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论是推论,可卿宝手里没有证据说那家有问题,而且就算她有证据,又有谁会听一个六岁孩子的话呢?卿宝相信就算她现在和夏瑜说了她的怀疑,急于摆脱贫穷家庭的夏瑜,也根本不会听夏瑜的话,没准还会反咬夏琪一口,说她是嫉妒呢。
卿宝识相的保持了沉默。
黄六娘看着花枝招展的女儿伤感,李氏却得意的笑道:“六妹,明儿个是过继瑜儿的正日子,我和你大哥可是专门来请你们参加宴席的。这是高兴事儿,明儿个你和妹夫把孩子们都带去,让孩子们也吃顿好饭,大鱼大肉管够。”
黄六娘从女儿身上收回目光,擦了擦眼角道:“我们就不去了,万一孩子们失口叫错了,再惹大丫不高兴。明儿是她的好日子,就让她风风光光的过一天吧。”
李氏也不再说这件事,显然她也不是真心的让破衣烂衫的小姑子一家去,说这话不过是意思意思罢了。
黄大舅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银子,递给黄六娘道:“六妹,大哥知道你家想起房子还差点钱,这二两银子你拿着,早点把房子盖起来,二柱也不小了,该为孩子打算了。”
李氏一看黄大舅竟然给小姑子二两银子,那脸刷的一下就沉下来了,显然,黄大舅事先并未与她商量此事。
“大哥,这钱我不要,你留着,给大丫添妆吧!”见自家兄长还是惦记自己,黄六娘说话都哽咽了。
黄大舅把银子塞到黄六娘手里,叹气道:六妹,我是你大哥,咱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你和大哥客气啥。拿着,不拿大哥就生气了。”
黄六娘抹着泪,把银子收了起来。
李氏不高兴的把脸一扭,不看那兄妹俩了。
又待了没一会儿,一脸不耐烦的李氏就站起来说要走,夏瑜欢快的跟在了李氏后面,头也不回的走了。来了这么长的时间,从始至终,夏瑜一句爹也没叫,一声娘也没喊。
似乎眼前这对贫穷的夫妻,她从不认识一样。
夏瑜走后,黄六娘和夏守平大概心里都不好受,两个人默默的干着活,一句话也没有说,一点也不象平日里那样连说带笑的。
卿宝知道夏瑜伤了他们的心,这个女孩太没有良心了。想过好日子,这没有错,错的是,她不应该忘了是谁生了她,是谁养了她。
不忍心看他们难过,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卿宝开口道:“娘,这么多钱,够咱家盖新房了吧?”
一提起盖新房,黄六娘提起了点精神:“夏守平,钱够了,你说咱们盖新房吗?”
夏守平仍是那句话:“我听你的。”
黄六娘想了想道:“马上就种地了,怕不好找帮工的。等夏天再盖吧,那时候闲人多。”
“行,我听你的。”
卿宝憧憬的问道:“娘,咱们盖几间房呀?我要自己睡一个屋。”
黄六娘一句话就打破了她美好的愿望:“咱们盖三间房,以后二柱和三柱成亲就都有地方住了。你这个小丫头嘛,还得和爹娘住一起。等你大了以后,娘给你盖间厢房,你就可以一个人住去了。”
等她长大了,怕是就要订亲出嫁了,破厢房盖不盖还有啥用啊。
还是想想,怎么赚钱吧,自己赚钱养活自己,自己赚钱给自己盖间房,那才现实啊。
三月初三,是黄家正式过继夏瑜的日子。
如果是过继嗣子,那得大张旗鼓的通知族人,还要把嗣子的名子载入祖谱。
嗣女嘛,由于不记入祖谱,就没有那么正式了。
黄家也不过是自家摆了几桌酒席,让夏瑜改口认认亲。
这种场合,做为夏瑜的父母,黄六娘和夏守平应该是要去参加的。
不过为了自己那一点点可怜的自尊心,黄六娘很坚决的没有去。
在她看来,因为家里穷而把孩子过继出去,是一件颜面无光的事情,这让她在娘家人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
不过她人虽然没去,心可是去了。
一整天在家里魂不守舍的,拿东忘西,前言不搭后语。
看来,她对这个大女儿还是极有感情的,想想也是,哪有当娘的不惦记自己孩子的?好歹也养了十四年,现在女儿去喊别人爹娘去了,这让她心里如何能好受?
可不管她怎么悲伤,夏瑜还是过继出去了,日子还得照样过。
黄家人来闹了一场,虽说压住了夏老太太的气焰,但在黄家人走后,夏老太太就开始想法子往回找失去的面子了。
在黄家人走后第二天,夏老太太就对外宣称生了病。
不仅让儿子儿媳去伺汤伺药,还要儿媳妇们天天做好了饭送过去,而且做的饭菜稍不顺心,就骂儿子儿媳不孝顺。
好在夏老太太有三个儿媳妇,妯娌三人一人一天轮流伺候,还能稍微减轻一些负担。
大儿媳背了贼名让夏家丢了人,她看不上眼。三儿媳带娘家人给她难堪,她看着就生气。四儿媳品行不端,看都懒得看她。
三个儿媳她统统看不上,整天连骂带训的,没有多长时间,就让三个媳妇苦不堪言。
黄六娘受委屈回来后,总要骂夏守平出气,夏守平知道自己的娘亲这是在找茬,也不敢还嘴,不仅全部承受了妻子的怒火,还天天陪着笑脸陪着小心。
卿宝看不惯夏老太太欺负黄六娘,只得给黄六娘支招,送饭这差事,交给夏守平,然后让夏守平说六丫这几天头疼的厉害,黄六娘在家熬药没空送饭。
面对自己儿子送来的饭,夏老太太挑剔的次数明显减少了,这让黄六娘大大的出了一口气。
夏老太太的折腾,再加上夏瑜过继的事,让黄六娘心力交瘁,没过几天就病倒了。
长年辛苦劳作,有病都是硬挺,再加上连续生了六个孩子,让黄六娘的身体亏空的厉害,这一病就病的很沉重。
偏偏在林大夫诊脉的时候,又诊出黄六娘怀了第七胎,既要治病,又要安胎,林大夫怕自己拿捏不好分寸,没敢下方子。
夏守平没有办法,只得借车拉了黄六娘去城里医馆,请一位名医给诊了诊脉。
结果诊费和药钱加在一起,不仅新得的四两银子花费一空,就连夏守平和黄六娘多年的积蓄也花了个一干二净。
当黄六娘得知她的病已经花掉了盖房子的钱时,她愤恨的用双拳捶打着肚子,哭骂着这个害她花掉了所有积蓄的小生命。
怕她把孩子打掉了,卿宝赶紧拉住了她的手。
不管从哪方面说,这个孩子都是无辜的。
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间,不是它能选择的。
要怪,只怪这个落后的世界没有tt这一伟大的发明。
一场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给二柱盖房娶媳妇成了泡影,这让黄六娘心如死灰,整天躺在炕上一动也不动,连话都懒得说了,偏偏孕吐又很严重,吃什么吐出什么,每当把她折腾惨了的时候,黄六娘就会使劲的捶打肚子,恨肚子里的小生命让她吃这么多苦头。
卿宝知道,黄六娘这是拿肚子里的孩子泄愤呢。
攒了一辈子的钱,本以为能给儿子盖房娶媳妇呢,可结果,因为要顾忌肚子里的小生命,大夫给开的药都是好药,家里那点银子,能够支付那些药费已经是万幸了。
黄六娘彻底消沉了,夏守平只得接下了照顾孩子烧火做饭的担子,天天忙的团团转。
四个柱子只要吃饱就行,在二柱的带领下,仍是在外面疯跑。
只有卿宝不敢出去,天天在屋里看着死气沉沉的黄六娘,生怕她发疯了,真把肚子里的小生命捶掉了。
枯坐无聊的时候,卿宝又开始琢磨挣钱的路。
家里已经快吃了上顿没下顿了,不挣钱怎么行啊。
这一天,三柱生日,夏守平给三柱煮了两个鸡蛋。
三柱很懂事的一个也没吃,分给了五柱一个,又递了一个给卿宝。
卿宝心道,家虽然穷,但这些小哥哥真的挺懂事的,从来没有吃过独食,都知道让着弟弟妹妹。
“三哥你吃吧,我还不饿呢。”卿宝又把鸡蛋塞给了三柱。
三柱把鸡蛋壳剥掉,送到卿宝嘴边道:“六丫,你先咬一口。”
不忍拂了小哥哥的意,卿宝小小的咬了一口,连鸡蛋黄都没露出来。
三柱又把鸡蛋送到了四柱嘴边:“四柱,你也咬一口。”
这边兄妹几人正在友爱的分一只鸡蛋,那边已经快把一个鸡蛋吃光的五柱嘟囔道:“真好吃,就是没味,蘸盐吃就更好吃了。”
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竟然让卿宝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了。
对呀,鸡蛋没味不好吃,她可以卖有味的鸡蛋呀。
茶叶蛋,卤鸡蛋,这些都不用什么本钱,虽然利润也薄一些,但总比一家子坐吃山空好啊。
只是不知道这个社会有没有卤鸡蛋或茶叶蛋,不过即便是有,她还是可以卖的,大不了,她和二柱他们走街串巷卖去。
想到这里,卿宝先问了问二柱:“二哥,你吃过茶叶蛋吗?”
“啥是茶叶蛋?”二柱很疑惑的问道。
“卤蛋呢?”
“没吃过。”
问完了之后,卿宝就觉得自己问的都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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