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寿宴上吵吵闹闹,大家怕我动了胎气。
远处的丝竹声悠扬的传来,我把小果子谴走了,一个人待在盘龙宫发呆。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我慌忙回头。昏暗中,一条挺拔的身影徐徐朝我走来。
我开始有些害怕,当灯影中的人走出来时,心不由得放松下来,确切的说,还带着一点窃喜。
“是你啊。”
阎昔瞳穿着一身绯红色的衣衫,银丝勾勒,走动间流光溢彩,他就一点不怕人发现。
阎昔瞳围着我绕了一圈,面露疑惑:“你胖了。”
我怅然的叹口气:“是啊,肚子里有个宝宝,不吃胖点怎么行呢?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守卫可是很森严的。”
有种信任是不管何时何地都不会改变,就如同我明明晓得阎昔瞳来的目的,却一点都不担心他真的会对我做什么一样,但是我却担心他如何跟阎啸卿交差这个问题。
“区区一个皇宫,本王还不放在眼里,契约书呢?”他冷冷的朝我伸手,忽然顿住:“你刚才说什么?”
我眨了眨眼:“你是怎么进来的。”
“前面一句。”
“我有宝宝了,所以胖了。”
“什么?”陡然拔高的嗓音差点没把我耳朵震聋了,阎昔瞳远远比我想象中的要激动,搞的好像老婆要结婚了,但新郎不是自己一样。
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没站稳。
“阎昔瞳……”我连忙站起来扶住他:“你怎么了。”
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的人好心疼,因为这种表情,完全想不到会出现在他脸上。
阎昔瞳怔了好久,缓缓抬起头,目光复杂到我已经看不透他究竟想表达什么了。
“我怀孕了,你不开心吗?”我勉强露出一抹微笑,想调节一下气氛。
阎昔瞳目光艰涩的凝望着我:“不开心。”
用不用这么直接?
“本王一点都不开心。”他又重复了一遍。
“可……可是已经有了。”
阎昔瞳黯然的低下头,纤长的睫毛覆盖住低垂的眼帘,我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半晌,阎昔瞳朝我伸手。
“这里……真的有一个孩子?”他干巴巴的询问着,手伸到一半居然停止在半空中,不晓得是害怕还是怎么的。
我莞尔一笑,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覆上自己的肚子:“你自己摸。”
男女授受不亲,让除了丈夫之外的人摸自己的肚子,着实有些违逆常理,但我不知道怎么的,一点也没往其他地方想,就觉得有了喜事,该跟他说一说。
阎昔瞳起初有些抗拒,还未沾到衣角便硬往后缩,我用了几分力,活生生的将他整个人都扯了过来。
这一扯好了,毫无防备的阎昔瞳跟一座山似的朝我扑来。阎昔瞳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连忙伸手揽住我的腰,掌心猛地隔空一击,以内力阻挡了我们倾倒的身体。
站稳后,阎昔瞳焦急问道:“你没事吧?”
心有余悸的我连连摇头:“没事,没事。”
阎昔瞳沉下嘴角,露出不悦:“怎么就这么不小心,若真的摔到了……”
“不是还有你吗?”我辩驳道。
“若本王不在呢?”
这世上总有一个能让你为所欲为的人,上天入地天不怕地不怕,因为你知道,不管做了什么,那个人都会保你无事。
我之所以敢这般莽撞,不就仗着阎昔瞳在这里,我晓得他一定不会看着我摔倒,所以才没有考虑那么多。
面对阎昔瞳的质问,我想了想,露出遗憾的表情来:“那只好自己小心咯。”
“你——”阎昔瞳生气的样子看起来竟该死的可爱。
……
“呕……”我趴在用来呕吐的金桶旁边。
阎昔瞳手忙脚乱的在我身后转来转去,口中念念有词:“本王要杀了他,杀了他……吐完了没有?”
我难掩胃中的难受,困难的摇摇头。每天这个时辰都是这样,起码还要一会儿。
阎昔瞳跟一头暴躁的狮子似的,恨不得将我肚子剖开,把里头的东西清理干净。
我晓得他受不了我一边吐一边跟他说话。
吐到双腿发软才消停,阎昔瞳递给我一块方巾,又端了水给我漱口,虽然没有小果子伺候的那般贴心,但作为阎昔瞳,能做到这点,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这肚子里的孩子真不识相,若是出来了,本王一定会好生教训他。对了,男孩女孩?”他一面发狠的诅咒,一面带着期待问道。
我摇摇头:“不晓得呢,孩子太小。”
“多小?”他眨着好奇的眼眸看着我。
我想了想,用手比划了一个苹果差不多大小给他看:“这么大吧。应该是这样的……”
对于头一次生孩子的我,也不太清楚孩子究竟有多大。
肚子上忽然多了一只滚烫的手掌,已经快到冬天了,我穿着厚衣服竟能感觉到他掌心灼热的温度。
阎昔瞳用手覆盖着我的肚子,他的手好大,几乎将我的肚子罩住了,我坐在太师椅上,他蹲在我身边。
“太医说了,再等几个月,你用手摸,就能摸到孩子的小手小脚了。”
阎昔瞳的手颤动了一下,不敢置信的望着我的肚子:“连手跟脚都能摸到啊?怎么摸?”
你能想象得到,平日里人见人怕,桀骜不驯、目中无人、飞扬跋扈的阎昔瞳会跟孩子似的,说出这番令人啼笑皆非的话吗?
“太医说,待再大些,小家伙就会把手脚伸到肚皮上。”
“那不是在踹你吗?”他若有所思之后,喃喃道。
好像是这样的,狄笛就说过,当初怀了夏东极的时候,那混小子总是出其不意的踹她一脚,甚至晚上都不敢有大的动静,孩子虽然在肚子里,可一旦听见响声,立刻动来动去的。
每回夏焕之晚上偷偷去看她,都跟做贼一样。
“估计在锻炼身体吧。”我回答道。
阎昔瞳点点头:“哦。”
没过一会,我又吐了。
“糟糕有人来了,你先吐着,明天本王再来看你。”阎昔瞳慌忙叫一杯水放在我手边,又塞了个丝巾给我。
我一边吐,一边冲他摆手:“我……我就不送了。”
原来是夏衍回来了,他正好看见我一个人在金桶边吐,立刻大发雷霆,我叫住他:“别生气,是我叫他们不要进来的。”
夏衍一面心疼我,一面将我手边的水递给我,却发现水杯竟然裂开了一道缝,水全部都露了。
我也注意到了,这杯子是阎昔瞳刚刚拿给我的。
“寡人再给你倒杯水。”夏衍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将那个破损的杯子扔在一旁,又倒了杯水给我。
一连吐了好长时间,我才稍微有些好转,这么些天我吃不下睡不着,除了肚子在长之外,脸都瘦了一圈。
晚上我实在忍不住了:“夏衍,要不你替我生了吧。”
我相信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被打败。
回答我的是夏衍一记飞刀般的眼神。
裴垣死了,下在我们身上的禁术已然破解,以后不管打雷还是下雨,我跟夏衍都不会再换来换去,这对夏衍来说是好事,再也不用担心哪天忽然换了魂,给别人看出马脚来。
可对现在的我来说,却是一种折磨,我开始想念坐在龙椅上威风凛凛的日子,虽然那个时候提心吊胆,但总归不用过这种吃了吐,吐了吃的日子。
夏衍安抚道:“忍一忍就过去了,待孩子生下来,寡人先揍他一顿解解气。”
哈哈,竟跟阎昔瞳一个样子了。
我笑的合不拢嘴。
阎昔瞳每晚都会过来,他总能掐在夏衍走之前出现,然后又在夏衍回来之前离开。
宫里烦闷不已,除了喝不完的安胎药,还有过不完的无聊时光,齐轩来的时候我还好,起码有人陪我说说话,他一走我的生活彻底变成了一种重复重复再重复的无聊日子。
而有了阎昔瞳的陪伴,这种索然无味的日子忽然变得有期待起来。
他每天晚上都会栖息在我的房梁上,晃动着腿跟我闲聊。
我就跟进了茶馆听评书似的,一面吃着他为我准备的食物,一面仰着头看着屋檐上的他。
“唉,为什么你总喜欢把教你的师傅杀死呢?”我怀揣着好奇问道。
阎昔瞳潇洒的靠在梁上,悠然道:“不杀了他们,怎么证明我学的好呢?而且本王喜欢独一无二,若不杀他们,他们会把曾经教给本王的东西传授给别人。”
“……”你还能再变态一点吗?
“不晓得你以后生的孩子,会不会跟你一样呆傻。”阎昔瞳忽然来了个倒挂金钩,抱着手臂在半空中摇晃着对我笑。
我立刻恼怒起来:“等我吐完了,再跟你算账。”
阎昔瞳翻身下来:“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呃?”
他盯着我的肚子,眼底泛着一丝难掩的心疼:“你总是吐,要吐到什么时候。干脆本王给你开一个药方,你吃了就不吐了。”
“……不会是堕胎药吧?”
“哼,若是这样的话,岂用这么麻烦,本王一掌下去,他不想死都难。”阎昔瞳嫌恶的别过脸。
“有人来了。”我急忙拉住他的衣袖。
阎昔瞳眯起眼,身子一转,飞快的消失在盘龙宫内。
夏衍这些天回来的时间越来越不固定,我都有些怕了。见他心情不错,我连忙问道:“怎么那么开心?”
“没什么,今日夏焕之孩子满周岁,寡人要去看一看,你且留在宫里休息。”
我点点头:“好,你去吧。”
没怀的时候希望怀上,可怀上之后又觉得好后悔,什么地方都不能去不说,热闹好玩的地方都跟我没什么关系。
夏衍交代了几句,便去更衣了。
我偶然一抬头,吓了一大跳。
他怎么还没走?
阎昔瞳跟个没事人似的,安静的匍匐在房梁上,一脸邪恶的望着我,甚至还玩了个高难度动作,从这个梁上飞到另外一个梁上,然后直奔夏衍更衣的地方。
额滴神,这厮想干嘛呀?
如果被夏衍看见,这厮还有命吗?
我连忙跟着进了进去,小果子正在为夏衍褪去外衫,看见我进来,夏衍露出笑容:“怎么了?”
“呃……没事,我就进来看看。”
夏衍的唇瓣忽然溢出一丝邪恶,他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小果子十分有眼力见的退下了,临走还冲我贱贱的捂嘴笑。
而我的心思却系在房梁上的那位,阎昔瞳一眨不眨的盯着我跟夏衍看。
小果子一走,夏衍赤裸着上半身朝我走来:“想寡人了?”
大手揽住我的腰身,把我拉入怀中,温烫的身体传递着惊人的热度,我讶异的望着他。
这个臭不要脸的,想干嘛?
夏衍抱着我,大手不规矩的在我后背游弋着,我暗叫不妙,这厮该不会想临走前来一炮吧?
“夏衍……”
他的脸深埋在我的脖子里,吐纳着热气:“寡人知道……”
其实我并不介意与他亲密,可是阎昔瞳在上面看着呢。
我偷偷将目光朝房梁上望去,那厮危险至极的盯着我,一副很不爽快的样子。
“时间不早了,赶紧穿衣服走吧。”我急忙推开他,催促道。
“帮寡人更衣。”
“我是大肚子唉。”
“没有大到不能动的地步吧?”夏衍勾起笑容问道。
我低头看了看,其实我看上去并不像怀孕,乍一看还以为是小肚腩。
“虐待孕妇。”我抱怨了一句之后,乖乖的拿起衣服帮他穿上。
夏衍心安理得的双臂大张接受我的服侍。
一切都办妥了之后,我退后一步:“嗯,不错,这身衣服很适合你呢。”
“鲜少听你夸赞寡人,今日怎么嘴巴这么甜?”夏衍宠溺的捏了捏我的脸颊。
“你不喜欢啊?”
“怎会。”
夏衍俯身攥住我的唇,一记深吻,吻的我头晕目眩,我的天,这世界是乱套了吗?
夏衍忽然抽离,冷眼朝身后扫去:“出来。”
我一惊,小果子颤颤巍巍的从外面进来,嗫嗫道:“大王,銮驾在外面等着了。”
原来是小果子,吓我一大跳,夏衍冷冷嗯了一声,回过头拍了拍我的脸:“寡人今晚可能会晚一点回来,若是寡人太晚没回来,你且先休息吧。”
“好,好。”我一副求之不得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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