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
待观尘恢复行动力后,不顾众人劝说,拖着虚弱的身子执意离开了千重山。
恩怨已清,此生再无顾虑。
唯有你,只剩你。
予梵和观默送他至山门。
“其实,你可以养好身子再走的。”
“不用了。”她已经等了我两年多了。
“可你这样上路,身体吃不消的。”
“无妨!”
“大师兄!”予梵和观默望其背影,拜别,“山海有归期,风雨自相逢。”
花开花落,春去秋来。观尘没有勉强自己,他始终记得要照顾好她,须得先顾好自己。
他可以不急着赶路,但不能不去寻找。
在一步一停的流浪中,他的身体早已恢复,只是走遍虚宵大陆,散尽灵力去搜寻,也觅不到她丝毫气息。
迷茫,错愕,他害怕了。
他告诫自己,他答应过她,天涯海角,他一定会找到她。
纵使不祥的预感在年复一年的找寻中愈发强烈,他依旧催眠着自己:你说过,你会投身为人;你说过,你会在原地等我,你会……
不知疲倦的脚步看尽日月轮替,重复干涸的眼眶理不清岁月更迭。
我……又一次选择了别人……又一次……
暖山下茶棚,沧桑少年满覆风霜,棱角分明的面庞写尽凄凉。
她是故意的吗?所谓投身为人只为骗我安心?
如此,我为什么还活着?我是不是又背弃了你?
天鹰许白死于蛊毒,应该是麻府十二杀将皆死于蛊毒。麻九姑的蛊无人可解。在她初显病症的时候,他就去麻府搜寻过解药,不过都是些缓解的药物,皆无法根除。
他千方百计,留她数年。再无计可施时,她开始毒发。
一月一换血,从起初的五官黑血外涌,到后来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血流如注。整整一夜,因痒痛,她挠的自己体无完肤。整个人像在血池里泡过一般。他想象不来为何一个人身体里能流出那么多黑血。
后来,缩短至半月。
再后来,他清晨醒来,她已不见。
没有留言,没有音讯。
直到她三十五岁生日前一天,从天空落下一片鹰羽,被他攥进掌心。
他的泪伴着远空一声嘶鸣,砸向地面。
手边茶未尽,泪已干。
所以,她成全了观尘,亏欠了自己?
所以,这一世,我再也寻不到她了吗?
她的选择……
“哟,这不是昌九吗?又去给你家娘子买糕点啊?”
“嘿嘿,没办法,怀着孩子,就想吃点甜的,偏偏大夫不让她吃过于甜腻的。”
“是啊,许家丫头做的糕点都是果子甜,适合她吃。”
“不跟您说了,我得早点去了,一会儿该卖完了。”
“好,去吧去吧!”茶棚老板娘收拾完桌子,一扭身,一双满是希冀的光的明眸,与其所在的颓废面容极不相符。灼热的目光,仿佛燃起他心底所有的热情,就这样赤裸裸地看着她,“哎哟,小伙子,你吓我一跳。”
他有些慌乱,有些无措,就像很久没有与人交流过一样紧张生涩。
“对,对不起,给您添,添麻烦了。我,我……”
老板娘见他紧张到语无伦次,笑道:“小伙子,有啥就说。出门在外的,别不好意思。”
他吞咽了几次口水,试图让自己的嗓子听起来不那么干涩,“您刚才说的许姓姑娘的糕点铺在哪里啊?”
“哦,你也是来买糕点的?买她家的就对了,小姑娘做的糕点特别好吃,香甜不腻。”
“对,我是来……慕名而来。”他克制着心底的激动,“您能跟我讲讲那小姑娘吗?”
老板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笑得大大方方,“原来你不是为糕点而来,是奔着人来的。”
“不,我就是问问,问问。”
“小伙子害羞什么啊?相寻是个好姑娘。”
相寻?许相寻吗?泪水湿润了眼眶。
“许家丫头叫相寻,是从外地讨饭来的,小小年纪孤身一人,脑子还不太好,被前面六时村的许姓夫妇收养,冠姓许相寻。谁曾想丫头命苦,没几年许氏夫妇也相继病逝,留一个痴傻丫头靠吃百家饭度日。”
“不过好在前些年呀,大病了一场,竟把脑子病好了。那丫头乐观,收拾了自家屋子,做起了糕点生意。”老板娘说得极为欣慰,就像是自家丫头成长了让人放心一般,“许是吃不得糖,她做的糕点都是加了各种果子的,清甜。好多人爱吃呢。”
是她!一定是她!相寻!许相寻!
“诶?小伙子,慢点跑!不远了,”老板娘一搭抹布,摇了摇头,“跑什么呀?瞧把人急的。”
她没有食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怎么会忍心骗我?
她在等我!一直在,等我!
相识相知且相寻,半路一生。
偿前世姻,祈来生缘,圆今日情。
始终,须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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