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国公连个眼风都没给忠义侯,只是继续悲愤陈情:
“臣十几年不曾回京,就是一直在寻找白芷萝,却没想到臣的未婚妻,救了忠义侯,却被忠义侯府囚禁虐待十六年。 臣宁可自己受苦,也不愿让臣妻受此大辱。这么多年来,臣与未婚妻连理分枝,鸾凤分飞,都是忠义侯惹下的祸。求陛下为微臣做主!”
睿帝一听,大吃一惊。
原来沈青云这些年不回京,只是为了找白芷萝,并无任何谋反的意思。当年他差点误会沈青云,若是让有心人抓住了机会,无中生有造出些证据来,他岂不是要误杀良臣?
十几年不回京,就是为了寻找未婚妻,如此深情,让睿帝不由得想起了贤德皇后江清宁,心中满是哀伤。
当年若是白芷萝进宫成为女医,随侍清宁身边,清宁遇难时,施救及时,也许她就不会死了。
都是段明礼这个混账做下的孽!
想到这里,睿帝已经勃然大怒,拍案斥道:“忠义侯段明礼夺人之妻,不仁不义,有违法度,不堪为官,从今日起,褫夺爵位,剥夺忠义侯官职,永不复用。”
忠义侯跪下来,战战兢兢地拼命磕头求饶:“陛下,微臣知错了,请陛下饶恕!”
明王闻言,大惊失色,连忙跪下求情,道:“父皇,忠义侯之前已经罚过一次了,请父皇从轻发落吧。”
靖南王的脸色也一凛,他妹妹这一家真的是没完没了,怎么又出事了?陛下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竟然要夺爵,毕竟是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他出列跪下来求情,恳切道:“陛下,忠义侯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定然不会犯,请陛下从轻发落。”
梁绍也求情道:“请陛下从轻发落。”
睿帝看了看明王,决定给明王一点脸面,便改口道:“既然这么多人为你求情,那便降为伯爵,革除官职,永不录用。”
忠义侯泪流满面,磕头谢恩。
如此处罚已经比原本的好多了,至少还有个爵位,只是以后上京没有忠义侯,只有忠义伯了。
他没能守住侯府的百年荣光,愧对列祖列宗。
他从沈青云身边走过的时候,他根本不敢去看高大魁梧的沈青云,只能快速走过。沈青云那想杀人的眼神,他不看都感受得到,只觉得脊背发凉,汗出如浆。
忠义伯失魂落魄地回府,他走在路上,感觉到所有人都在对他指指点点,像他这么爱面子的人,哪里受得了这光景,恨不得挖个地洞,埋进去。
他今早出门上朝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如今却是像只战败的公鸡一样归来,垂头丧气,心中怒火无处发泄。
他这半年来的不顺,桩桩件件,都源于十几年前做的这件蠢事。
十六年前射出的箭,终于在今日正中眉心,射掉了他的所有。
他的乌纱帽,他的爵位,他的名声,他侯府的百年荣光……
忠义伯心中烦闷,一进府门,就踢翻了门边的盆栽,踹翻了花厅的椅子,掀翻了桌子,打碎了一整套的定窑茶具。
他依然不解气,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根木棍,发疯一样地把一盆盆姚黄魏紫部打翻在地,奴仆都惊骇地缩在一旁,谁也不敢言语。
很快便惊动了漪澜郡主,她急匆匆地跑过来,见她心爱的姚黄魏紫被打翻在地,心疼不已,斥道:“侯爷,你疯了!干嘛把我的姚黄魏紫都打碎了?你不知道有多名贵吗?”
见夫君沉默不语,喘着粗气,眼里似乎燃着熊熊烈火,漪澜郡主放低了语调,柔声问道:“侯爷今日怎么了?今日官复原职,应该高兴才对呀,你怎么了?”
这句话更是戳痛了忠义伯的心,他喘着粗气,怔怔地看着漪澜郡主,冷不丁对着她的脸就是狠狠的一巴掌,直接把她扇倒在地上。
漪澜郡主被扇晕了,她怔住了,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忠义伯。
他们夫妻二十年,从未有过龃龉,夫君向来都敬她爱她,别说打,连说话都不曾重过。
“段明礼!你疯了?”漪澜郡主叫道。
忠义伯疯魔般地哈哈大笑起来:“是,我是疯了,如今没有什么忠义侯了,只有忠义伯了,你现在只是伯夫人,你高兴吗?”
“我今日刚刚官复原职,结果当朝又被陛下革了职,你说我高兴吗?”
漪澜郡主惊呆了,忘了被打的屈辱,两个丫鬟连忙上前扶她起来,她站起身,追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忠义伯怒目圆睁道:“发生了什么?你可知你当年让人从南境掳回来的白芷萝,到底是什么人?”
漪澜郡主一头雾水,白芷萝这件事不是早就过去了吗?过去了这么久,怎么又突然间提起来了?
“不知道吧?她是沈青云的未婚妻!”忠义伯厉声道,“沈青云今日当朝控告我夺人之妻,陛下当场就给我革了职,永不录用!你高兴了吧!”
“是你!都怪你,当年明明只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可以相安无事,你倒好,你把她这个祸害带回来干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担心她成为你的威胁,所以你故意把她放到你的眼皮子底下,放任仆妇去磋磨她,还假仁假义,说什么担心我的血脉流落在外!我的血脉倒是回来了,你对她好了吗?你这个虚情假意的女人!”
“若不是你,我们堂堂侯府,怎么会突然间沦为伯府?百年荣光,化作乌有!都是你这个祸害!”最后扬手又是一个巴掌,把漪澜郡主掀翻在地。
忠义侯狠狠的一番话,把漪澜郡主的心撕得稀巴烂,他说的话,比他的巴掌还要毒,还要让她痛苦不已。
所有的奴仆都噤若寒蝉,躲得远远的,只恨不得假装自己不存在。
侯爷和夫人的感情是出了名的好,如今吵成这个样子,还动起手来,他们也是始料不及。
方才那两个丫鬟鼓起勇气,又过来扶漪澜郡主,没想到漪澜郡主把她们都推开。
她自己双手撑地,爬起来,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连手上的尘土都没有拍干净,扬手对着忠义伯的脸上就是响亮的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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