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萱百口莫辩,司琴长老继续说道:“如今,你跟妖王已经暴露了行踪,妖王为何不杀你灭口?还有,竟然你已被他抓走,为何又能安全回来?你还敢说你跟他是清白的吗?”
不必等单萱再辩解什么,马上又有人向掌门仁圣直言,有说囚禁单萱至死,也有说立斩无赦,总之就是不能姑息。
玄薄晚担任天仓山掌门的这数百年来,不是没有遇到门下弟子跟妖界私通的,只是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竟然还有人能跟一代妖王长期保持着联系。
“单萱,你当真不知道他就是妖王亡垠吗?”掌门仁圣问道。
单萱小小年纪,从来不知道,人心竟然这么可怕!
平时对你笑脸相迎,当有一天意识到你可能危害到他的利益的时候,一个个的,装作圣母的模样,恨不得将你踩在脚下。
“我…不知道!”单萱心里发虚,古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原来不是每个人都有改过的机会!
众人不知单萱的心虚其实是因为害怕,面对朝不保夕的前途,单萱的阅历和经验都明显不足,并没有气定神闲或者哪怕是强装镇定的气度。
所以在他们看来,都以为单萱是不诚实而导致的底气不足,更加觉得单萱跟妖王暗中勾结,肯定是有什么歹毒企图,又有说,事不宜迟,必须严刑逼供,以免夜长梦多。
司琴长老一鼓作气,继续说道:“但我天仓山从未处决过任何一名弟子,又念在单萱尚且年幼,我认为,只需将她逐出师门即可,从此生老病死,各不相干。”
单萱愣愣地看着司琴长老,这个玉浓除了她师父觅云以外,最尊敬崇拜的人,原本还以为司琴长老的目的是置自己于死地,没料到说来说去,兜兜转转,她竟然和儒圣说到一块儿去了。
“这一点,我和亦谦的观点一致,还望掌门成全!”司琴长老说完,对掌门仁圣弯腰作了一个揖。
“妙歌!”未等掌门开口,文渊真人轻唤了一声。
司琴长老浑身一僵,尽力维持着最完美的姿态,动作优雅地看向文渊真人。
这个她爱慕多年,从她什么都不会便手把手教她练剑,亦师亦友的前辈。
“还没有弄清楚前因后果,为什么你要那么急于给单萱定罪呢?她没有死在亡垠手里,让你很失望吗?”
“什…”司琴长老一愣,想起她刚刚说的话,她不过是质疑妖王为什么没有为难单萱,毕竟有传言说,妖王亡垠残暴不仁,嗜杀成性。
可为什么在他的口中,反而自己才是铁血无情、心肠恶毒的人!
文渊真人说完那番话,不再理会司琴长老,转向掌门仁圣,又说道:“我身为单萱的师父,一直未能发现单萱私下与妖王有所纠缠,是我失职失责,单萱如今铸成大错,也全是我教导不力,我玄文渊愿受责罚!”
声音增大了几分,一时间偏殿安静极了。
“掌门!”单萱挺起胸膛,见开口吸引了掌门仁圣的注意力,又弯腰匍匐了下去,“是弟子有意欺瞒师父,理应我一人承担,但求掌门不要逐单萱离开,单萱生是天仓山的人,死是天仓山的鬼…”
单萱说话间,又抬头看了文渊真人一眼,“师父,徒儿知错了,徒儿知错了,请您原谅徒儿!”
声音中带了颤抖的哭腔,但单萱一直埋着头,到底有没有落泪,也没有人看见。
掌门紧紧皱着眉头,眼神在文渊真人和单萱的身上转了两圈,“你可知妖王到我天仓山,有何目的?”
“说魔剑只是他的目的之一,其他的,我并不知情。”
掌门仁圣并没有着急处置单萱的意思,即使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也连一丁点的怒火都没有,毕竟他已得道成仙,喜悲早已放下,他所见到的,是因果。
“司卫长老,你可发现了什么?”掌门仁圣一侧头,竟转开了话题。
司卫长老向前一步,应道:“天仓山外层的结界,年久灵力日渐不均,出现了薄弱处,那妖王本身便是半妖,身上有人类气息,应该也有法器护体,所以混进我天仓山,才一时未被察觉。
我已命人上上下下勘测过一圈,并未发现异常处,若真如单萱所说他是为魔剑而来,那么他的目的应该是一统魔族,我们必须早作准备啊!”
“再多勘查几遍,想想有什么隐藏法阵不易被人察觉。”
“是!”
交代了这件事,掌门又将视线落到了单萱的身上,她姿势未变,此时心里也应该消沉无主吧!“加强巡视和操练,这些就有劳几位长老费心了!”
见长老们都点头应允,掌门仁圣继续说道:“大家就先散了吧!单萱,你跟我来。”
竟是掌门要单独审问单萱,虽引起一阵窃窃私语,但总不会有人提出异议,皆是三五成群,结伴离开,只是嘴上仍在继续说着有关单萱的话。
单萱站起身,跟着掌门走到后殿,一路曲曲折折,直至进了一处檀香萦绕的房间。
木桌,木床,木椅,香炉书画,坐北朝南,十分简陋。
“关上门!”掌门仁圣对跟在他身后的单萱说道。
单萱低着头,刚准备关门,门上突然抵了一只手,然后门就被推开了。“师父?”
来人正是文渊真人,单萱因为心中忐忑,并没有察觉文渊真人一路的尾随,掌门仁圣可是一点也不意外。
文渊真人虽推开了房门,但掌门仁圣毕竟曾经是他的师父,而他对掌门仁圣又一向尊敬,未得到许可,也是站在门外,未踏进半步。
“你也一起进来吧!”掌门仁圣轻声说道。
等文渊真人进了房间,单萱这才将房门关上,只是此时因为有文渊真人站在此处,她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和紧张了。
房间并不大,虽然有桌椅,但掌门仁圣并没有坐下,文渊真人和单萱自然也是对面站着。
文渊真人开口说道:“她的事情…”
“她受到欺骗,一时未能分清善恶,也不是什么罪无可恕的大错!”不等文渊真人话说完,掌门仁圣就打断了他。
“师兄仁明!”
单萱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又为她的所作所为而困窘不安。
“当初,将魔剑从镇妖塔里取出来,也是我一时意气,没想周全,现在既然已经知道妖王的目的是魔剑,我会再将魔剑送进镇妖塔。”文渊真人说道。
掌门微微点了点头,末了又多说了一句,“你也是为了引蛇出洞!”
“嗯,实在是单萱当时梦游的状态,让人十分忧心!”文渊真人虽然此时仍将单萱持续三夜去镇妖塔的行为称之为梦游,但现在看来,根本就不可能。
“无论如何,魔剑绝对不能落到亡垠的手中,继续封印在镇妖塔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将其焚毁…”掌门捏了捏胡须,略作思考,“不如你选个日子,召集大家一起,或许值得一试。”
魔剑若能被轻易焚毁,就不必封印在镇妖塔了,但既然得知它已被妖王看上,须知守得了一时未必能守得了一世,何况魔剑留在世上,始终是一个祸害。
文渊真人自然知道其中厉害,可也不得不去试上一试。“好!”
“你先回去吧!我和单萱聊一会儿!”掌门仁圣说完,慈笑地看着单萱。
单萱被掌门仁圣这么看着,反而觉得浑身难受。
文渊真人复也看向单萱,“她身上有伤!”说完竟一阵风地就离开了。
单萱听着开门关门的声音,直到脚步声渐远,也始终不敢回头看上一眼。
突然,眼前一黑,复又有一束光,像是从头顶照射下来。
单萱适应了一会儿,才发现周围竟然一片漆黑了,只看得见面前的掌门仁圣。
“不用害怕,这是虚无境界,你师父就算离开了,也肯定在附近看着,他一向如此,太过优柔寡断!”
单萱也只在书中看过,虚无境界顾名思义只有一个‘无’字,无痛无觉,无悲无喜,世界万物化为虚无,独留一个我,等到至强至胜的时候,则是连‘我’都不复存在。
一个‘无’,却又是领略天地奥妙,宇宙苍生最好的方法,只是很多修仙者都未必能做到。
“你在这里跟我说的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对我坦白!”
单萱点了点头,掌门仁圣便又继续说道:“告诉我,为何你明知道他是妖,仍和他继续来往?”
“我当时…”单萱一五一十,将瀑布边再次见到亡垠的情形详细描述了一遍,又说到亡垠助她拜师成功,带她去山下游玩,包括一直以来对她的指导,连同对亡垠杀害葫芦道长的愤怒和对亡垠的感激之情,交织在一起,言语中肯,并不夸张。
掌门仁圣听完后,若有所思,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命中天定,他还能如何?“你没有说到他让你夺取魔剑的事?”
“他并没有跟我提过魔剑!”单萱道。
“那你为何…会有异常?不是他对你施了法术?”
单萱想了想,摇头道:“我觉得是魔剑对我的召唤,才让我得到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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