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走到车库门口。
昏暗的路灯下,只能看到车库陡峭的坡度,和地面摩擦的划痕。
再往前,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我吞咽着口水,一步一回头,缓缓走入黑暗之中。
扶着墙,走完坡道,却发现车库里面并没有我想象的黑暗。
数个紧急通道的牌子,散发出微微的绿光。
将一个个角落映照成惨绿色。
“怎么感觉更瘆人了。”
我停下脚步,有些犹豫。
其实我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着急。
就让这老妇人跟着我,大不了这几天我就住旅馆。
反正何梦又不是没有和我睡过。
不对,是没有看我睡过。
我的心跳得厉害,我明白,这是在打退堂鼓。
我决定跟随心走,做一个自由的男人。
转身,扶墙,脚步挪动。
刚走出两步,我猛地撞在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上。
是人,还是带胸的那种。
“何梦?唐苒苒?是你们吗?”
我睁大眼睛,试图看清楚。
可这里太黑了,我什么也看不见。
回味了一下,刚才那刹那的触感。
那触感不像是青春活力的少女。
我上半身一动不动,盯着前方的黑暗。
脚摩擦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向后移动。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我却能感觉到,前面有人。
跑?
还是慢慢后退?
脑子在打结。
我用余光看了一眼离我最近的绿光。
最少还有20多米的距离。
要是我突然转身,快跑的话,大约几秒钟就能跑到。
然后我就可以打开防火门,冲进走道。
走道里面应该有灯光,说不定电梯也正好停在负一楼。
不行,不能坐电梯。
我应该走楼梯,楼梯的拐角应该也有应急照明。
这样我不至于被困在电梯这样狭小的空间里面,也能看清周围的情况。
这只是负一楼,我很快就能跑出去。
无论是到大街上,还是进入楼层里面,都会安全许多。
车站对面这栋楼,都是旅馆。
虽然很晚,但肯定有人值班,也肯定有光亮。
到时候我就安全了。
我的思维已经先于我身体一步,逃出了黑暗的车库。
然后我的身体也动了起来。
飞快转身,迈开长腿。
“咚。”
“哎呀。”
我捂着要害,缓缓蹲在地上。
谁他妈这么没有公德心,把车停在这。
这一刻,我表情扭曲,神态狰狞,什么鬼呀鬼的,根本没有被我放在心上。
警报声响起,车辆的前后闪烁着刺眼的光亮。
我满头大汗,弓成一只被煮熟的大虾。
而在我的眼前,明暗交替间,多了一双黑色带泥的布鞋。
往上,是白袜子和黑色的长裤。
在往上,不行了,痛。
一只手,轻轻的放在了我的头上。
冰冷,僵硬,我甚至能够闻到浓烈的土腥味。
“谁啊?”
一声暴喝,让那只手飞快的缩了回去。
下一刻,一束光照在我的身上:“干什么的?”
我举起一只手:“我,我.....”
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然后声音由警惕变成惊讶:“小林师傅?”
“啊?”我缓缓侧头。
电筒光照着我的眼睛,让我什么都看不见。
“小林师傅。”电筒光移开,有人快步过来扶住了我的手臂,试图将我拉起:“你怎么在这?”
“别拉,别拉,让我蹲一会儿。”
这时,我才看清,过来的竟然是保安老陈。
我干脆坐在地上,望着老陈:“你,你怎么在这?”
“嘿嘿,打个临工,别说出去啊,你这是怎么了?”
“我撞车上了。”
“你也是,这么黑怎么不打个电筒,我还以为偷车的呢。”
老陈拿出钥匙,按了一下:“幸好你撞的是物业的车,不然非得叫一晚上不可。没事吧?”
“没事。”疼痛稍稍缓解。
我在老陈的搀扶下站起来,夹着腿走入一侧的保安室。
说是保安室,不过就是放在车库一角的桌子,桌子后面按着一张简易的床。
床上被褥凌乱,显然老陈刚才就是睡在这里。
我坐在椅子上:“你睡在这里?不害怕?”
“有啥害怕的。”老陈对我挤挤眼:“而且我也没睡这里,这不是快到上班时间了嘛,提前下来。
万一被人看到保安不在,投诉就麻烦了。
谁知道一下来就听到车在响,吓我一跳。
小林师傅,你怎么跑着来了。”
我打开手机,点出团购票:“今天不想回家,想着找个旅馆对付一下,结果撞车上了。”
“你走啥车库啊,这里黑漆麻拱的,走上面不就好了。”
“车库近嘛。”
我活动了一下,还隐隐有痛感。
感觉应该没有被废。
我看着老陈:“上旅馆是哪个楼梯啊?”
“就那个。”老陈指着我的目标:“上去就是电梯。”
“行,我去了。”
“我帮你照着点。”
一束光照向通道口,我在光柱中缓缓移动脚步。
这次走这么慢,真不是我怕。
眼看着我就要走到防火门前。
“啪嗒”一声。
脚下的光柱瞬间消失。
回头看去,只见电筒在地上跳了几下,滚到一双黑色的布鞋前。
电筒被捡起,阴森的声音传来:“我来帮你照明吧。”
暖黄色的灯光变成了惨绿色,近在眼前的防火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腐烂的木头。
其中夹杂着淤泥。
就好像腐朽后被泥土压塌的棺材内壁。
“鬼打墙,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我伸出手,摸向防火门把手的位置。
手,穿透腐烂的木头和淤泥,我甚至能感觉到淤泥中扭动的小虫子。
木头和淤泥已经没过了我的小臂,我依旧没有摸到门把手。
“嘿嘿嘿。”老妇人的声音响起:“这是我的棺材,很舒服吧。”
“舒服你大爷。”
我猛地用力,整根手臂都插了进去。
“摸到了。”
我抓住了门把手,用尽全身的力量打开。
然后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痛感传来,我整张脸再次扭曲。
而在我手里的,根本不是什么门把手,而是一根弯曲断裂的肋骨。
“那是我的骨头。”
老妇人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那只冰冷僵硬的手再次放在了我的头顶。
一股难以抵抗的力量传来,我的头随着老妇人手掌转动。
何梦,你人呢?
似乎感应到了我内心的呼唤,何梦的声音远远传来
“你再不出手,他就死了。”
我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何梦还在对低着头的唐苒苒做思想工作。
“何梦,你大爷。”
一声暴喝,随着我颈骨的咔嚓声,同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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