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真揍你啊。”
二人有说有笑地沿着街道而行,在赵琢影的记忆中,左手边的第二个拐角坐落着一家不起眼的小书店,专门贩卖一些不入流的闲书。
自打赵琢影在那座老宅里降生开始,他的生活轨迹似乎定了型,永远绕不开的就是中山大街。
无论是上学,还是工作,中山大街都如同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困住了他的生命。
因此,在赵琢影找到那家小书店的时候,不免吃了一惊。
老板依旧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中年秃顶,目光涣散,顶着一颗红透了的酒糟鼻,朝着赵琢影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小赵啊,好久没来光顾了,没想到你挺有两下子的吗?”老板笑嘻嘻地说道。
“没想到你居然还记着我,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赵琢影摸了摸脑袋,手足无措地说道。
“怎么可能呢,你可是我的得意门生,至少,你传承到了我百分之八十的把妹技术。”老板指了指身后的陈和光,夸张地说道。
“什么意思啊,老头。你是在瞧不起他,还是在瞧不起我呢。”陈和光瞪大了眼睛,几乎要把老板生吞活剥。
“你不给力啊,小赵,一看就没有拴住女人的心。”老板拍了拍赵琢影的肩膀,无奈地说道。
赵琢影绕着昏暗的小书店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不同寻常之处,似乎这里是完全按照他的记忆,从而搭建出来的模型。
一本本价钱低廉的盗版书,印着的都是熟悉的书名,甚至就连臭哄哄的潮气,都与赵琢影的记忆吻合。
“老板,你对宿命之书有印象吗?”赵琢影单刀直入地问道。
老板涣散的眼神顿时聚焦,严肃地凝望着赵琢影的面孔,一如面包店里的那些目光那样。
正当陈和光捏了一把冷汗,不知怎样圆场的时候,老板突然冷笑了起来。
“劝你打消这个念头。你沉迷于那些推理小说的时候,校长拿着没收的书,过来找我算账,我一直是在全力护着你的,对不对啊?”老板激动地问道。
赵琢影点了点头,百感交集地看着这位人老心不老的老板。
“任何人都不可以阻拦一位少年追梦的决心,哪怕他是校长。但是,一码归一码,这个世界的真相不是你能探究了的。”老板继续说道。
“我有探究的资格,为何不试试看呢?”赵琢影冷冰冰地问道。
“难道,你非要让大家清醒地认识到,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我们也都是虚假的不可吗?”老板痛苦地问道。
“走吧。”陈和光拉住了赵琢影的胳膊,轻轻地说道。
“谢谢你的好意。你是个聪明人,同时也是我的老师,不过,你早晚都逃不过的。”赵琢影出了门口,站在巷子里回过头去,大声地喊道。
老板阴沉着脸,在昏暗的灯光中缓缓闭上眼睛,终究把话咽了回去。
“看来叫你猜中了,这里的一切虽然虚假,但是跟你的记忆脱不开干系,只能靠你了。”陈和光低声说道。
“沿着主路一直向前走,大概在海岸的附近,设有一家正规书店,里头说不定有我们追寻的真相。”赵琢影说道。
这回,二人不再有什么交流,主要是赵琢影紧锁着眉头,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所以陈和光并没有打扰他。
所谓宿命,是一个人生命的真实记录,即便翻开了其中的书页,也会赫然发现,那页写着的是“你将翻开宿命的一页”。
这就是宿命无法更改的原因。
关于海岸附近的那家书店,赵琢影去的次数不多,只记得店员冰冷的问候语,以及收银台贪婪的叮当声。
毕竟,任何东西一旦沾上“正式”二字,都会变成一副无趣的模样。
赵琢影推开玻璃门,感受到一股空调的热气扑面而来,吹走了他的疲惫感。
陈和光好奇地张望着千奇百怪的书封,生在恐怖街上的她,很难理解历史分类的书籍,甚至大部分书中的理念,与她惯有的认知都不尽相同。
赵琢影没有丝毫犹豫,直奔收银台旁的检索机而去,在键盘上敲敲打打,选中了“宿命之书”的一栏。
他循着机器上面显示的位置,来到了一个高耸的书架前,低头察看着一本本书封上的标题。
“宿命之书,大概不是一本显眼的书,而是一本早已落满灰尘、无人问津的老书。”赵琢影暗自想道。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本残破不堪的书上,虽然书皮上满是灰尘,却也由于氧化反应的作用,散发着浓厚的古朴气息。
赵琢影抽出这本宿命之书,在看清封面的内容之后,瞬间撇了撇嘴。
封面上画着一男一女的卡通形象,手牵着手,犹如小学课本上郊游的学生一样,脸上挂着傻笑的表情。
标题上的“宿命之书”字迹潦草,相当敷衍,底下还挂着一大堆显眼的头衔,比如“某某软件热搜”、“某某排行榜前十名”。
这完全是一本敛财书籍,只不过恰好同名,连第一页都用不着翻开。
赵琢影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小镇里的一切都是依赖于记忆的假象,根本不可能出现超乎认知的东西。
所谓的宿命之书,大概是一种象征,而非具体的某一本书籍。
想到这里,赵琢影发现自己的全部线索再次中断,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正当这时,陈和光急切的呼唤声拉回了他的思索,令他张望过去。
陈和光手中举着一本书,大声喊道:“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宿……”
赵琢影小跑过去,紧张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他不愿吸引周围的目光,即便知道这些路人都是假象,他也不免产生不适的感觉,好像自己才是假象一样。
“你找到什么了啊?”赵琢影低声问道。
“标题不重要,这本书的简介才是重点,里面记述着魔剧院的内容啊。”陈和光认真地说道。
赵琢影大略扫了一扫,书的标题写着荒原狼,其中的内容也与原版没有分别。
“我读过这本书,这大概是魔剧院的起名灵感,不过,根本不会有什么关键的内容。”赵琢影苦笑道。
当他随手翻看的时候,一个段落引发了全然不同的感触,敲开了他的心门。
“一个人的胸膛、躯体向来只有一个,而里面的灵魂却不只两个、五个,而是无数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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