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唐钺还是没有反应,书婉瑜笑道:“你这样也挺好,以后我让你趴着,你就不能躺着,我让你伸直了,你就不能蜷着,难得你能这么听话。看你现在都不知道脸红,那年在山里,我一碰你,你就脸红,弄得我都不知道咋办,那时真想把你眼睛蒙上。你现在的眼睛,和那时一样,也挺好看,不过这样睁着多累,赶紧闭上歇会儿吧。”
但是唐钺眼睛还是睁着,没有反应,书婉瑜心头有些黯然,只好用手抹合上他的眼睑,注射了消炎药物。中午,书婉瑜熬了加入中药的汤饭,慢慢喂给唐钺,替他做了个人清洁,然后关好门离开。手头的药品已经用完,药店是控制这类红伤药物买卖的,书婉瑜需要到更远的药店,去购买这类药品。
药品购买不是很顺利,书婉瑜不敢利用身份,跑了好多家药店,都被以缺货拒绝,最后书婉瑜还是到市中心医院,找了一个妥帖的熟人秦琪大夫,购足了五天的用量。而且,秦琪还透漏了一个消息,钱钧,将接替唐钺任淞沪警备司令部稽查处长,王宪,将接替王至清任调查处处长。书婉瑜好奇地问她,这消息哪来的,准吗? 秦琪戏谑地看着书婉瑜说:“准不准,你等着看嘛!”
书婉瑜给了秦琪五条小黄鱼,秦琪高兴地说着再来啊。秦琪的哥哥在南京政府总部,她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书婉瑜又抓紧买了一套男式衬衫、马裤、内衣和一些必要用品,再回到诊所时,天都快黑了,可喜的是,唐钺侧躺在床上,眼睛是睁着的,而且看见书婉瑜,眼睛跟着她的身影开始转动,让书婉瑜很是兴奋。
书婉瑜帮她翻了身、朝另一侧躺着,然后问她:“今天感觉如何,想吃点什么?”
等了一会儿,看着唐钺没有反应,书婉瑜又说道:“我帮你买了一件衬衫,就是你喜欢的这个款式,搭上这条马裤,看看,怎么样?”
唐钺还是没有反应,书婉瑜开始思忖,枪伤不严重,连麻药都未敢用,两天了,肢体还是这种麻痹状态,有点可怕啊。书婉瑜开始神情沮丧起来,他吃不了饭,只能再接着熬一些碎米粥,尽量加些中药,希望能减缓一下他的痹症。
喂饭喂药、清理护理、又给唐钺做了全身按摩,忙活到晚上十点时,书婉瑜有点睁不开眼睛了,看着唐钺动也不动的样子,书婉瑜不禁又想起徐伯云,他整理的医书札记中,有一例记录就是治理痹症的用药,可是有两味药材自己现在买不到,可以用什么替代一下呢,想着这个问题,书婉瑜不禁慢慢阖上眼睛,这两天确实有点累、神经又高度紧张,所以,一下倒在唐钺身上都未醒。
书婉瑜再醒时,已是次日凌晨四点多了,自己枕在唐钺的臀部、而唐钺就这样趴了半宿,吓得书婉瑜一下清醒起来,摸着唐钺还有鼻息、颈部还有波动,赶紧替他换了个躺姿,心里责怪着自己的粗心。
早上忙活完,已经八点了,书婉瑜未打算再出门,因为自己的几次出入,大门口已经有好奇摊贩透过玻璃、往里面看了。看着唐钺一动不动、眼睛也不睁,看着情况好像更严重了,但伤口却分明在愈合啊,书婉瑜有些气馁,他的痹症不会好不了了、就一直这样了吧。
六月底,天气已经很热了,书婉瑜一直没有来得及换衣服,闲下来忽觉身上已经很脏了。几年前离开时,自己带走了比较朴素的大部分夏衣,但有几套很时髦的衣服,觉得没机会再穿,所以留在了箱子里。书婉瑜找出一套中式上衣、西式摆裙的绸缎套装换上,书婉瑜毕竟还是一个爱美的女子,禁不住跳跃着旋转一下,屋子里面有了一股樟脑的气息。看向唐越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眼睛在睁着。
可等书婉瑜凑过来,唐钺又把眼睛闭上了,天哪,书婉瑜叫道,这不会是机械性反应吧。书婉瑜翻着唐钺的眼皮探查一番,他的眼球分明动了一下,书婉瑜心里有底了,去拿了针头,扎了二下唐钺脚心,脚没有反应,又使劲扎了右手手背两下,他的手哆嗦一下,一个字自他口中吐出:“疼。”
书婉瑜吓了一跳,下意识又扎了一下,一句话自他口中幽幽吐出:“最毒妇人心。”
书婉瑜喜极而泣道:“你能说话了,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成哑巴了。眼睛是不是也能看见了?”
唐钺眨了一下眼睛说:“能,一直能看见。”
书婉瑜又问道:“右手能动了是吧,左手呢?”
唐钺试着抬了一下右手,又用尽力气想抬起左手,但左手毫无知觉,身体、双腿亦然,跟在江中飘着时一样,当时漂了好长时间。唐钺用尽最后的力气从车内挣出时,已经发现自己身体出了问题,所以在这醒了好几次,唐钺都在试着活动身体,但一次次失望。本就因局势向着无法掌控之处发展,心情糟糕透顶,身体又如此,真要恢复不了,岂不成了废人一个,颓丧无力之感几乎让唐钺一时找不到说话的勇气,他更不愿自己的颓丧影响了书婉瑜,但他确实又没心情说话。
看着唐钺又不说话、不动了,书婉瑜摸着他的额头,没有发烧,伤情正向着正常愈合的程度发展,可能还是因为身体的麻痹,书婉瑜想着,不知该怎么唤起他的好心情,只能先诓诓他再说,于是书婉瑜换了一种轻松的口气说:“你这是子弹压迫了颈椎神经,恢复快的话,一两天、两三天都有可能,长的话嘛,有一两个月恢复正常的。”
唐钺的眼睛这次看向了书婉瑜,但带着询问和怀疑。书婉瑜点点头肯定地说:“原来我们有个小战士,也是这种情况,不过他是六个月才恢复知觉的,刚开始连话都不能说,只能转转眼睛,但不影响吃饭,你想吃点什么?”书婉瑜也就是骗骗唐钺,那个小战士躺了三个多月后还是走了,当时书婉瑜为他哭了好长时间。
看着唐钺又没反应了,书婉瑜说:“也可以喝酒。”
唐钺幽幽地说:“那就来一杯Chateau Margaux。”
书婉瑜哼了一声笑道:“美得你!还Chateau Margaux,酒精我都只剩不到50毫升了。还是喝中药吧,我加了点香草,再加一点点酒精,就跟你的玛莎格兰咖啡差不多了,带点虚无飘渺的暗香,但苦味是一样的,如何?”
唐钺一听,再次闭上眼睛不说话了,书婉瑜一勺一勺强制喂了他熬好的细密汤,唐钺不停地试图歪头均告失败后,只能不停地说:“苦,太苦了。”
书婉瑜笑起来说:“咖啡当然是苦的,闭上眼睛默想,这是你的玛莎格兰咖啡,是一位美丽的巴伐利亚少女亲手为你端来的,她身上还飘着一股熏衣草的香气。”
唐钺喝完也苦笑,埋怨道:“以后再也不想喝玛莎格兰咖啡了。”
看着外面的阳光很好,书婉瑜问道:”想不想看看外面的太阳?”
唐钺沉默一会儿问道:“有什么消息吗?”
书婉瑜暗暗叹气,斟酌着词句说道:“江畔死了七个警察,报纸上猜测是剿匪殉职。盛墨正在处理这件事,我没有联系到他。”看着唐钺不说话,书婉瑜又找话题说:“王至清要提前去武汉了,这一两天就走。”
书婉瑜不敢把刚刚听到的、钱钧接任稽查处长的消息告诉唐钺,他不是小孩子,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一个察觉和预判,身体如此,又被暗中追捕,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也高兴不起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唐钺问:“来这几天了?”
书婉瑜想了一下,陡然明白了,赶紧说:“今天是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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