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好人城一战之后,原泽再一次使出金风化龙。
没了生死一线的紧迫感,这一式剑招少了几分凌冽,多了几分从容不迫的松弛感。
真有一丝飞龙逍遥在云中畅游的意境。
巨龙虚影出现的那一刻,直击元婴境剑修的命门。
元婴境剑修没有预料到他这一招的威力,差一些就被得手,险些被逼出了剑气。
紧靠的剑芒划落了他的一缕发丝。
他格挡执剑回防,真心实意地对原泽说:“若你在我今日的修为,我绝对不能躲过你这一剑。”
“你这一剑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锋芒内敛,实在是高。若不是于礼不合,我几乎想让你将这套剑法传与我了。”
自创的剑招第一次被人肯定,还是如此高的评价,原泽有些惶恐:“晚辈不敢当。”
原泽自创的剑招蕴含的道意是比不过完整深远的《拜水剑法》和《绝气庚秋》的,但有时候,越是高深的东西往往叫人看不透,浅显的东西反而更能显示出它的绝妙之处来。
总有一天,等原泽将金风化龙编入完整的剑法套路以后,也会“比不上”剑修自创的单独的一式剑招。
原泽敛下神色,收剑抱拳:“晚辈最后一招已出,胜负已分,多谢前辈赐教!”
原泽自动退场,呈现了一场精彩友好的切磋。
“剑修的战斗力竟恐怖如斯!”有人背对原泽,明目张胆地感叹。
“早知当初我也去学剑了!”有人摇头兴叹。
“一群只懂使用蛮力的家伙有什么值得推崇的?”一个法修嗤之以鼻。
原泽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不再去管他人的毁誉争论,走去文试那边看奇凌湘比试。
奇凌湘猜谜全对,挺进第二关:画技。
包括他在内一共十五人将宣纸平压在木桌上,躬身作画。
平日里有些跳脱的奇凌湘执笔描墨,低眉垂目,竟有了几分满腹才艺的贵公子的感觉。
可惜,第一个停笔的他环顾四周,生出一点傲气,生生破坏了那份感觉:“我画好了!”
画的题目是:南冥雪景
奇凌湘的画,适当留白,平铺绵延的群山远虚近实,冰冻长河蜿蜒直至天尽头,一轮初生的红日半挂山头,将落满山河的白雪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边,意境空远。
杜关请来评画的是城中最负盛名的李夫子。
李夫子夸了奇凌湘一句:“少年英才!心怀天地,志在山河红日,真个意气风发,大善!”
“那老夫子觉得我这画能评几等?”奇凌湘问。
李夫子捋了捋山羊须,半合双眼,拖长语调:“不急,看完所有,再评不迟!”
“看完我也是第一等!”
原泽看他那轻狂的模样,笑着轻轻摇头,想:或许这才是少年郎该有的意气吧,不像自己,胸中已没有多少的激情……
但原泽也很满意自己就是了。
最后的结果出来了,奇凌湘评了第二,输给了一位有些年纪不修边幅,酒壶不离手的刀修。
奇凌湘十分不服气:“我的画哪里比不过他?”
被小辈如此质问,李夫子倒也不恼:“自古文无第一,你与他画技同属一等,只因老朽更喜他画中的立意,评了他第一罢了。”
那刀修画的不是山河日月,而是一座白雪小城,他画城中冒雪巡逻的卫队,画城中大雪欢嬉的孩童,锦帽貂裘的富人,衣不蔽体的贫户……
他没有画沉默的山水,耀眼的日月,他画普通生活中的百姓。
李夫子指着刀修的画,语重心长地对奇凌湘说:“少年人眼中是无悲无喜的山川日月;中年人眼中是流逝在光阴中的芸芸众生;老年人眼中是万物的兴衰复始。”
“若有老年之画,老朽会评他第一,不是因为岁月长眼界深,只是因为所有的少年与中年终有一日会修心修得眼中能看得见整个世间罢了。”
“单有山河日月算不得世间,我只愿你有一日不仅仅将目光放在远方,更能懂得看向近处,再看向更深处。”
“晚辈受教。”奇凌湘不能全部听懂李夫子的话,但不妨碍他放在心中不时品味,总有一日他会懂得这背后的真意。
第三关作诗,奇凌湘又被那个刀修压了一头,这时他不再提出异议,安静的将对方的诗记在心里,等着领走那一坛能“破境弹指间”的黄粱酒。
“哥,我得了第二!”没有拿到魁首,但有所折服的奇凌湘还是很自豪自己能拿到榜眼:“就将这一坛黄粱酒寄存在沧海灵渊,待到合适的时候我们兄弟两人再来开吧。”
“很厉害。”原泽与有荣焉地肯定了他,一起等着武试擂台决出胜负。
与原泽切磋过剑招的元婴境剑修也是拿了第二,第一是那个说剑修是莽夫的法修。
剑修败给了这么一个人,原泽还是颇有几分遗憾的。
“多谢各位的捧场!”杜关示意跟着来的忘忧村村民将酒拿上来:“我们有请获得名次的道友上台来拿走他们的酒。”
之后杜关分了每人一碗春日醉,原泽和奇凌湘没有要,倒是那个文试第一的刀修不止拿了五百年的南柯梦,喝了一碗春日醉,还央着村民将他的几个酒葫芦也给满上。
一时间,主宾尽欢,杜关也说出了举办斗酒文武会的根本目的。
“忘忧村在城中建好的忘忧酒楼,就在三日后开业,老朽诚邀在场的各位到了那时再不醉不休!”
十三岁的原泽虽不能喝酒,但对忘忧酒楼也有些感兴趣,和奇凌湘约着开业那天去买上几坛好酒,寄存在沧海灵渊。
随后原泽找了玄幽第一大钱庄:进宝钱庄,和奇凌湘一人开了一张金卡,将南冥仙牌里的钱转了三十万出来,与奇凌湘一人一半。
“我们去看看小四吧。”原泽带着奇凌湘往仙器宝阁的方向走去。
“哥,你看这个!”奇凌湘摘下路边一个小摊上的花虎面具,上面的绒毛做的十分逼真:“怎样?你也买一个?”
原泽心里想推拒,他对这类玩具不感兴趣。
突然,他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名字。
“鬼头七!”
那不是在明珠城外劫杀他的玉昆仙京的带头人么?原泽回想起那张千篇一律的鬼脸,不一样的是那张令他印象深刻差点儿饮恨的醉魂网。
原泽改变主意,说了声:“好。”
拿过一张同样的花虎面具戴在脸上,转身看向被人叫住的健壮青年,捏了个听风咒。
健壮青年警惕地看了一遍左右,才和叫住他的瘦削中年人站在一起。
“哎?何必如此小心?”瘦削中年人说:“难道这城中除了我,还有别的活人知道你叫鬼头七么?”
鬼头七压低声音:“严祟你来这儿找我做甚?我不是说了这段时间要和忘忧村村长打理酒楼开业的事情么?”
严祟说:“鬼雾死了,上面让我来顶替他的位置。我做了一段时日,发现在冷夜手底下的日子甚是逍遥,就想起了你。”
“怎样?你要和我一起干么?”
鬼头七不像严祟那么大胆,他说:“此事夜里再谈。”
严祟双手一摊:“好吧,我晓得了。”
“记住,在这城中你不许再叫我的代号。”
“放心,杜明兄弟。”
两人勾肩搭背的走远了,没有注意到路边那两张滑稽花虎面具下一脸深思的原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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