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刘绰就发现一家人又用‘熟悉’的眼神看向自己了。
我不是,我没有,你们想多了。
刘珍道:“绰绰,跟彭城相比,忠州距长安可近多了。六年了,回去应酬几趟也是难免的。”
曹氏也道:“是啊,一个是从西南到西北,一个是西南到东北,你哪回生日人家礼物落下过?”
刘绰放弃解释。
“那接下来,还要劳动安管事,交代下另一路人马的信息给我们了!事无巨细,越详细越好。”刘绰转移话题道。
“我不能说,我说了的话,会死得很惨。还不如让你们把我交到驿防兵那里,好歹死得痛快些。”安管事紧张道,“我此番所说,绝不是在危言耸听。你们倒不如,还是跟李家退了亲事的好。”
“因为这事就退婚?绝不可能!当我刘绰是什么人?你家主人因为儿女婚事就想灭我家满门,何其猖狂?”刘绰怒道。
吴钩、胡缨二人看着刘绰腰间的佩刀,都觉得自家郎君与刘五娘子果然情比金坚。
李诚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寄给二郎君的信件里将这些话写进去。
刘绰心中想的却是旁的。
‘不是老娘悍不畏死,而是李二可是要成为“万古良相”的人。怎么,想等我退了婚,让他真跟李锜的外孙女或者闻喜县主成亲?闻喜县主家我不了解,李锜家是绝对不可以的。
造反失败的家伙,若是真跟李二家结亲,就算是外孙女,也说不定会连累他将来无法身居相位。而我又是那个‘彭城刘氏’,若他因为无有良配而成不了“万古良相”。那兜兜转转算下来,岂不还是损的我的功德?
去过一趟轮回办事处之后,老娘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做人啊,还是得多行善事,多积功德。
我这趟重生,命多好啊!父母慈爱,兄弟姐妹和睦,衣食无忧,吃穿不愁,偶尔还能开个挂,做回爽文女主。只要我多行善事,积功德,就算下辈子我无法带着记忆轮回,按照他们的运行准则,也一定是个好命之人。’
刘绰这边正想着热闹呢,安管事突然道:“我家主人的命令是只杀你一人。我家主人的意思是,将...与李二郎定亲的女子都杀了,好让他...背上个...背上个克妻的命格!这样就没有相匹配的人家再敢跟他定亲了!”
“那我岂不是还要谢谢他了?”刘绰冷哼道。
“好歹毒的心思!”李诚听得拳头都硬了。“真是欺人太甚!”
曹氏紧张地抓着刘坤的衣袖,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早知道,跟李家结亲要承担此等风险,这女婿便是再好,我也不会答应的!
“若刘五娘子能答应退婚,我马上就可阻止他们动手。 回到润州,也可在我家主人面前说和。”安管事气势全无,有些苦口婆心地自告奋勇道,“别说你们还要去长安,山高路远的,便是有武宁军的人跟着,也总有疏漏的时候。莫要以为你们如今躲在驿站里,就一定是安全的。”
听这意思是有狙击手喽。
“你的同伙这么厉害?”刘绰笑了,“难不成里头有神箭手?”
安管事心里再次咯噔一下,望向刘绰的眼神里敬畏又多了几分。
难不成这位刘五娘子真的能掐会算?这也太准了!
李诚心下也是佩服万分,忙躬身道:“五娘子料事如神,我家二郎君信中的确有交代过,要小心什么‘挽硬随身’和‘蕃落健儿’。这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要么精于箭术,要么是悍勇的外族勇士,皆是李锜心腹。有的还被收为了义子。不过,五娘子放心,这些人吴钩和胡缨应付得了。”
吴钩和胡缨也道:“请娘子放心便是!”
安管事后知后觉道:“你是赵郡李家的?”
李诚忽视肝颤的安管事,向着刘绰道:”先前是小人不知道他还有同谋,才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知道了,自然不能如此轻易就将他交到衙门里去。五娘子放心,这家伙养尊处优惯了,将他交给小人,不出半柱香的功夫,必定能将话问出来。”
刘谦也完全忽略了安管事的存在,紧张道:“这怎么放心啊!双拳难敌四手,你们只有两个人,更何况人家有神箭手?岂不是防不胜防?你们还能快得过飞箭?”
曹氏也道:“是啊,郎君,咱们能不能请东宫那边派兵来保护我们?”
刘坤道:“这怎么可能,从来也没有这样的例子啊!官员上任,派兵保护?”
胡缨道:“娘子放心,我擅近战,箭矢近身五尺内,皆有把握将其击落。而师兄擅远攻,若论箭术,我师兄可没怕过什么人。”
吴钩自信道:“凭他是谁,只需一箭我就能知道他的位置。三箭之内必取他性命。”
闻听此言,刘绰心里有谱,底气也更足了。
“阿娘,你无需担心。咱们将那伙贼人处置了后再上路就是了。”刘绰安抚完曹氏,又望向安管事道,“你无需讨价还价,我也不会说谎话哄骗你。我阿耶好歹是官身,我也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可你们却可以将我的死看得微不足道。这么多年,你身上背着的人命必定不少。所以,我绝不会放过你。但你放心,我也不会滥用私刑,让你活活受罪。只要你告诉我,他们的人数和信息,我保证让你不受酷刑地多活几日。否则,我立刻便让人砍了你的脑袋,丢到江里头喂鱼,让你死无全尸。你看着办吧!”
她的语气极为平淡,就像在说午饭吃什么一样平淡。
越是平淡,才越是让人相信她说到做到。
刘珍也没想到自家妹妹能把威逼利诱运用得如此出神入化。
既没有刑讯逼供,也没有徇私枉法做什么肮脏的利益交换。而是明火执仗的把事情说出来,却让人无法选择不配合。
死无全尸,对古人来说是极大的惩罚。否则,太监们也不用临死都要带着自己被割下来的‘宝贝’了。
刘绰一直就觉得,古装剧里那些骨灰情节真的是很奇怪。
什么母妃的骨灰被人扬了,所以他要大开杀戒啊!
编剧以为的虐心复仇又浪漫的高光场面,在古人眼里怕只剩下挫骨扬灰的恐怖了吧?
哪家皇陵里的妃子不是整个尸身下葬的,而是烧成了灰的?
这得恨成什么样才给爱妃火化的?
既然恨成这样了,又怎么会是爱妃呢?又何必还葬在皇陵呢?
想当年,新中国推行火化后再安葬时可是遭遇到了极大的阻力的。
前世,她一直就有个疑问。
那些编剧以后要是写到仇人相见的台词“我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时,难道不尴尬么?
安管事是个聪明人。在死后留个全尸和死无全尸两个选项里,自然选择前者。
“这次出来,除了我之外,还有七人。领头的是我家主人的义子,尹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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