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刀一挑破开门帘,楼兰人蜂蛹而上,都被他一一挑翻在地,漆黑的刀划破血肉,将生命掠夺,他像杀伐兵主一样,一刀破万机。
停云脚步轻灵跟在他身后,短笛横于唇间,她吹着无声的笛子,陆野在她身边替她开出一条生路。
他从腰间取出一枚火令,单手提刀砍翻了身前的一个楼兰人,他咬着火令底下的封盖用力一扯,须臾间绚烂的烟火直上云霄。
停云依旧在唇边吹着笛子,她浑身映着血色,诡异又惊悚。
为首的楼兰人似乎察觉到不对劲了,他一声令下,原本冲着陆野去的楼兰人齐齐对上了她。
陆野伸手将她搂到了怀里,低下头轻声问道:“你到底在召什么鬼东西?”
话音方落,他骤然想到了王城之战。
那条血色巨蟒。
停云抬眸冷淡瞥了他一眼。
看着停云的目光,陆野笑了起来,不知是谁的血顺着他脸上的笑意滚落在唇间。
他们于血光之中拼杀,陆野很强,他挡住了绝大部分的进攻,可他们人数实在太多,他身上逐渐多了伤痕。
他将单手托着停云,一脚踢飞冲她而来的敌军。
时间飞秒流逝,陆野愈战愈勇,他像凶兽一样提刀站在包围圈中,四周皆是残骸断臂,脚下血潭汹涌,夜风将他的衣角发丝吹动,血珠顺其弧度飘落,砸在血洼之中,溅起血色千重。
一时间敌军不敢上前,他们仗着人多想把陆野拖垮,可谁曾想,这人耐力武功都好的出奇,一千人的包围圈被他一人砍杀了将近两百,他于乱军之中喘息,手中的玄铁黑刀饮血泛着隐隐红光。
“告诉风熄月,让她滚远点,不然本侯与她不死不休。”陆野吐了一口血沫,双眸在火光血色间透着森然可怖。
停云已经收起了短笛,和陆野背靠背站着。
为首的楼兰人怒然:“你还敢提起公主殿下的名讳!杀啊!”
剩余的八百楼兰军弯刀凌冽,齐齐冲了上来。
陆野一把拉过停云,在乱战之中将她护进了怀里。
“十息后跃出包围圈,上营帐顶。”停云凤眸中映着火光跃动,流火将她眸底的阴冷照彻。
她的帮手来了。
远处群山之中传来了诡怖的怪啸声,山林晃动震彻长野。
林海之间群鸟惊飞,一条粗壮的血蟒张着血口跃然而出,它额间似龙之角映着月辉熠熠生辉,蛇口一张仰天长啸,将月色遮掩。
靠近石林古道的楼兰人惊恐万分的往营帐方向跑来,他们身后是山林,而血蟒就在其中。
它锋利的鳞片在月色下泛出了妖冶的银红光芒,它俯冲而来,所过之处步步杀机。
停云被陆野抱着上了营帐,他转头看向停云:“你的帮手?”
“不然是你的?”她眸色冰凉,勾着凤眸瞥了他一眼后从他怀里挣开了。
闻言陆野失声笑了起来。
停云没有理他,她站在营帐上,望着战场。
煌玉应召而来厮杀于血海之间,游刃有余,他们的弯刀砍不破它的鳞片,而它的鳞片锋利到从他们身边游曳即破兵甲。
它横冲直撞将围在停云身边的敌军统统绞杀。
停云忽然笑了起来,月色与血色之间,她墨发飞扬,凤眸轻烁看向陆野:“这才叫围杀。”
听着她的话,陆野笑了起来。
她在堵在他先前问的那些围棋之道。
小气鬼。
血蟒的到来扭转了乾坤,倾倒性的屠杀开始了。
停云手腕上的银片隐隐颤动着,她勾起了唇,向后一仰。
陆野原本专心看着前方,余光瞥见她的动作心下一惊,他的注意力落在战场上,压根没想到停云会从营帐上跳下去。
他像豹子一样冲了出去,染血的手抓住了她一角衣袍。
她于两丈高的营帐上坠了下去,陆野刚探头去看,迎面扑来一阵腥风,一颗硕大的蛇首贴着他的脸呼啸而过。
而停云幽然端坐在其上,双手握着蛇首上的两根犄角,她血色侵染目光森森整个人透着幽冥鬼气。
她坐在蛇首上,俯身贴着煌玉说着话,陆野听不清,风啸蛇啸还有人声惨叫将她的声音淹没。
他看着御蛇而行游曳于乱军战场之中的停云眯起了眼眸,她的身影落在陆野的眼底,将其余颜色统统摒弃,此刻的停云诡秘妖异,她像月夜下行走的山魅,美得勾魂摄魄却带着致命的危险。
煌玉在她的驱策下,将本就溃不成军的楼兰军队肃杀殆尽,战场上仅剩寥寥几个瑟瑟发抖的楼兰人,透着由心而生的极端恐惧望着停云。
她坐在巨蛇之上垂眸看着他们:“我问,你们答。”
巨大的蛇身盘桓着,将他们围在其中。
为首的那个楼兰人横着脖颈骂道:“你算什么东西!等着我们楼兰雄狮踏破南疆吧!”
停云眉眼一挑,饶有兴致的勾起唇,素手染着血色轻轻一挥,尖锐的蛇尾飞迅而出,穿透了眼前口出狂言之人的胸膛。
血喷溅而出,洒在血蟒身上,顷刻间就被它血色鳞片吸收,赤金蛇瞳之中隐隐泛出了暗红。
“说错了。”她眸中带着沉沉的笑意看着穿插在蛇尾上垂死挣扎的人。
蛇尾晃动,将残破濒死的人甩到了地上,他抽动着身体,逐渐失去生机。
地上其余人惊叫着求饶。
“为何出现在我南疆之界?”停云拍了拍蛇首,巨蟒缓缓低头,墨绿色的蛇信敛着舔过离它最近之人的脸颊,引得那人肝胆欲碎。
那人从喉间发出了一股惊吓过度的抽气声,整个人僵硬的抖着。
巨蛇稍稍远离,他恍若大赦一般向后跌撞了几步倒在地上:“因为陆野……我们公主殿下和陆野有过节,所以才来此地截他。可惜埋伏一路都没机会下手,直到今日才……”
停云认出了这人,此前箭雨之时,那位已经凉透的首领和他说过话,瞧着样子像是个随行军师。
“只是因为陆野?”停云垂着眼帘,薄薄的眼皮下半遮了眸底闪露的寒光。
若是只因他起,何故敢对她下杀手。
军师不再说话颤抖着身体,伸手挡住了脸,不去看那条近在咫尺的大蛇。
蛇口猛地张开,怪啸随着腥风呼啸而来,将他衣衫发丝吹扬。
他被吓得惨叫连连,巨齿悬停在他头顶,粘稠腥臭的涎液顺着长齿滴落在他身上,他快被吓疯了。
其余几个楼兰兵见状抱紧在一起呜咽,他们埋首于同伴臂弯之间,不敢去看那条巨蛇。
“本宫数三声,你不说便下去陪他。”停云眸色冷冷,指尖轻轻点着蛇首,看着瘫软在地上的军师说道。
他听到这话后,立刻撑着身子跪在地上,急切的吼道:“起初只为陆野!后来得知帝姬回朝我们急功冒进,想着一举两得这才……这才冲撞了您!”
停云冷笑着:“本宫猜猜,你们费劲绕过南疆从战乱的北戎之地跟着陆野一路来了这?”
楼兰军师跪在地上一个劲的摇头,口中叽里咕噜的说着吐火罗语。
“你们绕过了南疆从北戎之地淌过杀机重重的商水河出现在此界,想着截下陆野又能掳回本宫?”停云唇边勾着浅淡的嗤笑,身下的巨蛇缓缓游动,它硕壮的身躯将原本就不大的包围圈又收紧了几分,锋利的鳞片在蠕动摩擦中发出了铮铮响声。
“起初真的只是为了陆野!我们殿下一心想把他绑回去当驸马,奈何陆野不解风情——”
他话说一半,巨蟒一啸将他剩下的半段话吓回了肚中。
停云挑着凤眸:“剩下的事本宫不敢兴趣了,陆野。”
她背对着陆野,叫了一声。
陆野原本坐在营帐上看戏,忽然被点了名,他撑着长刀起身,看着停云。
“你的黑骑如今在什么方向?”停云侧眸看向他,眸色映着月光跃出凌凌霜寒。
陆野抬手,提着长刀往东南方向指去:“原本在蓉城,此刻应当在商路之北的断崖。”
商路之北,南疆之南,此地西往楼兰,北靠北戎,南疆于楼兰北戎接壤,西北之地荒芜人烟,是一片荒漠冰原。
她眉眼轻皱,那方向是楼兰南疆北戎三界交接之处,鱼龙混杂,停云曾命人整治过,可久而久之她发现只她一国遵守规则只会被欺负,后来她索性就不管了,任由他们斗,反正她南疆的子民手里没几只蛊都是说不过去的,左右吃不了亏就是。
楼兰人想要悄无声息的从楼兰越过南疆来商路堵人,只能从北戎出发。
“把我的人全须全尾的找回来,否则本宫唯你是问。”停云眸色狠厉看向陆野。
她冷哼一声,纤手拍着蛇首,血蟒即刻会意,长尾一扫,将人扫出了它的包围圈,直踢到了陆野面前。
那军师摔得百骸剧痛,躺在地上抽痛万分。
陆野扯了扯嘴角跃下营帐,提起他的衣襟,抬头看着停云:“臣遵旨。”
这一声遵旨说的不情不愿不高不兴。
但停云没有理会,御着巨蛇东南方向飞腾而去。
眨眼间山林倒挂,泥石横飞,巨蟒长啸而过,千里神行。
停云埋首于蛇头崎岖的异骨之下,遮挡住了呼啸刮人的夜风,她紧紧伏在蛇身上,耳边皆是狂风悲鸣。
十里之外于蛇身转瞬即至,停云耳边隐隐传来了金戈之声。
她抬头时,煌玉速度慢了下来,饶是如此她还是被风噎得喘不过气,等她缓过来时它已经停住了。
煌玉轻轻啸了一声。
“无事,继续走。”停云猛地吸了一口气,方才她抬头快了,险些被疾风吹得窒息。
她恢复了片刻,看着远处密林之中的火光杀伐,目光沉了几分。
煌玉俯下身将停云放了下来,它游曳着向前方火光游去,停云慢悠悠的跟在其后,她要去坐收渔翁。
楼兰与南疆多年来僵持对立,都奈何不了对方,如今送上门来的大礼,她不收都对不起这天机。
陆野的八百黑骑对上楼兰公主,楼兰必败,她要亲手将楼兰公主在南疆界活捉。
怪啸伴着无数尖叫响起,恐惧如影随形。
停云幽然于林中现身,面前是黑骑冷穆,长刀凌然。
血蟒尾间卷着一个女人,和停云差不多大,长得妖艳,此刻正在蛇尾中挣扎,见到停云后开口就骂。
“你是什么鬼东西!你知道我哥哥是谁吗!你放开本公主!”
闻言停云笑出了声。
对立的黑骑之首掀开面具冲着她叫了一声:“帝姬?你怎么来了?”
停云敛了嗤笑,转眸看去,那是陆野的副手陈平。
“我为她而来。”她眉眼轻勾,伸手拂上了蛇尾里挣扎的风熄月的脸。
陈平一愣,看了看来势汹汹的巨蛇和停云问道:“我家侯爷呢?”
停云笑道:“在营地收拾残局,把楼兰公主交给我,去帮他,毕竟他伤得不轻。”
此话一出,陈平脸色蓦得紧绷,他看着停云说道:“还请帝姬将风熄月交还我等,这是侯爷点名要的人。”
停云挑眉:“本宫也要她,你奈我何?”
身后的巨蟒猛然长啸,警告意味浓重的盘旋着蛇身,弓在她身后。
陈平刚想出声就被风熄月打断。
她被卷在蛇尾中,脸色涨红:“帝姬?你就是停云?”
停云没有理她,她便气急败坏的继续道:“你把我放下来!你是公主我也是公主!你敢这样对我是想引起战争吗!”
闻言停云哂笑道:“你还知道会引起战争?你带着两千人马出现在我南疆地界,本宫可以认为你要挑衅本宫吗?”
风熄月哑口无言,面上一阵青红。
“还有,我是南域之主,南疆的王,而你不过是楼兰国的一个小小公主,靠着父兄宠爱苟活度日罢了,你有什么资格同本宫叫嚣。”
停云凤眸半垂,将眸底幽光揉碎在火焰之中,她勾着唇字字诛心。
风熄月低着头,发丝将她的面容遮掩,叫人看不真切她的神情。
“你说的没错,现在我的确没有资格,但终有一日我会有这个资格。”她青丝垂落着,一双狐眼映着火光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停云轻声笑了:“那本宫便等着。”
她纤手一挥,蛇首臣服在她脚边,停云踩着异骨登上了血蟒的脖颈,她居高临下看着陈平:“陈副将,请自便。”
说罢,血蟒跃然而起,粗壮的蛇身将风熄月的营地压得支离破碎,黑骑受惊嘶鸣于旷野,声声怪啸随着千鸟惊飞逐渐隐没在林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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