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冷,没有日光。
整个夏国王都跟冻结了一般,一个月前留下的血气似乎还未散尽,空气弥漫着一股紧张肃然的气氛,皇宫内院太监侍卫皆是面无表情,偶尔擦身一过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触动了什么。
一辆金銮马车停在天牢门口。
负责看管的侍卫大惊失色,连忙跪在马车前:“摄政王千岁!”
一只绣着金丝祥云的靴子跨出马车,侍卫连头都不敢抬。
夏焕之如风一样来到天牢门口,不用他开口吩咐,看守的侍卫连忙拉开厚重的铁门。
一股沉甸甸的血腥味迎面扑来,夏焕之皱了皱眉。
“他们这些天还闹腾不闹腾?”
天牢!四品以上官员闻风丧胆的地方,这里有各式各样的刑具,犯人只要到了这里,要么等死,要么生不如死。
如今朝中各大老臣皆在这里关着。
“回摄政王的话,这些天他们都好着呢,除了偶尔发发牢骚之外,并未有什么大问题!”
夏焕之满意的点点头,跟随看守侍卫往里头走。
刚进入拐角,就听见牢房的尽头传来带着回应的斥骂声:“狱卒,你给夏焕之那小王八蛋带句话,有种关老子一辈子,不然等老子出去,砍死他一家子,妈蛋!”
是狄青!这把子声音除了他,没有别人!
夏焕之脚步一顿,停留在台阶上。
监狱长吓的脸色苍白,略有些尴尬的望向夏焕之:“摄政王……这个……您别往心里去,狄将军被关了那么多天,心里有火,日子久了,奴才好生开导开导也就没事了!”
狄青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内阁大学士宋柯不紧不慢道:“同一句话你都骂了十七八遍了,累不累?你们武将来来回回就那么点骂人的话,骂人也要骂出风格来,像您这样目无章法的瞎骂,有辱斯文嘛,战前叫阵也没有你这样的,自古有云,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娘……”
“闭嘴!”牢房里齐刷刷的喝止声传来。
包括夏焕之都被这整齐的声音吓了一跳。
忽然间,夏焕之心里觉得堵得慌。
他来这干什么?
踏出去的脚猛地收回去,夏焕之带着点赌气的味道命令:“回宫!”
天牢侍卫一愣,连忙又跪下行礼:“恭送摄政王!”
马车吱吱呀呀的离开,跟随在马车后面的太监掀开帘子,细声细气的问道:“摄政王,下面准备去哪啊?”
“御书房!”
“您才从御书房出来,怎么又回去了?”
“狗奴才,要你多嘴!”夏焕之一把将帘子拽上,遮蔽了外面的一切。
回到御书房,夏焕之脱下貂皮大氅,做了一个松弛筋骨的动作,随侍的太监连忙递上热毛巾:“摄政王,户部、工部、吏部还有兵部的折子都送上来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夏焕之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骇然的望着说话的太监,太监吓的一颤:“摄政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夏焕之狰狞着一张脸,瞪着匍匐在脚下的奴才:“昨天、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工部、吏部、兵部有哪天是没有上折子的?啊?今天还来?本王每天看他们的折子都要看四五个时辰,哪那么多话要说啊?啊?”
太监十分委屈的抬起头,可怜巴巴道:“可是……可是……”
“滚下去!”
“是是是!”
“再滚回来!”夏焕之冷喝道。
本来已经准备滚出去的太监连忙又滚了回来:“摄政王,您吩咐!”
“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折子,还有什么事?”夏焕之努力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更像一位大王,而不是临时带班的摄政王。
“也没什么大事,狄将军被打入天牢,后方军营最近闹的比较厉害,都不愿意出操了,还有镇守边境的大军听闻狄将军被阎国的沙克舍打下马,昨天边境大将军领了五千人跑到阎国边境杀了一通,好在没什么伤亡……”
夏焕之听完这些,觉得自己脑仁有些胀痛。
狄青,狄青。这个满口脏话又粗鲁的家伙,没想到影响力这么大?怎么办?朝中局势稍微稳住了,但是那些军人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摄政王,还有件事等着您处理呢!”太监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他。
夏焕之抽了一口气:“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吧!”
“狄青将军的幼女,前些日子混进宫了!”
“她来干什么?”夏焕之大吃一惊,脑海里忽然浮现起一幕很残暴的画面。
狄笛周岁的时候,他代表王府去庆贺,按照规矩得抓周,桌子上摆着那么多好玩意不抓,那死丫头偏偏抓了的命根子!害的他在床上躺了三天!想起来就遭人恨!
“小的也不知道,听说是以宫女的身份进来的,奴才已经派人留意她了,只要一有动静立刻抓捕归案!”
夏焕之想了想,忽然露出阴险的笑容:“不,传本王的命令,将狄笛升为随侍宫女,调到本王身边伺候!”
“摄政王,那可是狄青的女儿啊?”太监大骇。
“本王当然知道是狄青的女儿,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总好过放在外面胡作非为的好!”
“是!”
……
“小笛,快点过来!”首领太监站在长廊上冲一位正在浇水的小宫女招手喊道。
被叫到名字的小宫女连忙丢下水壶,殷勤的跑到跟前:“管事公公什么事?”
狄笛,狄青的独生女,跟庞修一样,狄青也是老年得子,虽说是个女儿,可狄青却宠的跟什么似的!
“从今以后就不用浇花了,去摄政王身边伺候着去!”管事太监冷声命令道。
狄笛大吃一惊,随后露出狂喜的笑容:“好,好!”
“从今个起你就是摄政王的贴身丫头,摄政王脾气不好,你给我仔细点!”太监领着她一路走,一路交代着:“摄政王不喜欢聒噪的人,没事的时候最好闭嘴,尤其是批折子的时候,惹得摄政王不高兴,有你好果子吃!”
“一定一定!”一抹杀气伴随着笑容蔓延到狄笛的眼底!
太监继续道:“摄政王的对饮食十分重视,试吃食物也是你分内工作,还有还有,摄政王喜欢随传随到,你必须十二个时辰都伴随在左右!最近朝中琐事繁多,午夜子时,要给摄政王奉参汤,汤要温,不能太烫,也不能太凉……各个地方的折子得分批摞起来,方便摄政王查阅……最后一点,也是至关重要的,不准在背后说摄政王的是非,除非是好话,若被咱家听见你嚼舌头……”
狄笛连忙道:“公公放心,小笛绝对不敢!”
公公睨了她一眼:“不敢最好!”
领到御书房之后,管事的公公安静的退下。
狄笛小心翼翼的掀起厚重的帘子,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外面的寒冷比起来,御书房简直跟春天一样。
“谁?”好似被打扰了一般,里面传来夏焕之不悦的嗓音。
想起自己的目的,狄笛连忙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进去请安:“奴婢小笛拜见摄政王!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夏焕之仰躺在龙椅上,以绝对刁钻的角度打量着下面跪着的人儿。
“起来吧,狄笛!”
被叫出名字狄笛猛地抬起脑袋,不敢置信的望着坐在上方的男人:“你怎么知道是我?”
夏焕之嗤笑一下:“本王也想装作不认识你!可你起码把名字换一下吧?”
狄笛咬紧牙关,小脸浮起一抹愤恨,蹭得站起来:“夏焕之,你抓我父亲,今天要你的命!”
被拆穿身份,狄笛一不做二不休,嗖得飞上金丝楠木桌上,抓起桌上的毛笔朝夏焕之刺过去。
狄笛自小学武,狄青在她五岁的时候便手把手的教导,如今十八岁,她的武功跟大内侍卫不相上下,别说用毛笔,就算跟她根粉丝也能把人戳出窟窿来。
面对危险,夏焕之却坦然若之起来,在毛笔即将捅到眼前时,他悠悠开口道:“你想狄青死在牢房吗?”
毛笔瞬间停在他眼前,抓着毛笔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夏焕之懒洋洋的别过脸道:“如果不想他死,就老老实实的当本王的随身侍女,当的好,本王或许能网开一面,放你父亲出来!”
载满愤恨的大眼忽然透出不敢置信的目光:“你是说真的?”
夏焕之嘲讽道:“你有资格不相信吗?”
“你——”
“先从桌子上下去!”夏焕之嫌恶的扫了她一眼,真是没教养,动不动就往桌子上蹿,这要是他女儿,早被打死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狄笛哼了一声,迅速从桌子上跳下去。
“笔放下!”夏焕之命令道。
狄笛火冒冒的将毛笔重重拍在他面前,力气稍大,将砚台里的墨震的溢出来。
夏焕之看了看毛笔,又看了看桌上的墨汁,厉声道:“擦干净!”
狄笛敢怒不敢言的瞪着他道:“你什么时候放我父亲!”
“先把桌子擦干净!”夏焕之用手扣了扣桌案发出不耐烦的敲击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狄笛一边掏出身上的丝巾,一边蛮力的擦拭着桌子,整张案桌伴 随着她的动作剧烈的晃动着。
总之还是那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擦完了桌子,夏焕之又吩咐狄笛擦地,众所周知,夏家的皇亲国戚都有个臭毛病——洁癖。
太监奉上一桶冷水,阴阳怪气道:“擦吧,冷水干的快,热水容易在地上印出水渍来!”
狄笛从未做过这些粗活,哪里知道热水是否会印出个印子,呆愣愣的点头答应着。
转回到御书房,夏焕之正在案子上批阅奏折,不经意间看见地上有个人撅着屁股一溜一溜的擦着地,不由的幻想成正在擦地的人是狄青。
啧啧啧,看到这,夏焕之心情异常的好起来,看折子也快了许多。
擦完了地,已经到了传晚膳的时间,御膳房将膳食端到了御书房,夏焕之头也不抬的对狄笛吩咐道:“去帮本王试吃!”
望着琳琅满目的食物,狄笛饿的直吞口水。
小太监奉上银筷跟沙漏便退了出去。
半炷香之后……
夏焕之一把揪起狄笛的衣领怒吼道:“这干什么?你在干什么?你说?”
顺着夏焕之指的方向,狄笛艰难的回答道:“试菜!我在试菜!”
夏焕之跟拎小鸡似的将她摁在一片狼藉的桌子边,指着盘子里所剩无几的菜肴:“试菜?这是你试的?啊?”
一桌子菜,居然被她一个人吃掉了一半。
“我怕歹人下毒分量少,就……就多吃了两口!”
夏焕之怒急一把掀掉桌子,咬牙切齿的望着她:“怎么就没毒死你!”
“我……我马上叫人再准备一桌!”夏焕之的怒火让狄笛有些望而生畏,想到自己的父亲在他手里握着,若他不高兴了,父亲在天牢里肯定遭殃。
“滚!给本王滚!”
“是是是,我马上去弄!”
好不容易吃完晚膳,狄笛心惊胆战的站在龙案前头:“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夏焕之连看都懒得看她:“什么时辰了?”
“哦,戌时三刻了!”狄笛小心翼翼道。
“戌时三刻?这个时辰你应该干嘛?”夏焕之露出好奇的神色望着她。
“我……我应该……”狄笛眨了眨眼睛,她该干嘛呢?努力回想公公临走时交代过的话。可脑子乱糟糟的,根本不晓得要干嘛,求助般的望向夏焕之:“摄政王,您吩咐就是了,我马上就去做!”
夏焕之重重的喘口气,不悦道:“把这些批好的折子分散到各部去,然后将明日早朝需要的事项跟各部人员宣布,再去御膳房弄份点心来,本王饿了,不要甜的!”
“哦哦哦!”
“做完这些,去沐浴一下!”
狄笛大骇:“你想对我怎么样?”
夏焕之嫌恶的望着她:“你以为本王要干嘛?”
狄笛握着衣领倒退一步:“夏焕之你太过分了,打死我都不侍寝!”
夏焕之狠狠抽了一下嘴角,双手摁在案子上,危险而又鄙夷的瞪着她道:“侍寝?你想得美!浑身一股子酸味,站在本王身边想熏死本王?”
“……”
“滚下去!”
“是是是!”
天蒙蒙亮,狄笛被人用脚踹醒,她揉着眼睛,望着居高临下的男人。
夏焕之不悦的瞪着她:“怎么?还要本王伺候你洗漱?”
还未睡醒的眸子豁然瞪大,天啊,该上朝了!
自从当了夏焕之的贴身宫女之后,她已经没有资格睡在床上,而是在夏焕之床下面的踏板上铺了一层垫子,夏焕之有任何吩咐,她便要立刻起来。
这几天的劳累使得她体力流失惨重,现在别说刺杀了,就是给她把刀,她提着也嫌累。
夏焕之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睡觉,但凡见她闲下来便会找各种理由吩咐她做事。
今天又是一轮新的折磨。
伺候完夏焕之洗漱,又帮他更衣,然后又吩咐家丁备马车,一切做好后,夏焕之懒洋洋的坐进马车,狄笛是贴身宫女,只能跟在后面跑,跑进皇宫,又要去御膳房吩咐预备早膳,等夏焕之下朝之后食用。
一切都忙完,夏焕之差不多下早朝,她又去后堂将各个部门的折子收集起来送到御书房。
狄笛将折子送到的时候,夏焕之正在享受美味的早膳,而她却饥肠辘辘。
“今天的折子比较多!”狄笛将成堆的奏折罗列成一排一排的,等候夏焕之的驾临。
夏焕之优雅的抹了抹嘴:“去给本王打盆水,本王要洗手!”
“哦,好的!”
洗完手,夏焕之一边擦手一边道:“去把本王养的水仙花拿来!”
“水仙花?您要水仙花做什么?”狄笛已经累的走不动路了,可怜兮兮的望着案子后面的男人,算看清楚了,这混蛋明明就想整她!
“你是什么身份?本王的命令你敢违抗?”
“您消消气,我马上去,对了,水仙花要什么颜色的?什么品种?花苞开几个?”为了怕他再耍诈刁难,还是问清楚的好!
夏焕之眯起眼睛,不错嘛,几天下来变得聪明了。
他慢条斯理的用手撑着下颚道:“去王府拿,本王昨晚才差人送了几盆,你拿过来!不准坐马车,水仙娇嫩,万一碰坏了,本王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府?狄笛差点给夏焕之跪下了,她才从王府跑到皇宫里,现在又要她跑回去?
见她还愣在原地,夏焕之不悦道:“还不滚去拿?”
“哦哦哦!”
慌忙点着头,连忙退了出去。
午时三刻,狄笛手脚发软的将水仙花送到了夏焕之面前。
夏焕之慵懒的挑眼瞧了瞧:“去传午膳!”
狄笛吞了吞口水,软绵绵道:“让我歇歇行吗?我有点晕!”
“晕?堂堂大将军的女儿,干这点事就说晕了?当真是可笑的紧,狄笛,若你想偷懒直说,本王不会强人所难,你父亲狄青……”
“我马上去!”
不等夏焕之再说话,狄笛一溜烟的跑开了,望着她飞快离去的背影,夏焕之冷嗤一声,跟他斗?还嫩着呢。
吃完了午膳,夏焕之要开始批折子了。
“狄笛,去给本王……”
“你他妈到底要不要批折子?一早上要我干这干那?看我闲下来吗?”狄笛再也忍受不住的大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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