺幸运的,能有机会和殿下相识,有机会进入王府陪着殿下,有机会……
江信默了默,其实这七天里,有一半的梦境,都是他进入王府后和殿下在一起的生活,都是一些放到番茄就会被和谐的场景。
这也是他唯一觉得不真实的地方,像殿下那样光风霁月的人,怎么可能会变成那样呢?他不相信。
“在想什么呢?”谢泽就这么瞧着自家伴读,一会儿摇头,一会儿拧眉,一会儿羞赧,一会儿又严肃的模样,有些好笑地道。
“没,没什么,就是趟,趟久了,不舒服。”江信连忙止住脑子里的想法,一本正经地解释。
谢泽闻言想了想,又笑着道:“你要是闷得慌,我在郊外正好有一个温泉庄子,那里比咱们宅子暖和,适合养病,要不我们一块儿过去住几天?”
江信闻言一怔,下意识地看向谢泽,过了好一会儿僵住的脑子才重新开始转动。
殿下他,在此之前从未告诉过他在郊外有一个温泉庄子。
他并不知道这件事,可是在梦里的时候殿下却和他提过,现在,他并没有在做梦,殿下又和他提起了。
这个温泉庄子,殿下在梦里告诉他的温泉庄子,是真实存在的……
谢泽见江信的脸色不对,皱了皱眉刚想问他,就被小跑着赶过来的阿贵给打断了。
“公子,殿下!”
“何事?”谢泽顿了顿,有些不爽地瞪向阿贵。
“……”阿贵连忙立正站好,麻溜儿地禀告:“那个,县衙的衙役来了,说是今日审理江夫人密谋伤害丈夫嫡子一案,公子作为受害人,若是可以的话,希望公子能移步公堂。”
江信闻言一愣,随即便点了点头:“我去,换身,衣服,稍等。”
“我跟你一起去。”谢泽直接起身,正要和江信一块儿回屋换衣服,就被阿贵给拦住了。
直面自家殿下的死亡凝视,阿贵吓得腿都在打哆嗦,硬着头皮艰难地开口:“那个,衙役的身边还跟了一位公公,那位公公传了陛下的口谕,说若是殿下再敢抗旨不遵,擅自离府,就……就让您去刑部大牢里住上几日。”
谢泽:“……”
“殿下,在家歇息,我一个人可以。”江信见状连忙严肃地让谢泽留下来,他要一个人过去。
谢泽脸黑了,眼见着全府所有人都跟防贼一样防着自己跑出去,尤其是他的阿信还凶巴巴地看着自己,大有要是自己不听话就要生气的架势,只好歇了心思,没好气地给自家伴读塞了十个护卫,这才勉强同意。
紧急让府上的人在马车里准备好软垫让阿信可以趴着,又吩咐阿福和阿贵寸步不离地在跟前候着,这才有些不放心地把人送上了马车。
摇摇晃晃的马车中,江信掀开窗帘,就看到自家殿下依然直挺挺地站在王府门口,看着自己的方向。
想到梦里那些与真实交杂的场景,此刻再回想曾经的一些未曾注意的细枝末节的地方,江信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开始加快。
殿下是这世间最好的人,会路见不平,会帮自己沉冤得雪,会因为怜惜让自己成为他的伴读,可是……
他会哄自己睡觉,会喂自己喝粥,会抱着自己从一路回到王府,这样超出了寻常好友的亲密,真的没有其他的心思吗?
“公子,殿下这是不放心您呢。”阿福就坐在江信的身边,这会儿自然也看到了仿若望夫石一样的殿下,不动声色地在江信面前为自家主子说好话:
“奴才从小跟着殿下一块儿长大,还从未见过殿下这么在意过一个人。”
“就是就是。”阿贵也连连点头,想着先前被主子嫌弃了,就想着将功补过,一本正经地道:“殿下遇到公子之前,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遇到公子之后总算有了几分鲜活气。
以奴才看,公子和我们殿下在一块儿,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契合的不得了!”
江信:“……”要是这两人的话,也是殿下默许的,那殿下的真实面目,和梦里的那个不可言说的殿下,好像,还真的有那么点儿相似之处……
*
就这么怀着纠结又隐晦的欣喜,江信带着阿福阿贵还有江府的一队人马来到了公堂之上。
值得一提的是,皇上指派来查案的官员并非是二皇子一脉,而是和各党派都没有什么牵扯的大理寺少卿左向阳。
因着此案牵涉到皇子妃的母家,又涉及刑部官员,左向阳遵从陛下的吩咐,并没有开衙听审。
江信到的时候,傅雪榕和徐氏早已经被压到公堂之上跪着了。
江正初不知是不是因为丢脸,直接称病没来。
反正他对江信被徐氏弄成哑巴的事情毫不知情,左向阳这人向来铁面无私,号称从未错判过一个案子,是出了名的硬骨头,他不担心这人会冤枉自己。
江代玉也没有出现,不知是四皇子不让她出来,还是和自己的父亲一样,嫌丢脸,不愿前来。
江星羽和江良才倒是来了,不过很显然,江良才已经非常识趣地倒戈到自家大哥这边,看到江信过来,还讨好地迎了上去:“大哥,你来了。”
“嗯。”江信点了点头,他还记得受刑当日这位庶弟有帮自己挡板子。
虽然两人以前关系并没有多好,但是,帮了就是帮了,他欠对方一个人情。
而且,在那个奇怪的梦里,他后来倒在雨里生死不知,也是江良才偷偷地将他送到医馆的。
江良才见自家大哥还愿意搭理自己很是高兴,连忙将这几日家里的事告诉江信:“自你那日告官之后,父亲就气病了,母亲……”
江良才语气一顿,随即又改口道:“傅雪榕被殿下的人看着,待在房中哪儿都去不了,父亲大约是气不过,每日都要过去拳打脚踢一番,发泄心中的怒火,府里也没人敢拦着。
你现在看到她脸上那些伤,都是父亲打的。
听说她的右腿已经折了,可父亲下了命令,谁也不敢去请大夫。”
江信闻言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傅雪榕,心道难怪他刚刚就觉得对方跪着的姿势有些不对劲,原来是骨折了。
江星羽就这么看着江良才跑到江信身边窃窃私语,想也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眼里的神情越发的阴鹜狠毒。
这几日他在学院里很不好过,江府的事情或许百姓们还不知情,却瞒不过家中有人为官的同窗们。
他感觉自己现在走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走到哪儿都被人说是毒妇的儿子。
都是这个贱人,如果不是江信,妹妹不会失宠,母亲不会被父亲厌弃,他也不会活得像只阴沟里的老鼠,到处遭人嫌弃。
他活成了这副模样,江信凭什么还能过得这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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