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周宇走出很远,俘虏军营里依旧传出了唱歌的声音。胡人们的兴奋劲没过去,在操场上还没散,有人起了头,他们干脆开始唱起了歌。
原本去操场之前还以为吃了断头饭要被拉去砍头而流眼泪的那些人,此时也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那些原本以为要变成奴隶,在兴汉劳作直到累死的牧民,也因为自己的身份可以从俘虏变回一名战士而兴奋不已。
今晚的一切来的太突然,太猛烈了。他们原本还沉浸在死亡和战败的沮丧中,忽然间发生了巨大的翻转,从一场惨败强行被变成了对胜利的渴望和预期。情绪波动太大了,让他们不得不用歌唱来发泄这种悲痛还在身体里没有离去,喜悦就又钻进了身体里和之前的情绪碰撞交融的感觉。
他们许多人流了泪,可就连他们也分不清到底是喜悦的泪还是悲伤的泪。
他们之前的心情仍然是沉重的,可脸上却不由自主地带着笑,让他们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因为见到了天上的神迹而有些癫狂了。
今晚的“俘虏营”注定很热闹,因为延寿教的胡人教徒们主动地想要做些什么。
他们已经不把这些牧民们当成敌军俘虏来看待了,而是把他们当成了未来延寿教军队的一部分来对待。
他们主动与这些牧民们接触,给这些好奇的,渴望了解他们未来的“主子”,渴望知道一些有关延寿教事情的人们讲述延寿教的各种各样的故事。
有了他们的加入,这些牧民们对延寿教的印象更立体了。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延寿教这么强,到处都是铁甲士兵。骑兵穿着铁甲就不说了,竟然还有那么多步兵穿着铁甲,真是太强大了。
实际上要不是周宇前期从24世纪穿越过来的时候没有东西可以携带,就会拿工业制作的盔甲当做“填充物”,免得穿越时浪费随身空间,导致延寿教有许多步兵护甲库存。要在扩军的时候才开始进行盔甲的运输,或者扩大铁匠铺的产能,都来不及。
目前延寿教铁匠铺的生产能力和研发能力都已经非常好,可也不可能出产几万副铁甲。更多的时候,延寿教自己军备方面他们承担的工作主要是铁甲维修和实战训练用的钝武器的制造。
绝大多数的延寿教盔甲都是周宇从24世纪订回来的。
延寿教的铁匠铺打造的盔甲只能往非正规军那边进行配备,例如护教者的小队长、副队长,还有民兵军里的一些前排士兵等等。成批量打造也是做外贸为主,卖给过来采购的京城工坊,摧毁打击它们自身的制造能力,待破产后大量挖人,让对方就算要恢复,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也无法恢复过去的生产力。
因为可能军备工坊里还有大师傅,但没有中层师傅了,教徒弟都很难教。和大学教授教小学生一样,纯纯的听都听不懂。
打完了这一仗,周宇也已经准备对兴汉朝廷实行“禁运”政策了。毕竟周宇自己就要“入草原”了,有他替兴汉皇帝“牵制”兀里烈,北方堡垒的压力定然会忽然降低。朝廷维持军力,采购那么多军备岂不是浪费钱么?
给兴汉朝廷的国库省钱了,禁运显然是好事啊!
这一次“表演”的大成功,让周宇开始在心里计划从24世纪新设计订做一批马上的护甲给这些胡人俘虏们用。
设计要考虑不能太重,毕竟他们的马不是什么好马,他们也不需要承担攻坚任务,重盔甲不适合草原上的行动。
因此只要能防住草原上主流的木箭和骨箭就行。他们作为壮声势的,主要是去凑数量然后玩骑射的二线辅助军队,在设计上可以多考虑一下草原和胡人的民族元素。再设计的威风好看一点,多放上延寿教的宗教元素,提升他们的归属感。
给他们弄半身甲加头盔就够了,再给他们的战马配个头部和脖子上的轻型防护,重量控制在20斤之内,相信吃点饲料长点膘之后,他们的战马是能轻松驮得动这些新重量的。
周宇既然已经在胡人俘虏这边摊牌自己要拿下兀里烈当北原的皇帝,效果也很成功。那他也不会在自己的手下面前再隐瞒他接下来的计划。
不过,在对延寿教高层和军队高层透露自己的“野心”之前,周宇觉得应该先解决一下兀吉娜的身份问题。
他已经和胡人俘虏说要拿下兀里烈了,如果他当了北原皇帝,是不可能留着北原前朝的皇帝给自己添麻烦的。因此如果兀吉娜还把兀里烈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那家庭就“不和睦”了。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兀吉娜比他想象中的公主性格要好。不娇气也不刁蛮,比汉人女子更有个性是正常的,她的身份和地位支持她可以拥有自己的个性。
于冰雪带她了解了延寿教之后,也让她在女营里认识了普通人,她在这里的生活圈子并不狭窄。这也让她对延寿教有了更多的归属感和依赖感。
如果她是一只风筝的话,牵住她的不会仅仅是周宇一根线。还有其他更细的细丝也在牵着她,让她不会轻易飞走。
兀吉娜在周宇率兵取得了大胜之后,在战场上见到了被俘虏的鲜于翰之后,确定了他没有死,也没有被周宇直接斩首示众之后就去了伤兵营里。不论能不能帮上忙,她的出现都能给伤兵们带去一些精神上的安慰。
虽然她不喜欢鲜于翰,对他宁可带兵千里迢迢过来也要“抢婚”的事情也觉得给自己带来了麻烦,但既然是这么好的结果,那她也不想看到认识的人——也就是鲜于翰死掉。
兀吉娜至今仍然觉得这场仗是没有必要的,是她带来的无妄之灾。因此她在心里隐隐的对这些受伤的牧民们感到抱歉,至于那些因此而阵亡的人,她不愿意去深想。
这也是一种不给自己增加压力,不和自己内耗的逃避吧。
她在伤兵营不仅给胡人伤员安排了饮食,还主动监督一些流程,并且听取各方意见,确实有超过一名“公主”所需要的领导力。
当周宇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访问教兵的伤兵营。
她之前不去是因为自己的汉语不够好,也不知道自己身为胡人该怎么面对这些刚刚和胡人血战过,被胡人伤害到的伤员。
但她想了之后,觉得自己作为教主未来的妻子,如果此时不一碗水端平,其实是有不良后果的。所以她觉得自己以周宇未来妻子的身份去慰问教兵伤员没有大问题。
结果如她所想,教兵伤员本来就不多,就牧民们的那些烂箭头很难穿透护甲的。延寿教的伤员更多的是在被骑兵冲撞和被胡人拔起插到地上的铁箭头反击所导致,也有少数在战斗中受伤的骑兵。
尽管这是一场卷入了十四万人的大战,但延寿教伤兵的总数量只有二百多人。因为延寿教其余伤员大多数的伤都是轻微伤,扎个小口流了点血,或者被箭头划伤了没有被盔甲保护到的皮肤等等,算不上什么大伤。自己敷药换药就行了,根本不用待在伤兵营,因此也没有被统计。
周宇见到兀吉娜在慰问教兵伤员,虽然汉语还磕磕绊绊,但也努力准备了几句安慰,如祝早日康复这样的话。对此他很满意,这种表面工作也是工作嘛。
当兀吉娜见到周宇来找她之后很高兴,立刻笑着跑了过来:
“夫君,事情忙完了吗?我听说你去了俘虏营,他们还乖吧?如果有需要我出面的话直接告诉我。”
周宇示意她和自己走,然后指着身后的闾丘齐说:“那边的事情办完了,一切都很顺利。我们有事情跟你说。”
兀吉娜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她隐隐有些不安。
周宇带着兀吉娜和闾丘齐进入了一个安静的房间,让侍卫守在门外一段距离,不要让人靠近听见什么。
兀吉娜更加不安了,她觉得接下来她要面对的肯定是一个她不想面对的问题。
“是……是因为鲜于翰,让你觉得我只会带来麻烦,想要和我解除婚约了吗?”
周宇见她不安的表情,微笑着安慰了她,然后叹了一口气,说:“我需要告诉你一个真相。这个真相我很早就知道了,但是现在才告诉你,是因为我并不介意你的身份。一定记住这一点,然后你自己看这些画面吧,真相会自己告诉你。”
很快兀吉娜瞪大了眼睛捂着嘴巴,发现一个盒子在发光,然后白色的墙壁上竟然出现了他的父亲兀里烈和闾丘齐的画面。
闾丘齐已经提前见识过这个视频了,因此他发现兀吉娜在看自己的时候直接为她解释道:“那是我,是我曾经和你父亲交谈的时候所留下的影像。教主用法器将这段影像收录了下来,随时都能拿出来观看。”
兀吉娜不可思议地感叹道:“太神奇了。”
她还没看到有关她身份的部分,因为前面播放的是闾丘齐和兀里烈为了建立盟约而进行的讨论,因为他们说的都是胡语,她都听明白了。
能这么直接地看到自己是怎么在一场“交易”或者好听一点叫“盟约”的事件中被“送出去当筹码”,或者好听一点叫“嫁出去”的。
兀吉娜觉得有点心酸,又感觉很新鲜。她倒没有太失落,身为一名公主她其实早就有了这种觉悟。而且她觉得自己“嫁”的很好,她嫁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然后,影像中闾丘齐离开,戏肉开始。
只见视频里兀里烈召来他最信任的内臣干额木,在只有他两人的状态下低声对他吩咐道:“立刻将兀吉娜找来,我要把她嫁出去了。”
干额木用显得尖细的声音低声问道:“嫁出去……小臣斗胆问陛下,是哪一位兀吉娜?”
听到这句话,兀吉娜像被雷劈一样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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