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
“这里是我曾经游荡在世间的短暂处所。”
……
其实两个人天没亮就已经出门了。
就像是寻常的一对百姓爱侣,手牵着手,行走在街头巷尾,没有丝毫顾忌。
有时候,艾柠甚至会有些恍惚,因为,此时眼前的他,与多年前并无二致。
仿佛,一切都是虚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是啊,都是虚妄,艾柠你究竟在执着些什么呢?
她时常会这么问自己。
可转念一想,也许这就是人物应有的宿命,也许,这同样也是生命的意义,只有完成了使命的人,才能功成身退。
……
马车停在医馆门前,艾柠忽然整个人都像是僵住了一般。
竟然,这里还在营业!
门口前来看病的人群来来往往,甚至不乏有人抱着自己的猫狗。
猫狗倒也还能接受……
这旁边正在吃草的老黄牛是怎么回事?
莫非古代挂号也有黄牛?
“这是?”艾柠抬手指了指正吃草的黄牛,一脸不可置信。
“这里能医人,自然也能医牲畜。”
洛繁书笑着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继续越过门槛走了进去。
好家伙,果然一切都没有变。
唯有,坐在正中间诊脉的人变了。
这人艾柠有些眼熟,是那先前的那个小学徒,冯远郎。
只见洛繁书微微跟他点了点头,随即便拉着艾柠寻了窗前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一如她第一次来到这里的那日清晨,两人也是如这般相对坐着一同用早膳……
诸多往事经此一遭洗礼,在她的脑海中便不再是单纯的漫画剧情,而是切切实实的回忆。
“洛……洛大夫!”
洛繁书这边还在给艾柠斟茶,不远处的地方忽然响起来了一个无比激动的声音。
艾柠转身一看,瞬间愣住。
胡三常?
都有胡子了。
嗯,看上去倒是奔小康了,身上的衣服也变得精致华贵了。
“胡掌柜的,久日未见,还是要说声恭喜啊。”洛繁书豪放地应了一声,与他看上去十分热络。
“什么恭喜不恭喜的,我们就是过小日子的,靠手吃饭,倘若不是当年您的接济,我们一家子肯定就要喝西北风了。”
虽说样貌打扮变了,可是人的本性是变不了的,眼前的胡三常依旧是那般淳朴善良的模样,一如现世中众多努力活着的善良小人物一般,他们的幸福往往更能打动人心。
“接济?”艾柠没忍住疑惑地问了出来。
“这位是?”胡三常的目光终于聚焦在了艾柠的身上。
“我是……”
“我的,远房表妹。”洛繁书抢先回答道。
“哦?懂了,我说姑娘的身上怎么有种让我十分熟悉的感觉呢,原是一家人。”胡三常都是过来人,目光左右游移在两人身上,满是了然的笑意,又怎能看不出洛繁书眼眸中闪烁着的极致的喜爱。
“我家原本是开木坊的,几年前遭遇了一场变故,做得东西很多都卖不出去了,倘若不是洛大夫出钱买下,我肯定要破产的。”
说起曾经,洛繁书的神情似乎并没有什么波澜,倒是艾柠,强忍着眼眶中的酸痛,总是忍不住望向他。
“原来如此……”艾柠喃喃答道。
“家里都还好吧?”
“好着呢!你嫂子我夫人,又有喜了,上天保佑啊,我都三个孩子了。”
“挺好的。”洛繁书低头浅笑,轻抿了一口茶。
“话说,洛大夫,你这次都回来了,不打算去郊外看看?反正你交代过我的,我们每年都会去祭奠的,说来也是奇怪,每次去那墓碑周围都趴满了猫,不愧是宁……”
“咳……咳咳咳……”洛繁书忽然呛了一口水,可不知为何,他却下意识去抓一旁艾柠的手。
“哦!我这脑子,我说错话了,你们二位聊,我去给我夫人拿药了,回见。”胡三常一拍脑袋,人就跑没影儿了。
艾柠早已经猜出来了。
手上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仿佛,生怕她此刻再次从他的眼前消失不见。
“痛……”
“抱歉!”手飞快弹开,他似乎很是慌张。
就在此时,顺着窗户望出去,艾柠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身影后面的马车上,甚至还刻着李家的家徽。
大腿上的短刀,刀刃似乎在颤动。
“让开让开!都给我让开!没看到这是谁家的车么!”管家熟悉的声音,依旧在市井嚣张。
周围的人纷纷躲藏,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反抗。
显而易见,就算这人成了残废,可他身后的霸权一直存在。
艾柠拳头握紧,脑海中的冲动似乎在和理智相互博弈。
终于,就在她手慢慢摸向裙子下面的时候,他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艾柠恍然回头,眼圈已经彻底通红了。
她无法就此放过自己,更不会放过那个恶魔。
“天色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放手。”
“我们该回去了。”他不卑不亢,依旧重复着这一句话。
“我让你放手。”
“这世间有些人活着,就是为了接受审判的。”
“倘若审判迟迟未来呢?”
“……”他一时无言。
“此人的作恶多端,天底下的人有目共睹……”
“总会到来。”他打断了她。
“这世间不应该是这样的,至少在我的认知里。”艾柠的语气中满是凄凉。
“的确不应该是这样。”他默默道。
艾柠妥协了。
“是该回去了。”
只可惜,两人对“回去”的定义似乎并不相同。
“是该回到山里了,山里更适合等待曙光的到来,不是么?”
她的眉眼间,尽是忧伤,看得他心中不由得一阵发紧。
原来,这才是她回来的真正目的。
胸口的刺痛,犹如在冰封的湖面敲开了一道裂缝,裂纹慢慢扩张,直至冰面裂成几块。
“会来的。”
“那就好。”
也许是天色已晚,洛繁书并没有就这么放艾柠回去,而是让她在宫中待了一晚,第二天才亲自送她出了宫门。
“好好的。”马车之上,艾柠将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子,轻轻将手掌心贴在了他脸颊的一侧。
“你也是。”他轻轻将她的手包裹在手心中。
忽然,艾柠感受到了一股凉意,透过手心涌入了她的心中。
手心再摊开的时候,马车已经在路上了。
也许是一夜未眠,她整个人都变得浑浑噩噩的。
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掌心躺着的,正是那枚玉佩。
原来,玉佩竟也可以送给第二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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