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钺嘴上说着好啊,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念头,她是不是就为了这个电讯室,一直在靠近庄沐春?自己在重庆时,也听到要成立电讯室的风声,是一种美国人搞的技术,对收集情况还是有好处的,司令部也在积极筹备设立专门的监听机构,准备用以拦截、收集、破译军方的情报。 不过,唐钺没想到会是庄沐春插手这个工作,还有书婉瑜的介入。若需要调查处介入,不应该是电讯科的周至瑜吗?
看着叶夫人走过来,冲着庄沐春撒娇,唐钺向书婉瑜说:“我来送送书组长吧,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
书婉瑜浅笑一下说:“那就谢谢唐处长,” 说着与庄沐春告辞,还夸了叶夫人的新妆更好看,然后随唐钺走出大都会。
路上,看着坐在车上并不说话、只顾望着外面看风景的的书婉瑜,唐钺柔声问:“看什么呢?”
书婉瑜转过头微微笑笑说:“看外面的景色呢,这么晚了,街上还有这么多人。”
唐钺笑了下说:“以前是日本人在,整天抓人,白天都小心翼翼的,别说晚上,谁敢出来。”
书婉瑜问:“近些日子忙什么呢?总也看不见你们?”
唐钺问:“你们?除了我,书组长还想看见谁?”
书婉瑜一听唐钺这样问,故作轻松地说:“老金、盛墨呀,他们最近忙什么呢?”
唐钺扭头看了一眼书婉瑜,问道:“你到底是谁呀?”
书婉瑜郑重地看着唐钺说:“我现在就是盛家真,四年前冒充盛婉真到过上海,被你们抓过,又被盛墨救出去了。因为是被舅舅养大的,所以真名叫书婉瑜,英国哈特利学院服装设计专业毕业,回国后是在陈先生办的武汉培训班学习发报技术,然后在重庆的一家电话局上班,被发展为外勤。”
唐钺将车停在路旁,看着书婉瑜问:“书组长这是什么意思,是摊牌吗?”唐钺听着书婉瑜这样不再遮掩地说出来,一时不知怎么办好,现在自己就是知情人,她显然将自己置于尴尬之地了,不抓她无法交代,抓她又不太可能,唐钺都后悔自己刚才这样问了。
书婉瑜说:“以后我们还要一起共事,免得互相猜疑。”
唐钺点着一支烟抽着,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个身份也挺好,老金、盛墨什么都不会说。现在局势也越来越凶险,你最好,不要再做什么,安安生生上班。”
书婉瑜说:“我就是这样想的,你们不要担心。”
唐钺心里乱,问道:“庄沐春的电讯室是怎么回事?”
书婉瑜说:“我也是被临时抽调,调查处的工作我还是做的。”
唐钺沉默一会儿说:“帮你换个工作如何,现在市政府正在筹建保育院,去保育院做院长吧。”唐钺想让她去个远离政治的地方,不要再接触这些敏感事情。”
书婉瑜说:“算了,现在工作挺好的”,说完一脸不容置疑的样子,虽然一直在微笑着,唐钺却心情一下子暗沉下来,二人干坐了良久,谁都不说话,唐钺只好开车,将其送回九字街公寓,看着她消失在楼宇中,唐钺很是发愁,回到家中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次日上班的时候,老金看着唐钺萎靡不振的样子,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唐钺让老金坐下,自己去锁了门,将昨日听到的关于庄沐春要成立电讯监察室的事情说了一下。
老金说:“这有什么,让他办呗,多看着他点就行了,还能惹出什么乱子不成?”
唐钺沉吟一下说:“书婉瑜恐怕是其中的骨干。”
老金想了一下问:“这事定了吗?”
唐钺摇头:“命令没有到,也差不多了。”
老金说:如果有可能,最好阻止一下她参加,远离这些是非之地,现在真的是非常时期,都动真格的了,今天又有一批人要处决。”
唐钺说:“阻止不了。”
老金问道:“从周至瑜那里想想办法呢?”
唐钺想了一下说:“也只能如此了,不过她昨天刚闹了一次,她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形象,不作计较呢?”
老金笑:“要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试试这个了,周至瑜那我去吧,你别管了。”
快到十点,庄沐春在司令部秦秘书的陪同下,来到唐钺办公室,秦秘书说,蒋副司令去开会了,不然就陪着庄局长过来了,唐处长帮忙办理一下庄局长的事情,说完秦秘书也走了。
庄沐春拱手寒暄:“唐处长多多支持!”
唐钺大致明白了淞沪警备司令部的态度,遂热情招呼庄沐春落座,自己泡了茶给庄沐春慢慢倒了一杯,看着庄沐春拿过来的函件,说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大家一家人,说什么支持不支持的。这个电讯室准备地怎么样了,需不需帮忙?”
庄沐春拿出一份名单说:“这是电讯室的主要成员,需要您这定个身份,我们好按人头配发装配、申请资金。”
唐钺拿着名单和预算看了一下说:“这个得总务处核准,我可帮不了你。”
庄沐春说:“总务处说您这先核定名单,他们才能审核预算。”
唐钺沉吟一下说:“你这要的人太多了,不怪总务处不敢核算,老庄,我给你个建议,减掉一些人吧。”唐钺说着拿笔划掉一些名字,然后还给庄沐春。
看着庄沐春要说话,唐钺赶在他话头前面说:“老庄,你这个电讯室为什么不放在调查处呢,军方对电讯上的管理,考虑得远比调查处多,老兄还要多多理解,我这也只能作这么多了。”
庄沐春思忖一下,虽然明显不高兴了,但仍堆了一脸假笑说道:“减员没有问题,但名单我要重新调整一下,就按照你定的人数。”
唐钺幽幽地说:“不行。”
庄沐春吃惊地问:“为什么,你划掉的书婉瑜、丁桥、梁青城都是骨干成员,没有他们,我的电讯室怎么干活?”
唐钺说:“这三个人都不在军方的信任名单里,我们没有时间去调查他们的情况。”
庄沐春说:“我可以担保他们,我可以将他们的档案材料马上整理出来给你。”
唐钺说:“你拿什么担保,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口是心非,骗骗女人还行,我这需要的可是百分之百对党国的忠诚。”
庄沐春陡然明白了唐钺的话外音,站起身面带愠色地说:“那个泼妇,又坏我的事情。”转头看着唐钺毫无妥协之意,只能放低姿态说:“丁桥、梁青城就按照您的意思划掉,但书组长就加上吧,我在电讯室确实需要她。”
唐钺纳闷地问:“她一个裁缝,你电讯室需要她干什么,做衣服吗?”唐钺说着将桌子上一张照片递给庄沐春,是咖啡馆内庄沐春和书婉瑜“含情脉脉”对坐的照片,庄沐春看了先是一阵慌乱,随后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们监视我?收集我的材料!”
唐钺说:“我们可没闲工夫去监视你,这是你老婆拿来的,既然你娶了周至瑜,就得对得起她,夫妻之间关起门来吵吵闹闹我们管不着,但不能大庭广众之下乱说什么狗男女,对吧?”唐钺抽着烟,脸上不阴不阳、似笑非笑的神情。
庄沐春说:“那都是开玩笑,口不择言,跟老弟没关系!回头我澄清一下。”
唐钺玩笑说:“我都混到,需要您给我澄清名誉的地步了?名单就这样吧,我让人给你登记造册了。”唐钺说完一副送客的样子,庄沐春无奈,只能悻悻地走了。
下午,周至瑜来到稽查处。
周至瑜将调查处行动科和情报科的情况,包括监视咖啡馆的情况和一些资料汇总了过来,唐钺看了一下,没有什么新内容和进展,问周至瑜:“咖啡馆那里,是不是被他们发现了?”
周至瑜懒洋洋地说:“现在不好说。”
唐钺问:“下面有什么打算?”
周至瑜说:“你问哪个方面,咖啡馆还是去咖啡馆的人?”
唐钺听着这话,方向又不对了,只能说:“咖啡馆的监视,可以稍微松一点,开个口子,给他们个机会。”
周至瑜说:“明白。”
唐钺看着也没有什么新东西,遂不愿意再和她接着聊,忙着手上的工作,有送客的意思了。周至瑜看出来了,问道:“你是不是难为老庄了?”
唐钺抬眼看着周至瑜吃惊地问:“这话从何说起?”
周至瑜说:“别瞒我了,老金说你们会帮我的,昨晚老庄打电话求我了,态度低三下四的。”
唐钺问:“他怎么求你的?你同意了吗?”
周至瑜说:“我本来想同意的,他也是想做点事情嘛,可后来他又蛮横起来,我就没再搭理她,想晾一下再说。”
唐钺想,庄沐春哄女人还是有手段的,这不周至瑜的态度已经缓和下来了,还得激一下周至瑜,不然她要撤火了,自己还真没有办法,于是接着问:“他什么时候接你回家?”
周至瑜脸色一变,沉默以对。
唐钺看着周至瑜的脸色说:“我有个办法。”
周至瑜问:“什么办法?”
唐钺说:“名单我已经和老庄定了,再加上你,这样大家都放心。”唐钺看着周至瑜,周至瑜明白,他说的是警备司令部和王至清,周至瑜顿时觉得有点感动,自己的价值,也许只有唐钺懂得。听着外面的敲门声,周至瑜说:“就这么定了!”
刘秘书走进来说:“有位书婉瑜女士说要见您,已在茶室等候。”
周至瑜和唐钺同时一愣,周至瑜探究地看着唐钺,一时不明就里,纳闷地看着唐钺。唐钺赶紧从夹子里抽出庄沐春和书婉瑜的那张照片说:“这个事情,正好还有电讯室的事情,我帮你处理,你别管了,赶紧走吧,别影响你们姐妹的情谊。”周至瑜想着也是,略带狐疑地离开。
下午六点,书婉才被领进唐钺的办公室。
唐钺泡了茶,将椅子摆好,去锁了办公室的门,回来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安静地等着书婉瑜开口。书婉瑜将一个粉色的大盒子放在桌上,告诉唐钺:“送给小唐的裙子,请笑纳。”
唐钺一惊,坐直身子问道:“你见到小唐了?”
书婉瑜被唐钺的态度吓了一跳,说道:“没有,她不是跟金汉年在一起吗,我见她不方便。”
唐钺缓和下来,说道:“你最好不要见她,她还小。”
书婉瑜笑了一下说:“明白的,这不,送她的礼物,你收着吧。”
唐钺说:“无功不受禄,你是有事吧,我可先说下,庄沐春的电讯室你不能去,王处长的意思是换成周至瑜,除了这个话题,咱都可以聊。”
书婉瑜说:“那我请你去喝咖啡吧。”
唐钺说:“好啊,终于可以花你的钱了,走!”唐钺说着去里间换了便装,痛快地和书婉瑜走出大楼,来到车前时,书婉瑜说:“不然我来开车吧?”
唐钺想了一下说:“可以”,遂坐到副驾驶座上。书婉瑜开车熟练地出了大门,直奔沪安路方向。欣赏着沿路风景、听着书婉瑜聒噪着不相关的家长里短,唐钺有一种被催眠的感觉,直到拐向安字胡同时,唐钺猛然意识到什么脱口问道:“你不是要去临江仙吧?”
书婉瑜并不看唐钺,也不接话茬。唐钺大声说停车,书婉瑜无奈将车停在路旁,问唐钺:“怎么了,临江仙不能去呀?”
唐钺示意书婉瑜下车,自己坐到驾驶座开车,自顾自地向东四广场方向开去。用眼角余光看着副驾驶座位上的书婉瑜,唐钺觉出自己可能犯错了,于是将车开到 雪夜咖啡厅前,让书婉瑜进去坐着,自己打了电话给老金,让老金速到咖啡馆。
书婉瑜中间想出去时,被唐钺制止,想去打个电话时,亦被唐钺制止,直到老金赶来。唐钺嘱咐服务员,不要让那位女士用电话,并给了小费,才与老金坐到僻静处。唐钺简单告诉老金:“徐尧带人在监视临江仙咖啡馆,明天必须抓人了,但抓之前那个咖啡馆老板必须死,他见过书婉瑜,您只有一晚上的时间,不要让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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