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帝怒气冲天,指着奚仲闻骂道:“没用的东西!你除了叫朕息怒还有别的话说吗!”
奚仲闻刚想说些什么,身后衣袍禁了一下,他知晓是姜珩,便顺着他的意思抿着嘴,不出声了。
许巍和李三问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把头埋得更低。
太子被骂了,首辅都不让他说话了,他俩就不去凑热闹了。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平帝目光凶残的一扫,看着就差把头埋进衣襟里的李三问,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拍着床沿指着他骂道:“堂堂右相如此獐头鼠目躲躲藏藏!像什么话!”
明明许巍老贼也缩成鸵鸟了,怎么就骂他啊!
李三问心中一阵叫苦,急忙抬头行礼:“陛下圣明,陛下英武天怒之下臣心惊胆颤,自惭形秽不敢窥视天颜。”
平帝冷哼一声,听着他的马屁好歹是不骂人了。
“你来说说,这孽障如此行事狂妄,应当如何处置?”
李三问如鲠在喉,额间冷汗直流。
这是送命题吧……
在座这么多人你不问,偏偏逮着我死命薅是吧!
李三问有些发抖,不由自主的抬手擦了擦汗,前头的太子不着痕迹回眸瞥了他一眼。
他自然是知道奚仲闻眼底的意思。
太子殿下不喜欢这位行事狂悖的帝姬,自然不希望从他嘴里说出什么偏向帝姬的话。
可停云帝姬也不是他能得罪的……
这下完了,这是要他狗命不保啊……
见李三问迟迟不开口,平帝已然面色不虞,阴恻恻的看向他,正欲问罪之时,清冷如寒玉的姜首辅行礼叩首。
“还请陛下一切以龙体为重。”姜珩不卑不亢,缓缓开口。
平帝冷着脸咳了几声,不悦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也变得如他们一样只会说废话了?”
姜珩半垂着眼眸对他拜了一首:“陛下,臣以为帝姬之事得以怀柔之策,不可硬来。”
平帝下撇着嘴角,眼神逐渐凶冷:“朕对她已经够仁至义尽了!还要如何怀柔!一味忍让岂非助长这孽障气焰!”
姜珩默了几息,转复开口:“并非如此,陛下得知道停云帝姬手里的底牌已非大奚能撼动了……她如此行事不过是在告诉大奚她有能力与我们抗衡,我们若是硬来怕是会两败俱伤,再加上在南疆她与陆侯爷之事,陆野立场不明,我们不能不防,万一惹急了帝姬,南有妖蛇北有黑甲,届时南北夹攻而下,大奚顷刻飞灰湮灭。”
此话一出平帝脸色骤然阴狠了几分。
满地大臣惊得天灵盖都快飞了。
要命,首辅大人怎么这么敢说啊……
停云势大,行事又如此嚣张跋扈,公然与朝廷相抗,可谓是半点脸面都不给平帝,偏偏姜珩还给平帝提了这事,更是像一巴掌扇在平帝脸上,把人最后的一丝平静都给打碎了。
平帝整个人阴郁恶戾,起伏不定的胸口昭示着他的怒火。
奚仲闻听着他的话,不禁皱眉,心下也是一惊。
他低声瞪了姜珩一眼:“老师!”
姜珩不知发哪门子疯,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些话,明摆着要激怒平帝,可方才他偏偏又不让他说想说的……
有病……
他瞪着姜珩,眼底染上了冷意。
姜珩仿若未闻,看都没看他一眼,对着平帝继续说道:“陛下,臣以为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抓民心,控制住民众方是上上策。”
平帝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朕问的是停云孽障如何处置,你和朕谈民策?”
姜珩对着盛怒之下难得平静的平帝拜了一拜:“停云帝姬最擅长的便是搅动民心。”
“所以呢?”平帝沉着脸,森森的目光落在姜珩身上。
“民心所归之地,便是皇恩浩荡。”
姜珩抬起双手,合了大礼,向平帝拜去。
“停云所行之事无外乎收拢民心,陛下不必惩戒她些什么,只需要将她的民心收为己用,便已经足够让帝姬怒无可奈了。”
一旁埋头成鸵鸟的李三问不禁在心里骂了一句不要脸……
往后的日子怕是热闹了。
也不知停云帝姬和姜首辅哪位更胜一筹呢……
身边的许巍也缓缓抬眸,眸色深深的瞥了姜珩一眼。
……
皇城里的波云诡谲丝毫不影响宣城的热闹鲜活。
一夜之间乔府天翻地覆。
奴隶营的杂乱血色被城北那群饱受压榨的平民们自发收拾干净了。
他们不知疲倦的搬着碎石残木,清理着尸体血迹。
停云给了他们新生的机会,把生而为人的尊严与权利全部还给了他们。
“得抓紧一些,听说乔府那边在发银子呢!”
“乔家三娘子也是个心善的……”
“不止乔家嘞!帝姬门前也发东西!听说是药!”
“哎哟!那可得抓紧了!”
沉寂着死气的城北奴隶营在说笑与期盼之中焕然新生。
乔府门前,乔南星忙的焦头烂额。
大房二房的丧事她不敢办,哪怕她爹在耳边喋喋不休,她也是不敢的。
帝姬如此狠辣手段打压的人,全尸也未曾留下,怕是也不会想看到死里逃生的三房好赖不分的再去给他们办丧事……
乔南星对这些血浓于水的大伯二叔婶娘的没什么亲情可言,她的娘亲就是被大伯亲手送给来选人药的贵人手里的……
她握着粥勺的手紧了几分,青白的指尖血色全退。
直到面前年幼的女孩怯生生的端着碗喊了她一声乔娘子,她才反应过来,急忙舀了一大勺厚粥给她。
她望着乔府门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海,轻轻叹了一口气。
门前的人们衣衫褴褛干瘦胆怯,等着她的施舍。
他们都是奴隶营那边的人,一生都在非人的压榨中度过。
如今总算是熬出头了,帝姬她是个好人。
乔南星重重呼出了胸口积郁的浊气,对着身边的老父亲说道:“女儿觉得城北奴隶营不好听,想换个名字。”
乔霁书沉浸在愚忠愚孝之中不可自拔,自觉无法让兄长入土为安,而难受着呢,不想听乔南星说什么,只幽怨的看了她一眼。
“你如今已经是刺史了,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做的?”
他拂袖转身,赌气背对着乔南星。
乔南星哪能听不出他话中有话,心中也腾起了怒火:“爹,你醒醒吧,你拿他们当亲人,他们拿我们当什么?乔霁文绑着我娘送给贵人的时候有把我们当亲人吗?他甚至还说过等我大些,出落好了也要把我送出去呢。”
她说话毫不留情,将乔霁书心里头那一点亲情无情捏碎。
乔霁书被噎得心头一梗,嘟囔了几句后便往院里去了。
乔南星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抿了抿唇,也不再说话,专心和仆人们一起布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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