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裙等人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午时,温澜后面进厨房和琉珊一起做菜,等大家能够吃上饭菜,已经快到未时。
吃完饭,已经是申时,外面的天色暗沉了下来,又有雪花飘落。
浮枕流看着天色叹道∶“又下雪了,再过一个时辰,地面便又会覆上皑皑新雪,风雪交加,路不好走啊。”
他都这么说了,温澜只能说道∶“如若几位不嫌弃,我家还有空余的一间屋子,浮先生及其弟子可以住下,白白姑娘则住在裙儿的屋子,裙儿去心儿的屋子睡一晚。”
浮枕流温和笑道∶“那便多谢温大哥了。”
温澜也笑了笑∶“先生客气了,你帮忙找到了裙儿,应该是我们感谢你才对。”
被一个看着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多少的青年叫做大哥,温澜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但是他知道修仙之人有驻颜之术后,也知道浮枕流年纪可能比他还大。
外面的世界原来真的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大,也要神奇。
然而温澜第一想到的是,当年那个道士是不是也是从外面来的,那他说的话,会不会也是真的?
温澜不由得看了一眼温裙,少女一身红衣似火,巧笑倩兮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之前的邋遢呆傻。
他不禁弯唇,眼神宠溺。
这个让人操心的大女儿已经开始变得正常,模样越发水灵漂亮,比起她娘年轻时还要好看几分。
但是在他心里,自家媳妇永远都是最年轻漂亮的。
而且大女儿也有了自己的朋友,她的朋友……
温澜看向白白,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个姑娘是不是长得过于高挑了?
虽然一身黑衣和普通的妙龄少女的衣着不太一样,但这个他不做批判,更让他蹙眉的是,白白看温裙的眼神,是不是过于认真专注了?
白白注意到了温澜打量的眼神,微微抿唇,勉强克制收敛自己,眼神看向不远处的雪景。
温澜这时开口道∶“白白姑娘,你今晚若是不能回去,你的家人应该会十分担忧吧?”
白白看向他,摇了摇头道∶“我娘已经去世,我爹有事外出,家里只有我一人,不回去也没什么关系。”
“抱歉。”温澜没想到“她”竟然有这样可怜的身世,瞬间理解了“她”为什么一身黑衣。
除了白衣,其他色泽不鲜艳的衣裳也能够表现出对逝者的哀悼之意。
“黑衣女子”微微一笑,看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浮枕流光明正大地看向白白,眼神带着怜悯,似乎也在为这个丧母的“女子”感伤。
白白不与他对视,脸上神情变得冷淡,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
琉珊不由得也看向白白,虽然怪异他对于女子来说过于高挑的身姿,但也心疼他没了娘亲。
温雨看了看他们几个,又看向温心,少女看着远山,眼神放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看着簌簌落下的雪花,一阵冷风吹过,将看似晶莹剔透的雪花卷在空中,最终不知飘向何处。
他莫名觉得,这场雪来得真不是时候。
到了晚上,大家都进了自己的屋子歇息。
温裙看着温心坐立难安的样子,漫不经心道∶“早点睡吧,天已经黑了。”
温心怎么睡得着,她原本想着今天能穿着新衣裳戴着新首饰去见牧野,不曾家里想来了陌生人,还住了下来,让她找不到借口出去。
她有些烦躁,看着温裙不紧不慢地梳头发,还是开口道∶“你先睡吧,我去外面走走。”
温裙问道∶“这么晚了,你去哪里走走?”
温心转身就要开门出去∶“不关你事。”
“好,那我告诉爹娘。”
“你……”
温心瞪着温裙,忍了忍,还是挤出一个笑容讨好道∶“姐姐,我的好姐姐,我就是睡不着,想出去走走,你别跟爹娘他们说,行不行?”
温裙惊讶地看着她∶“你竟然叫我姐姐了,再叫一声听听。”
“姐姐,你就答应我嘛,妹妹求你了。”温心眨巴着大眼睛,微微嘟嘴,很熟练地撒娇卖萌。
这招她对家里其他三个人都用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用在这个傻子姐姐身上。
“真乖。”
温裙眉眼弯弯,就在温心松了口气以为她答应了的时候,她慢悠悠道∶“既然我是姐姐,你就要听我的,这么晚了,外面不安全,你不准出去。”
“傻子,你耍我?”温心立马瞪眼,快要气死了。
温裙轻哼∶“没大没小,要叫姐姐,我已经不是傻子了。”
“你的确不是傻子了,但是你也不能把我当傻子耍吧。”温心生气的同时还有些委屈无措,眼眶隐隐泛红,声音竟然带着哭腔,“我只是想出去走走而已,又不是要干什么。”
温裙一怔,连忙放下梳子起身,走到她面前,温声道∶“不就是不准你出去,你别哭啊,外面这么大的风雪,天又黑了,你干嘛非要出去呢?”
温心别过脸,不想看到这张越来越让她羡慕嫉妒的漂亮脸蛋,“你别管,不想跟你说话。”
她有些忧伤,一瞬间甚至有个恶毒不堪的想法。
如果温裙还是一个傻子就好了,这样就算她跑出去彻夜未归,温裙也没有办法跟爹娘告状,因为她说不清楚话。
但是很快她就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可怕,连忙用力咬唇,心中唾弃自己,怎么可以这样想温裙。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温裙的确是她的姐姐,她变正常了,她也很开心的。
只是,温心眼眶越来越红,舌尖一片苦涩,她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很想和他在一起,不想他离开。
她总觉得,每过一日,他就离她又远了一些。
他现在已经不怎么理她了,她带给他的东西他也不用,他好像真的决心和她扯清关系,总是让她不要再来找他了。
可她真的忍不住想要找他,想要看到他啊。
“你不想跟我说话,是想和谁说话?”
温裙叹了口气,双手捧着温心的小脸,看着这个模样还有些稚嫩但长得和她有几分相似的小姑娘,柔声道∶“小妹,爱一个人,要先爱自己,不能为了一个不一定属于自己的人一直无条件地付出,知道吗?”
温心愣愣地看着她。
这样的话,怎么会从一个傻了十五年的人口中说出来?
温心有些恍惚,不可置信地看着温裙。
同时她的心一惊,随即又沉了下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温裙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这样突然地拆穿你的小秘密,但是我真的不能就这么让你出去,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让家里人怎么办?你想过吗?”
温心梗着脖子死不承认∶“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牧野。”
温裙简单的两个字就让温心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着她,脱口道∶“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我不仅知道他的名字,还知道他师兄和师妹的名字,还知道他被你藏在了哪里。”
“你都是怎么知道的?你也认识他?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还帮牧野的大师兄帮忙找过牧野。”温裙一脸平静地丢出对温心来说是惊雷的一个又一个的消息。
“你竟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不是也没跟我说牧野的事情。”
温心一怔,好像也有道理,但是,“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说出来阻止我出去找牧野?”
“因为现在天黑了,又下着大雪,山上很危险,我不想你出事。”山里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山鬼,温裙是真怕山鬼对她的家人下手。
虽然山鬼好像并没有真的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但谁能保证它一直不会做呢?
温心抿了抿唇,眼神复杂地看着温裙,犹豫半晌后还是问道∶“你和牧野的大师兄有联系吗?你会不会告诉他牧野在哪里?”
温裙摇了摇头∶“我和牧商并没有联系。”
温心松了口气,但是想到什么,眉头又紧锁。
就算没有他的大师兄,还会有他的同门过来找他,他迟早是要离开的。
温裙看着温心小小年纪就眉眼忧愁的样子,有些好笑的同时还有些于心不忍,“小妹,听姐姐一句劝,趁现在你对他的感情还不是很深,赶紧放下,长痛不如短痛。”
温心轻哼∶“你懂什么。”
她看着比自己高半个脑袋的少女,忽然想到她比自己大三岁,如今出落得越发明艳动人。
她常常听爹娘忧愁温裙的以后该怎么办,女子十五岁及笄就可以相看人家,一般是男方家主动上门求亲,定亲后再过两年就可以出嫁。
但温裙及笄后并没有人家上门来提亲,甚至还有人过来劝说爹娘把温裙嫁给别人当后娘,或者是给傻子残疾这样的人做媳妇,反正没一个正常普通的男人。
不只爹娘生气不同意,温心和温雨也不会同意自己的姐妹草草出嫁,宁愿养她一辈子。
但是现在温裙肉眼可见地变得正常了,也变得越来越漂亮了,她的以后似乎不让人那么发愁了。
温心忽然问道∶“你有想过你以后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温裙也有些愣∶“我吗?”
温心点头∶“嗯,你已经十五岁了,可以相看人家了,过几年就可以出嫁了,你不期待或者紧张着急吗?”
温裙摇头∶“我不期待,也不着急紧张。”
“为什么?”温心忘了眼前的人才刚刚变回正常不过两个月,心急地询问原因。
温裙道∶“因为我知道爹娘一定会给我找一个好人家,不用我担心这些。”
“那要是爹娘找的人你不喜欢呢?你也能够人家过一辈子吗?”
“爹娘找的人,我应该不会不喜欢。”
温心一言难尽地看着温裙,“你的脑子好像好了,但好像又没好。嫁人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你就不想嫁个自己喜欢的人吗?”
温裙表现得像是一个乖乖女∶“我喜欢爹娘给我找的人。”
温心∶“……”
她气得鼓起脸颊,觉得果然和温裙聊不起来,她还是一个听不懂话的傻子。
可是温裙竟然知道牧野的存在,甚至还知道他的师兄妹。
温心后知后觉,不可思议地看着温裙∶“等等,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牧野他们的?”
温裙∶“你先说你怎么遇到他的。”
温心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她和牧野的相遇原因说了出来。
“他救了你,你帮了他,挺好的。”温裙点点头,“我是去山上摘花的时候碰到了他和他的小师妹,然后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先走了,后来就没有见过了。”
温心抿了抿唇∶“他的小师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温裙知道她想知道什么,便直接道∶“一个很漂亮,也很高傲的人,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她喜欢牧野。”
温心不说话了,低垂着眉眼,神情落寞。
温裙叹了口气,按着她的肩膀柔声道∶“现实不是话本,像牧野这样年轻俊美又天赋异禀的修士,是不可能轻易地喜欢上一个普通的姑娘,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有那么多爱慕他的女修士。”
“早点睡吧,别想太多。实在不开心,就自己给自己编织一个美梦,梦里你想怎么样都行,然后睡到大天亮再起来,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温心原本还在难过,被温裙后面的话给震惊到了,“你是在教我做梦吗?”
“对啊,白日里不能实现的梦,晚上可以做做,反正又损失不了什么,还能让自己心情好一点。”
温心的心情有些复杂,但胸口的郁闷却散去了不少。
她看着眉目温软的温裙,不由得道∶“我真想知道,如果你喜欢上一个男子,会是什么反应。”
温裙笑了笑∶“谁知道呢,反正现在还没有。”
只是话说出口后,她的长睫轻颤,心跳的频率有一瞬间的错乱。
但很快,她垂下眼睫,轻声道∶“好了,我们别站在这里说话了,怪累的,去床上吧。”
姐妹俩脱下衣裳上了床。
和温心相邻的是温裙的屋子,白白一身黑衣坐在她的床上,闭着眼眸,将隔壁屋子的景象从头到尾地看在脑海里。
他没有错过温裙脸上那一瞬间的异色。
心口忽然一窒,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在她沉默的那几个瞬息,她在想谁?
白白忽然发现,他对她其实并不了解。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漆黑的双眸越发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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