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但何处不留人?我觉得胖子的生意做得挺好,既能赚钱,又能帮人们解决难题。试想,如果没有胖子从中牵线,有些人可能连票都换不到,甚至会挨饿。”李小东解释道。
“……你这样说,也有道理。”
交谈中,李小东跟随于大爷穿过月牙门来到后院。他停步环顾,没发现于胖子的身影。
“走吧,别管那小子了,几张票而已,我遇见他,就帮你弄来。”两人正准备进入宽敞的正屋时,于胖子从厢房推门而出,怀里还抱着那个黑色皮包。他看着李小东和于大爷,胖嘟嘟的小脸满是困惑。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
难道老爷子突然决定转行做票贩子了?但这也不能抢我的生意啊!
二十分钟后,
李小东手里握着一幅洒金黑扇面,怀揣着厚厚一叠票券离开了于大爷的家。于二则满脸沮丧,小胖满脸皱纹,一路上不停地叹息。
于胖子深感痛心,这么多票券至少价值几十元,就这样轻易送人了。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因为这位幸运的家伙是于莉的丈夫,他的表妹夫。
一家人之间,你还想要钱?这说得过去吗?说得过去吗?说得过去吗?
李小东当然不会让于胖子吃亏。走到大门前,他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十张大面额钞票递给他:“于哥,我不知道这些票券价值多少,这是100块钱,你收下。”
“咱们是自家人,要什么钱呢!这样做岂不是打我老于家的脸,虽然我家境衰落,但我们毕竟是皇家血脉,我于胖子也讲义气,这点票券算不了什么。”于二目不离票券,喉咙里咽着口水,却连连摇头拒绝。
李小东直接将钱塞入于大伯的棉袄口袋,轻拍他的肩膀道:“你就收下吧,我看老爷子的花费也不小,你一个人撑持,确实不易。”先前在正屋的简短交谈中,李小东已经探明了于大伯家的情况。
于大伯家族确实积累了一些财富。然而,历经战乱岁月,大部分金银财宝已消耗殆尽。虽然大宅内仍有古董珍品,但于大伯舍不得卖掉。一方面,这些古物价值不高,一个明朝瓷器仅能卖出百元左右;另一方面,他认为出卖家产是对先人的不孝,是败家的行为。尽管如此,只要节俭度日,于家勉强还能维持。
然而,于大伯本人却是个兴趣广泛、喜好挥霍的人。每天几斤猪肠,普通家庭难以想象。他确实精通学艺逗唱,但这些爱好在动荡时期能不被捕已是万幸,哪敢公开登台。他在公园里为老人们表演,只为取乐而已。家中经济状况日益下滑。
十多年前,于莉的父母时常接济他们。随着于胖子的成长,情况有所改变。他头脑灵活,敢于行动,从小在胡同里长大,结识了不少伙伴。起初,他从邻居那里收购多余的票据,再到鸽市赚取差价。随后,他动员那些朋友,利用各种关系倒卖票据,逐渐成为鸽市的大票贩子。有了稳定的收入,家境才得以改善,于大伯才有资本追求他的众多爱好。"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这多不好意思。若被于莉知晓,她肯定要责怪我,那个丫头脾气倔强得很。”见李小东真诚相待,于胖子也不再推辞。
他祖父曾言,李小东是司机,这个职业赚钱不少,一趟长途下来就能挣几十元。……
有了这层亲戚关系,李小东不再隐藏,直接说出自己的意图。“这些票据不算什么,但我有个大项目,你有兴趣参与吗?”
“大项目?”于二惊讶地捂住口袋,眼神中充满疑惑。
李小东没有立即回应,递给于二一支烟,自己也点燃一根。深深吸一口,慢慢吐出烟雾,问道:“你刚才提到在鸽市很熟络,这话是真是假?”
“哎呀,大前门啊,妹夫混得可不赖!”于胖子抽着烟,拍着胸膛道:“那是当然,这北京鸽市,没有我不熟悉的。就拿这几张布票来说,是从纺织厂的一个科长那儿弄来的,你知道这东西多抢手。”
“究竟是什么生意?”于胖子急切地询问。
票贩子听起来风光,实则利润微薄且风险不小。此刻听到有大项目,他自然不愿错过。李小东依然未透露详情,而是淡淡问道:“你有多少信得过的人手?”
“三四个人,全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进了警察局也能顶事的那种。”于胖子听到需要增派人手,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他们叫什么名字?”李小东问道。
这时,于胖子意识到这位妹夫的计划非同小可。
确实,明明价值不到八十元的券,对方却给出一百,这就是诚意的体现。
“王五、黑子、高炮,还有刘大鹏勉强算半个,那小子手脚不干净,账目经常对不上。”他想了想,还是把手下的人一一介绍出来。
...
直到最后,李小东也没有向于胖子透露具体的商业计划是什么。
于胖子或许值得信赖,但他的那些发小就难说了。
得找个方法彻底调查清楚。
于胖子没有生气,反而对李小东所谓的“大生意”更加确信。
在这个行业,唯有谨慎的人才能长久生存。
“姐夫真不够意思,陪姐姐逛街都不带上我。”
“别闹小孩子脾气,他们是去买结婚用品,你跟着干嘛……”
喧闹声中,
李小东骑着自行车,带着于莉离开于家,直奔新街口的百货商店而去。
根据原主人的记忆,他在那里有个老同学担任店员,正好借此机会走动一下,增进感情。
新街口百货商店在京城里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商场,
两层青砖小楼排列整齐,墙上涂写着粗犷的白灰标语。
掀开厚重的棉布帘,映入眼帘的是排排长方形的货架。
一溜由石灰砖砌成的台面上,摆着木质的玻璃柜台,旁边还有供店员出入的可掀式木盖板。
货架上摆放着各类日常用品,如针线、手电筒、热水瓶等。
几个大木桶放在货架前,桶上贴着红纸,写着“酱油”、“醋”字样。
一位头戴白色束发帽的中年大妈正在为一位老同志打酱油。
她不用漏斗,提着瓶子高高举起,酱油直接流入细小的玻璃瓶,滴水不漏。
旁边的顾客还在闲聊,显然这种打酱油手法已属基本操作。
李小东看了一会儿,夸赞了几句,就牵着于莉的手直奔二楼。
一楼是生活杂货区,二楼则是大件商品区域,自行车、收音机、缝纫机……琳琅满目的商品应有尽有。
李小东很快就在手表柜台找到了原主人的老同学。
这个人名叫张东方,年纪与原主人相仿,个子只有一米五出头,白净的脸上五官紧凑,透着喜气。
“东方,好久不见,你还活蹦乱跳的嘛!”
“小东!”
正帮顾客挑选手表的张东方看到李小东,惊喜之余将手表放回柜台。
“您喝点什么,要不要来点?”
东城区与西城区的人在语言和生活习惯上有所区别。
比如早晨见面问候,西城区的人常问:“您吃过了吗?”
而东城区的人则更倾向于说:“您喝过了吗?”
“真是偏心啊!”李小东隔着柜台给了他一拳,笑道:“小小年纪,怎么变得像个老顽童似的。”
“嘿嘿,最近在家里被老爷子教训了,他说现在的年轻人不懂传统,所以我才找机会练练。”
张东方抓了抓脑袋,尴尬地笑了笑,转向旁边的于莉问道:“这是?”
“这是我嫂子,我下个月就要结婚,所以过来准备一些物品。”李小东介绍道。
“嫂子您好!”张东方礼貌地打了招呼,然后八卦起来,“我之前路过化工材料店,听说你不在那里工作了。”
“转行了,我现在在钢铁厂当司机。”
“做司机真好,能免费欣赏祖国的大好河山,不像我,守着柜台寸步难行。”
...
老同学们相见总是分外亲切,聊起来就没完没了,这让旁边的一位中年人颇为焦急。
“同志,我还要买表,请您动作快些。”
听到这话,张东方立刻瞪大眼睛,不满地说:“催什么催,我正忙呢,今天没时间做生意,你走吧。”
如今的售货员就是这样傲慢,想要优质服务,简直是痴心妄想。
看见张东方已经挽起袖子准备发火,中年人赶紧后退几步。
“别这样,只是块表而已,你赶快处理一下,我在这儿等你。”李小东连忙拉住张东方。
“这么大个人了,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如果不是我兄弟,今天你就等着吃苦头吧!”张东方一边嘟囔,一边从柜台下面拿出一块手表,放到柜台上,“这是魔都生产的,17钻大三针,130块钱,一张手表票。”
中年人可能习惯了售货员的强硬态度,知道继续纠缠不会有好处,于是没再多说什么。
接过单据和手表,他不敢当场检查,拿着手表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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