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是养尊处优的,见过最可怕的事,恐怕是被小流氓吹口哨,被小偷偷了钱包。
最大的,应该就是绑匪抓住下药,但从未见过那些人惨死的血腥。
可现在,为了他,那双本该画设计稿的手,义无反顾地拿起了枪,奋勇杀敌!
他内心是深深的自责。
他将她从床底下拉了出来,紧紧抱住她。
“只是烟花而已。”
“烟花?”
她恍惚地说着,恍惚地坐在床上。
后面又响起了几声烟花声,她吓得浑身一激灵,还想躲,却被裴砚死死按住了肩膀。
“别躲。”
裴砚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是暗哑的。
他红着眼看着她,心里别提多自责了。
“可……可是我怕,我控制不住的怕……怎么……怎么办……”
“裴砚……我是不是很没出息……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止不住的抖……”
“阿眠……如果真的那么痛苦的话,我们就忘了吧。”
他声音都有些哽咽。
“可以忘吗?真的可以忘掉那些吗?”
她颤抖地问。
“一定有办法的。”
第二天裴砚就咨询了医生,能不能催眠,让她忘了那一段可怕的回忆。
但心理医生却没办法给他想要的答案。
“理论上来说,她是容易被催眠的体质,她大脑已经形成了保护机制,如果太可怕的话,会自动屏蔽。可这次可能是太过恐怖,反而加深了印象,一时半会忘不掉。”
“强行催眠的话,我不敢保证一定忘的就是这段。人的大脑是非常神秘的,最先进的医疗也没办法诠释人的脑神经。”
“万一……她忘了一些不该忘的,你们能承受吗?”
医生看着两人。
“那算了。”
“好,什么时候开始?”
两人同时开口,却是截然不同的答案。
纪眠诧异地看着裴砚,他竟然同意了。
“你们先自己商量一下吧,也不急于一时。”
医生离开了,病房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纪眠先开口:“万一我把你忘了怎么办?你看陆行川受了刺激,他连林薇薇都能忘!”
“我不怕你忘了我,我只怕你每晚这样会很痛苦。我不想你心理承受那么多,所以……我同意催眠。”
他似乎下了坚定的决心一般。
“那我忘了你呢?你就不怕我把你彻底忘了?”
“怕。”他深深地看着她的眼:“大不了再追你一次,我一定会把你追到手的。但如果不催眠,你很难度过这个阴影。”
“阿眠,这一次我不会把你拱手让给别人。我后来者居上,是因为我又争又抢!我想,是个陆行川捆一起,也打不败我!”
“好!”
最后,纪眠被说服了。
裴砚将这个结果告诉医生,他把话说得那么满,可心里还是没底的,只是不能告诉纪眠,免得她不安。
医生立刻去安排,催眠的环境要求很高,要让患者完全放下戒备心。
准备的这段时间,裴砚不能参与,短暂的和纪眠分开了。
后面病房布置好了,便开始催眠。
催眠不是一次能成的,而是好几次,不断加深,让患者相信那段事情没有发生。
有点像心理暗示。
这段时间不能有任何人打扰。
医生还开了助于催眠的精神松弛类药物,纪眠吃了后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她感觉很奇怪,似乎听到了海浪的声音,又好像是听到了诵经的梵音。
有时候是小孩子的嬉笑声,有时候是下雨的白噪音。
她整个人昏昏沉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过了几天。
她最终跌入黑暗,沉沉地睡了过去。
“医生,她都昏睡两天了,怎么还不醒来!”
裴砚守在床边,紧紧握住她的手,担心得不行。
“每个人对催眠的反应不一样,昏睡也是一种正常的表现。一般人睡个三四天都是正常的,你不用担心,等她自然醒来,千万不要叫醒。”
裴砚闻言,便不敢轻举妄动。
他日夜守着,寸步不离,茶饭不思。
终于在第三天清晨,纪眠眼皮动了动,艰难地睁开眼,就像是小鸡崽努力冲破蛋壳的束缚一般。
“这是哪儿……”
她揉了揉脑袋。
“我好饿……”
“阿眠,你醒了,你看着我,你还记得我吗?”
“你是谁啊……这是哪儿,我是谁……先不管了,我好饿,有没有吃的。”
裴砚一颗心跌入谷底。
她真的把自己忘了吗?
但他现在也顾不上这个,阿眠饿了,要吃的,她这三天光靠营养点滴过来的,现在肯定饿坏了。
她刚吃东西,只能吃流食,其余的伤胃。
裴砚一边心碎,一边事无巨细地吩咐下去,给她弄了营养美味的热粥。
纪眠看到食物,也是两眼发亮。
她感觉自己饿了几百年一样。
她张口就要吃,却被裴砚抢了过去。
“还烫,这样下去会烫伤食管的。”
“饿……”
“那也不行。”
裴砚吹着,直到温热才喂到了她的嘴里。
纪眠睁着大眼一边看他一边吃。
裴砚喂得很仔细,绝不会烫着她,也没弄脏嘴角。
“这样看着干什么?是……觉得陌生吗?”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
“你是谁啊?”纪眠疑惑地看着他。
裴砚心中酸涩,果然把自己忘了。
“我是你老公。”裴砚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啊?我有老公了?”
“嗯,我们两从高中就恋爱了,一直到大学,十年爱情长跑,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我也非你不可。现在我们马上要领证结婚了!”
“可我都不认识你……”
“你因为嫁给我太兴奋,挑选婚礼场地的时候,不小心摔下了楼梯,撞到了脑袋。你短暂失忆了,但没关系,你只要记住我是你老公就行。”
“那有照片吗?怎么证明?”
裴砚一愣,他还没有和纪眠的合照。
他这人素来不喜欢拍照,竟然连个合影都没有。
“没有照片……”
“那我想办法证明吧,听说爱一个人,就算大脑不记得了,可身体还会记得。”
“身体?”裴砚愣住。
他正疑惑着,纪眠已经捧住了他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他呆滞,忘了做回应。
这个吻细腻绵长,缱绻缠绵。
良久,她才松开了他的唇瓣,再睁眼,有一行热泪落下。
她红着眼看着他:“你看,我的身体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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