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小安,跑堂的伙计直接把小安一行带到二楼的一个大包间,然后语气谦恭的问:“请问,您吃些什么?”
小安大咧咧的说:“拣好的上。”
伙计躬身下去了,众徒弟一个个崇拜的眼神看着师父,他们搞不明白师父小小年纪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排面,看伙计的架势,师父好像是他们的老板一样。啧啧,这个师父真的没白认,得吃得喝还有面子。
不一会儿,两个跑堂的伙计每人端了四个冷菜上来,还有两壶酒。跑堂的请示小安:“您还有什么吩咐?”
小安说:“把酒拿下去,热菜快上,饭多一些。”
伙计点着头下去了,听话的很。
师父不动筷,徒弟们更不敢动筷,不过看着香气扑鼻的菜肴,有人暗暗的咽口水,这是他们长这么大第一次到这么阔气的饭店吃饭,而且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佳肴。有人看着菜,哈喇子流了出来,面对美食,饥肠辘辘的人无法抵御,只求快点吃到嘴里。
上了四个热菜和米饭后,小安才让开吃,徒弟们早就等不及了,十几双筷子像箭,齐齐射进盘子里,一时间各种声音此起彼伏,眨眼间盘子就见底了,比狗舔得还干净。小苏北无奈地冲小安笑笑,自我解嘲说:“都没吃过这么好的菜,师父您别见怪。”
小安摆摆手:“不碍事,随便吃。”然后又对众人说:“别急,还有好多菜呢,红烧肉蹄髈都有。”
小安的话让一帮徒弟满面放光,有人鼓着腮帮子嘿嘿笑,有人被噎着了也不敢吭声,忙不迭地往嘴里灌水,意图把卡在嗓子眼的食物吞下去。
话音刚落,二拐进来了,他站到小安身旁,恭敬的问道:“菜还行吧,你感觉怎么样?“
小安点点头,微微皱眉道:”你进来干嘛?“
二拐也不觉得尴尬,还是一脸谄媚地问道:”我就是过来看看,您还有什么吩咐?”
小安说:“没你的事,忙去吧,这些是我新收的徒弟,我带他们来开开荤。”
二拐恭敬的退了出去,走时还不忘把门带上。有人在闷头大吃,有人一边吃一边一脸的问号,他们更看不懂师父了,看那个老板派头的人似乎很听师父的话,让下去就下去,看来这个师父不光功夫好,身份应该也不凡。
一大盆红烧肉眨眼间就光了,为此惹得小苏北呵斥师弟们:“别抢别抢,留一点,师父还没吃呢,唉,你们这帮乡巴佬,真是没见过世面。”
小安笑笑:“别说他们,难得来一次,今天红烧肉管够,不过吃了拉稀我可不管。”
第二盆红烧肉下去的就没那么快了,小安这才夹起来一块,谁知还没放到嘴里,就听楼下哗啦一声,接着一声女人的尖叫传来。小安皱皱眉,放下筷子,让小苏北去看看怎么回事。
没一会小苏北回来了,样子很气愤,对小安说:“师父,下边有日本人闹事,三个浪人,要吃霸王餐,还调戏女人,打了起来。”
小安哦了一声道:“还有这事,这日本人也太猖狂了吧。”
小安话音未落,二拐进来了,样子有些狼狈,没了方才的从容。
小安问道:“你没打过他们?”
二拐有些尴尬,然后说道:“我没打,我开店的哪能跟顾客动手呢。”
小安笑道:“嗯,这像是老板的做派,你做的对。”
正说着话,一个中年商人模样的人闯了进来,指着二拐道:“你这饭店别开了,打我就算了,还欺负我的女人。”
小安冲对方一抱拳道:“这位先生别急,我会让他跟你道歉的。”
那商人看着小安,冷笑了一声,道:“道歉?就凭你?呵呵,日本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商人的样子明显看不起小安,也难怪,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说出这话,任谁也不会相信,因为闹事的是嚣张的日本浪人,政府都让着他,更别说普通老百姓了,多数人是敢怒不敢言,一个小孩子说让日本人道歉,那个商人只能当玩笑,小孩子么,说话不知天高地厚。
小安知道对方不会相信,索性不去解释,放下筷子说:“走,看看去!”
二拐面色一喜,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师父不吃了,徒弟们当然也不吃了,都放下筷子跟了出去。
一层大堂里,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人群里巴嘎巴嘎的叫骂声不绝,小安突然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下到楼梯一半,他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前些日被他一招打败的日本浪人谷口春治。小安笑了,笑谷口春治不见棺材不掉泪,笑他肯定不会想到在这里又会遇到小安。
谷口春治就像个泼皮无赖,双手抱在胸前,嘴里呜哩哇啦叫着,夹杂着人人都懂的骂人话巴嘎。他面前的地上,三只板凳仰面朝天的仰面朝天,侧倒的侧倒,几只摔坏的盘子和汤汤菜菜,一片杯盘狼藉的景象。围观的人显然忌惮日本浪人,都远远地看着,也有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阻。
谷口春治身边站着两人同样装束的日本浪人,也都抱着双臂,鼻孔仰得老高,一脸的不可一世。
靠近窗台坐着一个女人,正低着头抽泣,不用猜,肯定是被欺负的那个商人的妻子。
“呦,真是巧啊,又碰见了。”小安在楼梯半道上站住了,双手扶在扶手上戏谑地看着谷口春治。
小安说的日语。
小苏北和师弟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师父,只觉得这个师父太厉害啦,竟然还会跟日本人说日本话。看来,这个师父拜对了,不光有吃有喝,还能有面子,这样的师父打着灯笼也难找。
本来气势汹汹的谷口春治听到熟悉的母语先是一愣,随即抬眼往声音的来处看去,看到笑眯眯的小安,谷口春治就像遇到了鬼一样,他“啊”了一声,夺门就跑,跟着他的两个同伙也是,眨眼间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想跑,小安当然不会让他轻松的离开,就见小安一个鹞子翻身,人已经站到门口,然后,蹭一下就不见人影了,快得像一溜烟。
围观的人目瞪口呆,齐齐看着门口的方向,个个一副迷茫的表情,他们本以为会有一场好戏看,可结果是大幕刚拉开就剧终了。有人很扫兴的啐了一口,也有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小安追出去的方向,他们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少年是谁,又是说了什么能让不可一世的日本浪人狼狈的逃窜。
谷口春治跑得飞快,小安追的得更快,只见他迅如疾风,几个腾跳已经追到谷口春治的身后。
自从见到小安之后,谷口春治的恐惧就没停止过,他万万没有料到会再次遇到小安,小安的本领他是真切的领教过,给他十二个胆子他也不敢跟小安刚硬,在他心里,那是神一样的存在的人物,不是他能惹起的,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是以,谷口春治没命的跑,除了跑,他想不出别的法子。
逃遁中的谷口春治以为自己的示弱会换来和平,用中国人的话说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小安会追上来,就在他跑得几乎要脱气时,就觉得脖子一紧,随即就喘不过气了,他惊恐地扭转头,看到的正是那张俊秀的稚嫩的笑脸。
小安捏着谷口春治的脖子笑着说道:“跑的倒挺快。”
谷口春治的脸憋得通红,几乎要变成紫色了,他想说我跑的再快也没你快,可是因为脖子被捏着,他一句也说不出来。
小安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于是松开了手。
谷口春治拄着膝盖大口大口喘了一会,然后冲小安道:“我都跑了你怎么还追?”
小安笑了,然后正色道:“做了坏事就想跑,没门。”
谷口春治苦着脸道:“我认输还不行么,杀人不过头点地。”
小安咦了一声道:“呦,中国话学的蛮溜么,问题是还有句你没学到。”
谷口春治愕然道:“什么?”
小安道:“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谷口春治哭丧着脸说:“我认输了,真的认输 了,心服口服。”
小安道:“你认输也没用,我知道你心里正八嘎呢,走,跟我回去。”
谷口春治显然揣着明白装糊涂,他说:“回去干什么,我吃饱了。”
小安道:“你吃饱了我没吃饱,走,回去。”说着小安倒背着手走在前头。
谷口春治看了看另外两个同伙,然后不甘心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跑不了,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于是乖乖地跟在了小安后头,那架势像个犯错的孩子,而走在前头的就是威严的家长。
看到小安和身后的日本浪人,围观的人齐齐鼓掌,这样的场景真的令人扬眉吐气。自从外国人在上海建了租界后,真正的国人就没扬眉吐气过,下等人的日子不好过,如今看到不可一世的日本浪人像个灰孙子一样,真的是大快人心。
小安对谷口春治说:“你必须跟这位女士道歉。”
谷口春治乖乖地冲那商人的妻子一鞠躬,然后用中国话说:“女士,真的对不住了。”
商人妻子喜极而泣,,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日本浪人欺负,曾有一瞬间她死的心都有,也暗自埋怨自己的男人没用,护不住自家的女人,现在,她被欺辱的感觉瞬间被喜悦替代,看向小安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赞赏。
小安道:“你打碎的这些物件,也不要你多赔,十块大洋即可。”
十块大洋,其实远远超出谷口春治打碎的盘子的价值,几个盘子,充其量不足一块大洋,许多人知道,这是小安讹诈这个日本浪人,于是,有人捂嘴偷笑,想看看这个曾经嚣张的不可一世的日本浪人会不会答应。
谷口春治急于脱身,楞没打就掏出十块大洋放到了桌上,然后跟小安一鞠躬,就带着两个同伙走了。
“嗷嗷嗷。”饭店里的众人齐声欢呼,有胜利的喜悦在心头洋溢,有人热泪盈眶,被欺辱的日子不好过,如今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一回,怎么不彻底释放一下压制多年的情感。
小安潇洒的对身后的徒弟说:“接着吃饭。”
二拐让人赶紧收拾干净现场,完了上来找小安,表示感谢之后又问:“那日本人会不会去叫救兵了?”
小安蛮有信心的说:“你放心,他以后不会再来了,手下败将,不足为虑。”
二拐舒了口气,同时也暗暗庆幸,当初没有跟小安闹僵。
一顿饕餮大餐,直吃得一帮徒弟幸福的直哼哼,喝过饭后茶,小安让人关了门,对着众位徒弟严肃的说:“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为师要你们做件事,帮要找一个人,瘦高个,戴眼镜,白面皮,可能受伤了,伤哪里不知道,据说就住在你们那一片,你们要帮我找到,这件事很重要,但是找也不能大张旗鼓的找,因为坏人也在找他,你们要悄悄的找,有了确切的消息就告诉我,谁先找到了为师有赏。”
众徒弟欢天喜地领命而去,小安叫住了大弟子小苏北,给了他两块大洋,让他晚上带着师弟们吃宵夜,同时又交代他留意有没有陌生人在那附近以找人的理由出现,若有的话赶紧报告,柯家花园找不到就来大顺楼。
小苏北领命而去,小安又坐了一会,然后去了豪山武馆。
一听说师弟收了好多徒弟,陈豪山苦笑着摇摇头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有你受的。”
小安知道师兄的意思,立马想到了大顺楼的一幕,那么多的菜,那么多的饭,竟然一扫而光,二拐说十几个人吃了三十几个人的饭。此刻小安的想法却是怎么利用这些徒弟的力量尽快找到苏伯伯,至于以后他还没来及考虑。
小安的意思,既然认了徒弟,当师父的不能白当不是,总要教授一些东西,哪怕是三拳两招,而这需要场地,他来就是跟师兄商量借他的场地一用,也不需要多久,半个时辰足也。
一听说半个时辰,陈豪山爽快的答应了,办妥了这件事,小安就去了闸北,找不到苏伯伯总是个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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