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的这户人家是物资的中转站,车子不能开上去,只有摩托车能爬到一半的路。
主人家是一对老夫妇,儿子因为疾病去世,媳妇跑了,只留下一个八岁的孙女和六岁的孙子,靠老夫妇种些玉米和土豆艰难度日。
之所以把他家当做中转站,也是考虑把车子什么的寄存在这里,给他们一些钱,补贴一些家用。
老夫妇两人热情的招呼我们在他们低矮的房子里烤火,还拿出一块腊肉,给我们做了一顿热乎乎的土豆饭。
两个小朋友眼巴巴的看着锅里的肉,却大方的给我们盛饭,自己谎称已经吃过饭了。
孩子的肚子咕噜噜的响,明显是饿的发慌。
我和程云峰从车上拿出了一些零食、饮料和巧克力,装了一大塑料袋,给两个孩子吃。
没想到两个孩子最喜欢吃的竟然是桶装方便面,这让我们几个看了都有些心酸。
物资要第二天才能送到,我们商量了一下,准备开车去附近的镇上住一晚,明天一起和接应的村民一起上山。
好在这镇上的旅馆里有热水,三个女孩子才能洗个热水澡,换了干净的衣服。
第二天上午,接到司机的电话,说快到山脚下了,我们这才一起到老夫妇家,准备接收物资。
没想到附近村子的很多人都来了,还有好几辆摩托车,帮助我们把物资送到半山腰上,那里有学校附近的村子的村民接应。
卸完了物资,村民们陆续开始骑上摩托车,开始搬运物资。
人多好办事,物资陆续都被送到了山上。
程云峰和我送了些衣服给老人和两个小朋友,我偷偷的在给老人的衣服里塞了五千元,算是表达一下心意。
丁宜萱脸色不太好,估计是受凉了,不停的咳嗽。叶采薇和陆茜茜都让她不要上山了,就回镇子里休息一下,让程云峰好好的陪着。
一直忙活到下午,物资才被运送完毕,我和叶采薇、陆茜茜坐着摩托车,朝山上驶去,留下了程云峰和丁宜萱。
上山的路很颠簸,旁边就是万丈悬崖,真的让人提心吊胆。
到了摩托车不能再前进的半山腰,那里堆满了物资,陆续有村民在背着背篓,吃力的运输着,其中还有一些半大的孩子。
我也要了一个背篓,装了一些衣服,吃力的朝学校走去。
走了整整两个多小时,黄昏的时候,我们才赶到了学校。
学校是援建的,教室、宿舍、操场都还比较崭新。
学校校长是一位乡村老教师,在大山里扎根三十多年了,黝黑的脸上布满了皱纹,背也有些佝偻。
他热情的把我们带到教师宿舍休息,有几个懂事的孩子还给我们端来了热水。
丁宜萱的两个支教的朋友都是二十多岁的女孩,来这里已经支教一年,皮肤都有些粗糙,估计是风沙太大的缘故。
大山里天气很冷,很多孩子都还穿着单衣服,脚上的鞋子都露出脚趾头,有的还穿着拖鞋,都冻的红肿了。
两个支教的老师开始忙碌着烧水,准备让这些孩子洗洗脚,换上袜子和鞋子,穿上新衣服。
几个孩子围着大木盆一起洗脚,有些女孩子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肯让叶采薇和陆茜茜她们给洗脚。
这些孩子们陆续都洗好了脚,换上了厚袜子,穿上了保暖的登山鞋,又套上了冲锋衣。一个个兴奋的很。
看着他们冻的通红的脸,让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叶采薇和陆茜茜给他们发了一些巧克力,这些我们看起来很平常的零食,这些孩子们接了过来,都没有打开吃,而是放进了口袋。
“小妹妹,你怎么不吃呀。”我蹲下来问一个大眼睛的小姑娘。
“带回去和妹妹一起吃。”大眼睛的小姑娘怯生生的说。
我不由得鼻子一酸,把头转了过去,强忍着没有流下眼泪。
“大家都把口袋里的巧克力吃了,还有其他的零食给你们发。”叶采薇眼眶红红的说。
孔融让梨自古以来都是美谈,这些孩子虽然不懂这个道理,却懂事的让人心疼,他们有一点好吃的,都先想着带回去和兄弟姐妹分享。
我不是因为他们的行为而感动,而是很心酸,这些孩子正是因为太懂事,都没有自私的先自己享受美食。
“大家要好好学习,将来走出大山,靠自己的双手去挣钱,赚更多的钱,买更多的好吃的去给弟弟妹妹。大家都把巧克力吃了,然后姐姐们再给你们发其他的好吃的。”我叮嘱着他们。
我有些后悔来的时候买的零食买少了。
晚上和支教老师他们一起吃的饭,青椒肉丝,大白菜炖豆腐,再加上一大锅番茄鸡蛋汤。
我第一次觉得这些普通的菜是那么的美味。
晚上住在这大山里,虽然屋里烧着木炭,但外面还是有山风呼啸。
还没有在这样荒凉偏僻的大山里居住过,我和叶采薇拥抱着,享受着难得的相处时光。
“我觉得在这里虽然条件艰苦,但还是感觉到内心很平静,我想在这里支教一段时间。”叶采薇依偎着我说。
“这里你能生活的习惯?洗澡都那么麻烦。”我有些担心。
“做些有意思的事情,也不觉得有什么不习惯的。”
我的原则是只要她开心,就无所谓。
第二天,天气变得阴冷起来,竟然飘落起雪花来了。
我们起来的时候,学生们已经在上早自习了。
这个时候,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哭着跑向校长室,我和叶采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跟了过去。
原来是这小男孩的妈妈要临产了,村子里的医生说胎位不正常,要送到县城的医院去。
村里没什么年轻人,去山下的路又不好走,只有先用担架把孕妇送到半山腰,然后再用摩托车送到山下,再找车子把孕妇送到医院。
校长立刻找人先做简易的担架,我则通知程云峰,让他找当地的村民骑上摩托车接应,然后再由他去开车,送孕妇到医院。
简易的担架做好了,我和校长。还有另外两个村民,来到孕妇家,把孕妇扶到担架上。抬着朝山下走去。
路上,有其他的村民得知了消息,也都跟了过来,都是些五六十岁的老人,可以在我们体力不支的时候轮换一下。
这大概是我走的最难走的路,不时的有人会跌倒,旁边的老人会及时的接过担架,继续前行。
担架上是两个鲜活的生命,我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山路上,感觉有些悲壮。
叶采薇她们也都站在学校门口,一直注视着我们一行人。
跌跌撞撞的走了三个多小时,才来到半山腰,程云峰和另外三个村民,已经骑着摩托车在那里等着了。
顾不得寒暄,我们把孕妇扶到摩托车上,叮嘱她抓紧骑手的衣服,另外一个村民用床单把她裹住,系在骑手的腰上,防止她跌落下来。
我和程云峰也坐上另外两辆摩托车,朝山下开去。
这孕妇也挺争气,也很坚强,一直都没有任何问题。
把孕妇扶到车子上,程云峰和我开着车,朝县医院开去。
程云峰一路上不断的鸣笛,娴熟的驾驶着车子。
直到医院的医生把孕妇推进了手术室,我和程云峰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程云峰交了住院的费用,和我守在产房的门口。
我已经有了一次经历,倒还没什么,程云峰有些兴奋:“南哥,我第一次在产房守着呀,怎么感觉这孩子像是我的似的紧张。”
我笑着说:“有了这次经历,下次你和丁宜萱就都不紧张了。”
程云峰脸色黯淡了下来:“南哥,不瞒你说,我和宜萱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可怎么都怀不上,我们俩去检查了,两个人都很健康,也没什么问题。”
我有些明白了,他们俩向南空寺捐钱,也有些求子的味道。
我突然想起前些天智空和尚对他们俩说的话:命里有时总须有,一饮一啄两成全。
我突然恍然大悟,刚才程云峰说现在守在这里像是自己的孩子,这莫不是在指程云峰和这个孕妇都互相成全了嘛。
他救了这个孕妇,就是因果,说明他也应该得到回报,也会有孩子。
想到这里,我悄悄的对他说:“云峰。这几天你就好好的陪弟妹,说不定你们的好事就到了。”
程云峰疑惑的看着说:“南哥,你说的是什么好事?”
我哭笑不得的说:“这里偏僻的很,也没什么娱乐,晚上就多做着造人运动,也许这就是你们的机缘。”
程云峰恍然大悟:“南哥,你是说?智空和尚说的那句话…”
我制止了他,有些话不要说出来。
正当我们俩在那里等待的时候,护士从里面出来了:“家属呢,母子平安。”
程云峰笑的合不拢嘴:“南哥,这个孩子我要认为干儿子!”
我点了点头,也许这就是前世注定,让他们在这里相遇,相信这个幸运儿因为程云峰的关系,这辈子的命运已经发生了改变。
我笑着对程云峰说:“兄弟,恭喜你!”
病房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新的生命就这么降临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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