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后面还说了些什么,秦钰却是听得心不在焉,没太能记住。
他有些理不清,自己此刻矛盾错乱的心情。
明知真相却视而不见,更将其曲解为自己想听的,这种不明智,甚至可能于己有害的行为,他应当不会做才是。
可拂晓不会害他。
但,他又为什么想得到拂晓的关心呢?
习惯吗?
从前心情低落时,他确实常常从拂晓的力量里获得慰藉,因此形成了依赖的习惯吗?
师尊数次告诫劝导,也让自己难以敞开的心扉,为什么能那么轻易向拂晓打开呢?
偏偏这人惯常是以自我心意为先,将他敞开的心门视为麻烦,几次三番地抗拒,最后倒是自己成了他情绪的宣泄口。
不满与不解同时袭心,莫名的还有能听那人向自己毫无保留地诉说真情而起的无奈欣喜,将秦钰都搅糊涂了。
拂晓察觉他的心不在焉,不满嘀咕两句,歇了劝他的心思,意识凝聚些许,恶意地戳了戳他识海中的意识,“喂!又在想些什么?到点回去练剑了,别偷懒啊!”
倏地被惊醒,秦钰有一瞬间的慌乱心虚,一时都忘了拂晓看不见自己的面色,着急掩藏脸上的慌乱无措,好一会儿才迟疑着回应,“没什么,走吧,回去了。”
从拂晓醒来后,秦钰也从秦阳昇居住的小院儿搬了出来,在小院儿背后的一剑峰脚下,那棵古树旁,搭了个简陋的草屋,仅作一避风雨的歇脚处。
他倒是在乾清峰还有正式的住处,平常办事、待客都在那边,但日常的修行、休息,却都在草屋这边。
古树的气息对拂晓有益,也能安宁秦钰的心神,且树前草地平坦开阔,练剑也能施展得开,此处灵气充沛,打坐修行更是事半功倍。
秦阳昇有事找他的话,也更近一些。
不过,从秦钰结丹后,秦阳昇就很久没露面了,待在藏书阁的时间居多。
秦钰知道,他的境界怕是快压不住了,所以在借三长老的书中乾坤隐藏气息,压制修为,或者也想一探此世的界限玄机。
这种时候,也确实不适合他下山,招惹事端,会给师尊和师门带来麻烦祸世。
拂晓的事,只能再往后拖延了。
秦钰心中有愧,又想起在灵清山上,拂晓对自己的安慰,不免又念起他的好。
虽然吵了些,小气了些,又爱斤斤计较,难伺候,喜欢捉弄、折腾人……但在正事上从不含糊,该做决定时,也考虑周详,也……
会为自己考虑。
心因这点不确定的猜测而有悸动,却又生迟疑,摇摆生出失落猜忌,混杂成酸甜难品的滋味,让秦钰意识有片刻不静。
“你要不学学灵识封印之法?”
察觉到他走神的拂晓出声提醒,就是话不好听,“你本来就是容易走火入魔的体质,还成天东想西想,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值得你天天想。以前练功,也不见你像现在这么总是走神。”
像是想到什么,拂晓心思微动,话音停顿片刻,到底是柔和客气了几分,“寄魂法器的事急不来,我都不急,你就安心修行,操心那么多干什么?我又不催你。”
细想相处的百年朝夕,拂晓惊讶地发现,自己还真没催过秦钰帮自己还魂这事,都是催他修行,提升修为实力。
真是奇了怪了。
拂晓懵了一瞬,就算他的实力强大了,连带着自己的实力也能增强,但到底还是只能寄生于他识海的魂体,自己怎么就没催过他让自己还魂呢?
一定是忘了。
被怨气冲昏了头,光想着修复魂体,忘了催他同步进行躯体寻找这回事儿了。
拂晓觉得这个理由合情合理,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沉默了一会儿,但他现在话都说出去了,再催秦钰找寄魂法器,那不是显得他很没有信用?
有损威信。
而且这小子八百个心眼子,自己没催他就整天胡思乱想,连修行都静不下心来了,再催他,怕是恢复魂体和寻找寄魂法器都不能有很好的效果。
兀自肯定了秦钰是不能一心二用的主,拂晓分了些力量帮秦钰静心,“你师父不是常说,凡事自有机缘。机缘到了,诸事可成。机缘未至,强求无用。让你不好好听师父说话,瞎琢磨,空操心了吧?”
不小心泄露心绪的秦钰,面对拂晓的劝慰有些心虚,但又不好跟他说自己的疑惑,只能讷讷应下,借着拂晓的力量静心后继续练剑修行。
疑问不得解,秦钰也不知该向何人问,在书中也寻不得答案,最后在拂晓的插科打诨里,渐渐被带偏了思绪,暂时将这怪异的感觉放下了。
师尊说过,偶尔糊涂,不是坏事。
自己又何必将事事都弄得那么清楚呢?
现下的生活,很好。
静下心来,秦钰的生活又回到了往日的状态,为拂晓寻找寄魂法器的事,倒是不曾放下,但也听拂晓的建议,不再强求,只等大师姐出关后,再向她请教相关的事。
倒是秦阳昇偶有一次从藏书阁回乾清峰的时候,向他过问了这件事。
“听说你在找炼制寄魂法器的方法?”
许久不见秦阳昇,再相见时,秦阳昇身上的锋锐之气重了不少,眉宇间仍潜藏淡淡愁绪,言辞神色里难掩关切,可就是让人感觉不如从前容易接近了。
秦钰没有立刻回答秦阳昇的问题,反而是皱了眉头,细细将他打量一遍,“师尊是遇到麻烦了?难道,连三师叔的书中乾坤,也不能帮师尊暂避天道探查吗?”
听他说起这事,秦阳昇倒是显出几分笑意来,像以前一样摸了摸他脑袋,面上的薄情为心生的慈爱而冲淡,瞧着倒有几分狡黠,带了点玩笑意味,“能见徒儿如此关心为师,为师甚是欣慰啊!”
秦钰确实不是喜欢将自己的关切、情绪言之于口的人,可此刻听得这玩笑话,却没像以往那般沉默着让他揭过。
事实上,他也很少让秦阳昇以玩笑话,将事情的重点混弄过去。
对拂晓也一样。
不过,拂晓也没必要糊弄他,心直口快得藏不住事,真不想说的时候,会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并数落一通他刨根问底的毛病很让人尴尬且厌烦,过后却又会别扭着来跟自己说清楚,为之前不太好的语气道歉。
虽说,不可能那么坦诚地说对不起就是了。
秦钰从不担心拂晓跟自己玩笑、糊弄,因为知道他绝对会跟自己说,因为灵魂相连,能知晓他的情绪波动,知道真的不会是什么大事情。
所以能够放心。
但秦阳昇不一样。
可以说,秦钰喜欢想太多,不喜欢有话直说的毛病,多少跟秦阳昇这个当师父的,无意识之间的言传身教有关。
正因为都是一类人,所以秦钰清楚知道,要怎么对付这种人。
不过思虑一瞬,秦钰就直言不讳地揭破了秦阳昇不想说的事,“还剩多少时间?”
到了秦阳昇这个境界,对诸事万物都有所感,提前预知自己的寿数,并不是什么多稀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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