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皇的到来,让局面陷入另一种景象。
西府宫正堂内,殷皇坐在主位上,沈忠随侍在旁,殷皇面前跪着褚奚等人,他们头颅抵地,等待着殷皇说话。殷皇的到来,最开心的莫过于褚奚。
褚奚一心要揭穿花氏,却忘记了这长明宫最大的天,殷皇的存在,如果说能够顺利让她挽回局面的人,恐怕就是殷皇了。
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心态,所有人都要向大殷国的天行跪拜礼,殷皇双眼把眼前的人全部扫了一圈,目光在花氏身上愣了一下,才让众人免礼。
待众人起身,殷皇便看向褚奚,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自然是调查闹鬼一事。”
殷皇听到了褚奚的话,转而看向站在一边的花氏,不禁想起两人当初恩爱的画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问花氏道:“墨儿呢?孤若没有记错,墨儿是不是也被你带到了这西府宫?怎么没有看到墨儿?”
花氏听到殷皇如此淡然地提起殷墨,终于忍不住了,收起了那一脸的恭谨态度,对着殷皇露出讽刺的笑着,“死了。”
殷墨是殷皇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是非常疼爱这个儿子的,但自从发生花丞相用巫蛊之术诅咒他后,殷皇就变得疑神疑鬼的,不但废了花氏的皇后之位,连同留着花家一半血的殷墨也没有放过,一起打入了西府宫里让他们母子自生自灭。
如今乍一听自己以前宠爱的孩子死了,殷皇不禁悲从心来,“怎么死的?”
花氏更加嘲讽殷皇的虚伪,“怎么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不是你要的结果吗?何必在这里假装一副慈父的样子,真叫人恶心。”
“花氏。”
花氏的一番嘲讽,让殷皇愤怒不已,但也知是自己愧对殷墨,硬生生地咽下那口郁气。
花氏见此,不但没有说收敛,反而更加放肆,“怎么?后悔十七年前没杀我,要不要现在就把我杀了?也好全了我和墨儿地下相见,同时也可以除了你十七年的心病,不是吗?”
殷皇被花氏气得不轻,不再理会她,转而看向褚奚道:“你说。”
褚奚立刻回禀道:“启禀陛下,民女确实在西府宫后院看到了两座一大一小的土坟,墓碑上书为娘娘的陪嫁丫鬟香谷以及大皇子殷墨,两人死于大殷三年和大殷四年。至于死因,民女暂且不知。”
殷皇看着院中满园的花色,又闻到了空气中弥散着的浓郁花香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看得出来,殷皇不喜这过分浓郁的香味,但也没说什么,只对大理寺卿朱大人,道:“公可否遣仵作前来?”
一旁的殷槿见此,主动道:“陛下,臣可去将仵作带来。”
殷皇是知道鄞槿轻功甚是厉害,有他去寻那仵作过来,必然要快上许多,便点头答应了。鄞槿得令后,便出了西府宫。
有了鄞槿的速度,也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就见鄞槿带着仵作到了西府宫。
仵作恐是第一次面圣,显得有点紧张,立刻下跪行礼。
殷皇让鄞槿将放在厢房里的两具骸骨抬来,放在正厅中,又令仵作验尸,如有差错,人头不保。仵作吓得连连点头,保证不会出差错,便开始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两具骸骨的每一处,就怕漏了任何一处细节。
其实对于验尸结果,褚奚大致能够猜到结果,香谷的骸骨自然能够兑上年纪,至于死亡原因是很好解决的事情,主要是大皇子殷墨,有点拿不住准,到底是不是真的。
整个大厅里,众人都在安静地等待着仵作的检验结果,都没有发现花氏的神情有着一点点的紧张,老太监洛景却是用眼神安抚着花氏。
时间飞逝,一个时辰后,仵作终于放下手中摆弄半天的骸骨,对着殷皇禀道:“启禀陛下,小人已经查出两人死因。”
仵作指着香谷的骸骨,解释起来,“观其骨骼,乃为女性,死时不超过二十岁,死因是积劳成疾导致的猝死。”仵作又指向殷墨的骸骨,“此子死时大概只有六岁,死因是被饿死的。”
殷皇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被饿死的,“你如何确定小的是被饿死的?”
仵作虽然紧张,但更怕丢了性命,继而解释道:“陛下请看。”
仵作说着便指着大皇子的骸骨继续说道:“小人观其骨骼,与其他同龄的骸骨比起来,显得非常小,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身高,还有骨头算是人体中比较坚硬的器官,此子骨头看起来骨质易碎,还有腿骨已经出现弯曲现象,这些都是发育不良的表现。从这几方面小人才断定,此子必定是饿死的。”
殷皇愤怒地看向花氏,“你说,是不是为了报复孤,故意饿死了墨儿?”
花氏冷笑道:“我故意饿死墨儿?殷天政,没有人比我更爱墨儿了。你想知道墨儿是怎么死的是吗?好,我告诉你,墨儿是被你害死的。他还那么小,才五岁,就被他的亲生父亲,打入冷宫不闻不问,自生自灭,连个倒夜香的下人也能堂而皇之地欺负他,何况送饭的厨娘?你知道墨儿在这里的一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朝不保暮,原本红润的小脸因饥饿越发面黄肌瘦,日日食不果腹、饥寒交迫,墨儿终在一个冬夜里饿死在了我的怀里。”
“你当时因为对花家的憎恨,把我们母子丢在这西府宫里,自此不再顾问,当然看不到我们母子过的什么日子。香谷为什么会积劳而死?那是因为有人要欺负她的主子,她为她的主子背负了下来,吃的全都留给主子吃,自己只以水充饥,每日还有做不完的活计,这些活计有她主子的份也有她自己的份,没日没夜的劳作,不过一年时间,就累死了,到死都在不停地干活。”
“你是天子,你有三宫六院,死了一个儿子,你还有其他儿子不是?如今,又何必在这里假惺惺,做戏给谁看?你不觉得你这样虚伪的样子,很恶心吗?”
殷皇从来不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会害死了儿子,面对花氏的指责也只能选择默不作声,因为他不知道要如何去指责花氏没有照顾好他的墨儿。
花氏声声指责殷皇的不作为,哀恸的声音,不仅闻着伤心,看着叫人怜悯,但褚奚明白,这却不是她犯罪的理由。
褚奚来到香谷的骸骨前,特意看了一眼香谷的小指,小指也有接过骨的痕迹,想必仵作应该也查了出来,便问仵作道:“先生可断出此接骨大概的时间?”
仵作点点头,“此接骨看痕迹,小人断出不会超出二十年。”
褚奚这一问,又让所有人都看向了她这边,花氏听了更是脸色一变。
褚奚又看向同殷皇一起来的大理寺卿,“陈大人,调查的结果出来吗?”
“出来了。下官今日就是特意来寻姑娘,结果被陛下叫去问话,又转转打听到姑娘来了西府宫,便与陛下前来一探究竟。”
大理寺卿一番话就把为什么殷皇和他会出现在西府宫的事情给交代了清楚,继而又继续道:“根据下臣的调查,这失踪的宫女基本是不会引起人注意的低等下人,比如负责浆洗和倒也香的宫女,这类宫女因为地位低下,就算死了也无人关心。至于那两位腐尸,一位负责临华殿洒扫的宫女名叫阿紫,另一位……”
大理寺卿显然有点犹豫,不知该说不该说,这时褚奚接了口,“另一位名叫香谷,是前皇后花氏的陪嫁丫鬟,是不是?”
大理寺卿佩服看着褚奚,居然能够猜到蓝装宫女的身份,“姑娘是如何知晓的?”
“大人有所不知,民女负责调查闹鬼一事时,就猜到失踪人员必定不止一位,但宫内却无人谈及,便去内务府调取了所有宫女的信息,一一比对,自然也看到了香谷的信息。昨日看到了那蓝装尸骸,根据仵作所验,其断指的特征与香谷极其相似,民女便想到之前来西府宫调查女鬼一事时,发现香谷已死于十七年前。”
“如果香谷死于十七年前,那么那具腐尸又是谁?反过来说,如果腐尸是香谷,那么坟墓里的又是谁?还有,其他八具尸体,年纪相仿,只有那蓝装的宫女年纪与旁人不同,这点就值得怀疑。这也是民女今天来这西府宫挖坟开棺的原因,看看这坟内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一具名叫香谷的骸骨。”
褚奚的一番话,可以说把自己怀疑花氏就是那装神弄鬼的“女鬼”一事给说了,这番话可谓震惊了堂内所有人,除了褚奚和鄞槿。
褚奚是当事人自不必说,鄞槿那是猜到了,如今听到褚奚这么说,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自然也没有那么震惊。
殷皇开始也颇为震惊,但也就震惊了那么一小会儿,他就想通了。如果是花氏,一切都能说得通,毕竟他于花氏而言,他是她灭族的仇人。
殷皇此时已然从失去爱子的痛苦中恢复了过来,立刻问褚奚道:“可有证据?”
看着殷皇已经没有刚才痛失爱子的悲切模样,让褚奚在心里狠狠感叹了一把,果然自古帝王多薄情啊,“自然。”
褚奚从怀里拿出了两张纸,纸上画着两个脚印,将画纸递给沈忠,沈忠又把画纸交给了殷皇。
“陛下想必已经从大理寺卿那里,听说了有关凤瑶宫发现腐尸和骸骨的事情了,民女对此也不再多言。这两个鞋印,一个是女鬼杀民女那晚,民女根据闺女留下脚印,一比一临摹下来的;另一张则是发现井下腐尸那天,民女半夜去井边调查时,发现的鞋印。陛下看这两个鞋印有何相同之处又有何不同之处?”
殷皇听到褚奚的话,便仔细地观察脚印来,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同之处,“这两个脚印,从鞋底的纹路和款式上来看,必然是一男一女。只是,两者一样大,男人和女人的脚怎么会一样大呢?”
“陛下英明。”褚奚继续道:“从鞋底花纹是很轻易看出这是一男一女的鞋印,但是又为何要做成一样的大小呢?男大女小的脚型,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对方岂能不知?民女猜,对方是故意这么做的,其用意也很简单,就是用来迷惑人的障眼法。”
“那晚要给我下蛊的女鬼,民女如若没有猜错正是花氏,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只要假扮女鬼,花氏都会着这男鞋,这样调查人员就会怀疑这所谓的“女鬼”是男子所假扮,如此就会往错误的方向调查。”
“至于那双女鞋,根据凤瑶宫的小宫女珠儿所言,民女猜测,此鞋印正是引她去井边的宫女所穿,而这个宫女必定是男子所扮。民女调查时,如果发现了脚印,必定会调查所有宫女,却不会怀疑对方是男子所假扮,这样调查方向又会出错。如此错下去,自然就不会查到花氏身上。”
“既然对方穿了女鞋假扮了宫女,为什么还要把女鞋做得那么大?理由很简单,女鞋太小,男子如何穿得下,当然要做得合脚才行,不然岂不是不方便行事?不过,也正是对方这个疏忽,给了民女想通这前后的逻辑关系,不然民女还真会被迷惑也说不定。你说是不是,洛公公?”
褚奚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脸笑意地看着洛景方向。
洛景看着褚奚,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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