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乘马车来到花凌渡,马车晃晃悠悠二三个时辰,来到时好些军医、新兵排队上军船。
沈江姩和那些新进军医一样穿着灰色的军装,头发在头顶成发髻,她先招呼她的兵在军船前头集合,她吩咐道:“上船后,按照你们手里拿到的宿寝号码和床位号去找住处。要有秩序,不要争抢上下。注意安全。”
宋慕之始终默默做背景板,不出声的跟在她身边,他这新兵当的好似没什么正经事情,也没人管他,估计没人敢管。
十五班的五十人上船后,沈江姩便自己也打算上船,她算最后一批上船的人了。她从宋慕之的马车上往下提行礼。
娘给她装好些棉衣棉裤,爹给她装好些熏肉腊肠,哎呦,死沉死沉的,她自己又装一大抱枕,以及一双粉粉丑丑的碎花靴,行李箱内里的复杂程度可是难以描述。
沈江姩往马车底下去提箱笼,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带着那双宋煜买的粉粉靴,可能她希望把辜负她的前夫哥踩在脚底下,也可能是这粉粉靴穿起来好暖好暖。
宋慕之说,“我来吧。”
沈江姩怀孕,但她想她要靠自己,因为她并不打算和宋慕之发生什么,所以不打算享受对方给的善意,但他锲而不舍,她倒无法全然回避,“不用,不用,没事,我可以。”
往底下拎,猛地一提,三十几斤的行李箱,牵得她小腹作痛,她怕了,怕流产,她决定生下这个孩子,把她养大成人,所以她很小心地不伤到小腹。
宋慕之见沈江姩和行李箱较劲,坚强到令人怜惜,好像对她来说依靠旁人是一件很不齿的事情。他到底低手把行李箱笼提了下来,放在一个带轮子的小推车上。
沈江姩自己拖着小车顺着横在军船和岸边的斜斜木道往军船上走,往上走,快上去了就越发吃力,孕妇居然处处不敢使力,她坚强的心莫名有些难受,想起宋煜和夏妍在陋舍相处,她的长睫颤了颤,眼底很有些红。
-论家世,沈大娘子是高攀了-
-孤不打算瞒着妻子在外面乱来了-
宋慕之低手推在推车尾端。
沈江姩本感吃力,突然感到轻松了很多,她看了看宋慕之在那里弯身帮她推车,她说:“谢谢啊宋慕之。你的行礼呢。”
“先搬你的。我的不急。”宋慕之将沈江姩的行李帮着送到她在军船的宿寝,在这船上要漂二十日左右。
沈江姩将行李布置好,便来到甲板上,将两手放在船栏,这是她二十四年来第一次离开故乡,为了疗心伤,也为了找回自己,更是为了看看外面的世界,使自己的医术得到它应有的用武之地。
沈江姩幽幽望着上京城的方向,望着太湖路,她不知在望什么,在期待发生什么。颇有几分望眼欲穿之感。
酉时号角声响起,黝黑的水手将锚爪从江底提出,军船准时杨帆启程。
上京渐渐远了,最后在沈江姩的视线中变作一个几不可见的圆点,那么大的上京,慢慢看不见了,才离故乡,却已经思故乡。
马蹄声急促的响起。
“姩姩!”
宋煜纵汗血赶至花凌渡,傍晚的渡口只余水鸭被疾驰来的马队惊得四散,扑棱着翅膀飞入江水,激起层层浪花。
宋煜驱马沿岸去追,直到来至岸边,不能再往前,他急急勒停汗血,他望着平静的凌江江面,他嘶声叫道:“姩姩!”
江面浩瀚,他的嗓音被江水吞没。
宋煜眼底一片苍茫惶惶,他突然失了全身力气:“姩姩...”
好似除了沈江姩的名讳,他没有别的措辞可以疏解心中郁郁闷闷之感。
她走了。
他来晚了。
已经酉时三刻。
燕青将马勒停,他抬手叫谢锦及那二十余位年轻人都停下来,没有去打扰那位高高在上却又孤寂难言的少主。
宋煜眸子猩红的望着江面,久久的注视着远方,偶尔过来一艘客船,到近处停泊,乘客下船,纷纷下船,有人接船。
来来往往,熙熙攘攘。
却没有他要找的沈江姩。
宋煜突然回过头来,望着燕青道:“是今天吗?新兵是六月初六北上吗?还是明天?”
燕青沉吟许久,不忍道:“是今天。”
宋煜望着远方,沉默了。
***
时光荏苒,一晃二十日过去,辽东薛崇仁那边收到睿王目暂且没有动静。
宋煜病了几回,着凉,咳嗽,又不肯吃药。他时常忙完政事去花凌渡口看船,坐在江边围栏,看客船的人上上下下。
也时常在乾清宫陪皇帝用膳。
皇帝、皇后、还有皇帝给他指婚的未婚妻夏妍都在。
该是和美的场景,宋煜却如心内缺了一角,宛如流浪。
皇帝言道:“煜儿,夏妍这丫头在你囚居陋舍期间,在朕身边跪了三个月,对你痴心一片,你可万不能辜负啊。”
皇后亦温声道:“是啊,煜儿,如今先皇后沉冤得雪,皇上有心给你把终身大事办了,你也该收收心,年纪不小了,该和夏妍早些拜堂,要个小孩,过些安稳的日子了。”
说着,将宋旭推在皇上跟前,说道:“旭旭,你给父皇倒茶饮啊。旭旭这孩子可会心疼父皇了。”
皇帝笑呵呵的摸了摸宋旭的头。
宋煜有心事,他计算着从花凌渡到辽北要二十几日,此时沈江姩和宋慕之应该已经到了辽北了。
他那日自渡口回来,给辽北那边嫪文极去了封信,让嫪文极照拂些沈江姩,他那日看了她的令,是新进军医十五班领队,她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不管他在做什么,都任性胡闹,要他给吹手的小姑娘了。
他对皇帝笑着说,“儿臣希望豫东的兵收回后再考虑成婚之事。”
“先成家后立业。”皇帝沉声道:“不耽误你收回豫东兵权的。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薛崇仁他也得权衡利弊。”
宋煜抿唇笑笑。
忽听得有急报传来,“辽北有急情禀报。”
兵将进得内殿,近来监国的是宋煜,诸事皆由宋煜打理。
宋煜说:“报。”
那兵将猛地跪倒在地,“启禀少主,辽北夏家军将领夏承安在和辽夷敌军战斗过程中,不知所踪,如今军心大乱,二十七万夏家军无人领导,几位副将意见相左,有颓败之意,辽北十四座城池有被辽夷狗贼侵吞之风险!”
宋煜立起身来,“不知所踪!”
夏妍惊呼一声,花容失色,若是吃了败仗...那岂不是夏家之败笔!她要为承安哥哥祈福,承安哥哥不会有事的!
宋煜将茶盏搁下,“皇上,臣回书房,与谋臣商议对策。国难当前,臣无心男女私事。”
“去吧。”皇帝道,“速速调大将去支援才是!偏生这个节骨眼上辽北出事,豫东若趁势作乱...可莫内忧外患,满盘皆输啊。天佑大宋,万万有转机!”
“不会满盘皆输。放心吧。”宋煜说着,起身回到御书房,那急报的兵将亦跟了过来。
皇后推了推夏妍的手臂,“你去照顾着些,莫使太子累坏了身体。他是块冰疙瘩,你得有些耐心捂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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