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今天是怎么了?有奏折都一块儿递上来。莫非天下要出什么大事不成。朕都会认真批阅的,爱卿们尽管放心。”中宗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皇上圣明。”众臣齐呼。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老太监扯着嗓子喊。
“相王慢走,相王慢走。”众臣刚出了金銮殿,崔湜就在后面喊。
“哦,是崔门下,有事?”相王谦恭地问。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请教相王,今天早朝的奏折,可是关于救灾一事。”
“是啊!怎么?”
“没什么。没什么,相王今早可是给我们列位臣工作了表率啊!”
“哦,应该,你们为何早不上奏?”相王反问。
“我们早已经奏报了,只是皇上日理万机,无暇顾及。”
“你们啊!就知道耍嘴皮子,来点实际的行不行。”相王最怕听到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微臣知错,微臣知错。”
“唉,江山是李家的,可也是大家的。”相王感慨万千。
“王爷说得对。”
“只是宗相他们……”他欲言又止。
“宗……你们都要做好自己的本分。”相王皱了一下眉头,连忙话锋一转。
“是,是。”狡猾的崔湜,已经注意到了相王的表情,和太平公主一样,他坚信只要继续下去,他一定能够攀上相王这棵大树,也一定能够除掉自己前进的绊脚石。想到这些,他不禁得意起来,不小心从袖中甩出了一件东西。
“崔大人,崔大人,你掉东西了。”这时候从后面赶过来一个人,伸手捡了起来,然后喊他。
“啊!是我的,是我的。”他一见是自己掉的书。连忙惊慌失措的从那人手中接了过来,不禁一头冷汗。
原来今早,他趁着太平公主仍在酣睡中,悄悄潜入了她的书房,偷走了这本价值连城的《大藏经》。
“没事了,多谢仁兄,多谢。”他不顾职务高低,连连给那人作揖。
“崔大人,不客气,不客气。”
“仁兄在哪里高就?”他瞥了一眼对方那张已经不算年轻的脸。
“微臣只是个上书房行走,还要依靠大人日后多多提携。”
“哦。”他忽然直起了腰杆,原来遇到的是个比他低好几级的下属。
“好了,你去吧!”他顿时收敛笑容,冷冷地说。
“哎,微臣告退。”
“哎……”他看着那人微胖的背影,忽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刚想叫他,又犹豫了一下。原来,他是怕他看懂了这是一本什么书,也就是怕他因此走漏了风声。
如果真是这样,麻烦可就大了。
“他应该看不懂这是一本什么书吧!不会的,没事。”他自言自语,也是在安慰自己。
他错了,这个人叫张同,是个科班出身,而且当年考了一甲第三的成绩,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探花,入朝多年来,兢兢业业。就是个书呆子,对于这本书,他只一眼就认出了来历。
因此,这个张同,开始成了崔湜的噩梦。
大唐开国之初,历经隋末农民起义与军阀混战,已经是满目疮痍,民不聊生,人口只剩下1000万。贞观之治,人口2300万,人们的生活水平回到了隋代开皇之治的时候。
贞观四年,斗米不过三、四钱,甚至到了武皇逊位之前,大唐人口依然保持在3000万左右,而斗米价格只是六、七钱。可是中宗登基后,在短短的几年内,由于不能持国理政,加上中原之地连年“黄灾”,致使人口锐减,到了708年,全国人口只是2000万,而斗米价格却已经高达七十、八十钱。
初唐时期,大米还没有在全国展开全面的种植,所有的粮食生产,主要集中在华北,以小麦、高粱为主,国库的年财政收入由武皇时候的三千万贯锐减到九百万贯,甚至一度降到六百万贯。
民间更是处处凋敝,除了黄泛区,其他地方也因为赋税过重而民怨沸腾,各地开始陆续出现占山为王和不成气候的农民起义,极大的影响了朝廷的政权。
“大唐这是怎么了?”一个月后的一天,午后,太平公主掩卷沉思,不禁自言自语。
“大唐在变啊!”不知什么时候,相王已经走进了她的书房。
“皇兄,你怎么来了?”她转过身吃惊地问。
“哦,你不要怪罪下人,是我让他们不要通报的,我想看看你平时都在干什么,好像很自在嘛!”相王表面上轻松,其实忧心忡忡地说。
“唉,我一个女人,能干什么,还不是打发日子。”她好像很无奈,食指在黄花梨木的茶几上敲了一下,这是她的习惯,好像在寻找音乐的节奏。
“不,妹妹还是很关心社稷的。”
“那又怎样?”
“只要你对待李家的这颗心不变,任何事情都有办法。”相王一笑,这一笑中包含了许多内容。
“皇兄,最近朝廷好像太过平静了。”她又敲了敲桌子。
“是啊,他们又盯上了三郎。”
“哦,有这事?”她的玉指终于停在了桌面上。
“嗯,千真万确。”
“又是那个宗楚客?”她皱着眉头问。
“嗯。”
“这条狗,看来不能再留他了。”她目露凶光。
“是啊,可是现在动他却不是时候啊!难免会有灭口的嫌疑。”
“嗯,我看他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他并不可怕,可是背后的人太可怕了。”相王摇了摇头回答。
“嗯,这个蠢女人等不及了吧?”
“呵呵,是啊!”他点了点头。
他们兄妹一问一答,聊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相王准备离开的时候,太平公主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听说三郎又来了个孩子?”
“嗯,添了个男孩。”
“哦,那恭喜皇兄了,又多了个孙儿。”
“同喜,你不也是多了个叫你姑奶奶的小子。”他们开心地大笑起来。
看着相王日渐苍老的背影,太平公主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这是关于玲珑被杀的往事。
两年半前,中宗还一直依仗太平帮他出谋划策,因此她那个时候的权力欲望非常强烈,直到她听密探说三郎的小妾怀了孕,她便开始了最残忍的计划。
因为,在她的心里,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统一战线。她一直没有把中宗和韦后放在心上,她觉得这是一对草包,只不过暂时替她掌管朝廷,这偌大的江山,迟早是她的,可是在所有与皇权有直接关系的人之中,他最担心的是三郎,因为他太突出了,从他的身上,她看到了高宗甚至太宗的影子。
从他第一次回京,包括进宫面见了武皇,他的一举一动就已经被她牢牢掌握,特别是那次三郎去长安,她下了手,只是没有得逞,而这一次,她更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她制定了一个计划,目标是除掉玲珑和他们的孩子。
从那一刻起,有两个黑衣人开始活动在相王府周边,他们的目标是,先摸清情况,免得打草惊蛇。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机会来了,三郎离开了玲珑的卧房之后,他们开始实施作案,一切很顺利,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职业杀手的眼里,就好比杀只鸡那么简单。
“回禀公主,事已经办成。”他们随时就潜回了公主府。
“你们确定。”她闭上眼睛,在享受轻轻的晚风。
“确定。”
“好,下去领赏吧!”
“谢公主。”
他们退下了,到了指定的地点领赏,一个身材略矮骨瘦如柴的老者,正在清点桌子上的金子。
“来了?”
“嗯,谢老人家了。”两个杀手客气地说。
“我们公主最讲信用,这是给你们的报酬,希望你们走得越远越好,忘记今天的事情,否则,你们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老人话中带刺。
“好了,好了,我们只认钱,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其中一个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请点一下,你们可以走了。”
“好嘞。”两个杀手将金子打成了包,很专业地背在了身上,冲着公主府的后门而去。
刚出后门,向左一拐,从黑暗中忽然飞出一个黑影,这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来者劈胸两掌,二人分别遭到了重击,一个趔趄,晃悠悠地倒下了,这个黑影的功夫远远高于二人数倍,手法麻利。
“不要怪公主,因为与她无关,是你们该死,记住,我叫老黑,将来到阴曹地府找我就行了。”他那沧桑的声音,竟是刚刚给他们金子的老者。
这个老者的功夫可谓高深莫测……
看来对于玲珑的死,三郎一直都冤枉了周利贞,好一个冤死鬼!更冤枉了武三思和韦后。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慈祥似母亲的姑姑,会做出如此凶狠残忍之事!好在此时她和相王还在同一个战线上,不然,一切真的难以预料,看来三郎在她的面前还是年轻幼稚了许多……
“公主,一切都解决了。”老黑回来复命。
“哦,啊!你……你杀了他们?”她一愣。
“嗯,是我自作主张,结果了他们。”
“哎呀,谁要你杀了他们,这岂不坏了我在江湖上的名声,今后谁还敢帮我们?”她显然是真得生气了。
“对不起,公主,我怕他们走漏了风声,所以……”
“好了,好了,那就把善后的事情处理好吧。”
“嗳……”老黑点了点头。
“去吧!”
“好嘞!”他蹒跚地退了几步,准备离开。
公主注视着他瘦小的背影,不禁摇摇头,一脸的无奈,她知道老黑是为她好,可是她现在心里很乱。
“我到底该不该这样做?”她自言自语。
“公主,事情已经这样了,不要多想了,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听到公主的话,已经走到门口的他,连忙转过身来劝说。
“什么?”
“哦,我说错话了?”他连忙又回来了,低着头准备接受她的训斥。
“不,你说的不错,我要做大丈夫。”
“嗯,公主,这就对了!”老黑是看着她长大的,可谓是太平公主府最忠诚的仆人。
“老黑,到府上多少年了?”
“公主忘记了,那一年你才十八岁,我就跟着公主了。”
“嗯,好像记得了。”
“那时候,我漂亮吗?”她笑着问。
“当然,公主现在还和当年一样漂亮!”
“不,你在骗我。”她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说。
“奴才不敢,我说的是实话。公主的美丽和年龄无关,那是一种特质。”
“呵呵!没想到你还这么会说话。”
“哪里,我说的实话。”老黑一直不敢抬头。
“唉,每个人都会老的,越是漂亮的女人,老的越快。”她一脸怅惘地感慨,就是没有想过此时的相王府,正笼罩着痛苦和悲哀。
这是个对亲情麻木的女人,再美丽也是一个妖魔。
可是,她没有认识到这些,因为她受女皇的毒太深了,常常为了自己的政治目的,不惜血流成河。
她的心中没有对与错的分辩,只有成功与失败的标尺。
皇权,像一种毒药,深深地毒害着她的心灵,更像是毒品,慢慢地侵蚀着她的灵魂!她从小看惯了女皇的呼风唤雨和不可一世,也深受男人的欺凌和亵渎,但是她却不恐惧男人,女皇的心性对她已经入骨入髓,她太像女皇了,就连一举手一投足都十分的逼真。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朝野上下那么多人追随她的一个主要原因,他们认为,天朝如果再出来一个女皇的话,那就是太平公主,至于韦后,只配给她提鞋子。
这一次,他们成功了,中宗听从了所有人的建议,开始开仓放粮,并拿出了两百万钱用于赈灾,天下人欢呼,可是中宗却又一次用错了人,那就是他一道谕旨:封宗楚客为赈灾钦差大臣。让满朝的正直之士,顿时愕然。
但是略略知道内幕的人都知道,这又是韦后的意思,看来中宗的政治生涯,是摆脱不了这个女人啦!
“令月,你怎么看此事?”近来相王和太平公主走的很近,当然一切都是为了江山社稷。
“怎么看?这不明白着吗,是韦后在操纵此事。”
听到相王喊她的乳名,她忽然感觉恍若隔世,平常他可不这么叫,看来今天他真得把这件事当作是自己兄弟姊妹之间的家事了,而且,心中万分焦急。
“四哥,不用紧张,说不定这是件好事。”
“哦,怎么讲?”相王反问。
“你想啊!自从武三思死后,宗楚客已经猖狂到了极点,我们先不动声色,凭他的贪婪之心肯定会在赈灾中做手脚,我们何不借此除掉他。”
“说得极是。”其实他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那,我们静观其变吧!”
“但是,他是韦后的人,目前已经是韦氏政权的主要帮凶,要动他,怕很难。”
“哥哥,不要顾虑太多,我们可以这样……”说着,她附在相王的耳边窃窃私语起来。
“嗯,嗯,嗯……”相王不住点头称是。
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果然,韦锜一伙人,在潞州是一无所获,没有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当然这要归功于安乐公主的小道消息,让三郎有足够的时间来处理此事,特别是一些隐秘的细节。也多亏了潞州百姓,因为百姓一向对三郎十分爱戴,是想他们这些人,怎么可能从老百姓口里得到什么不利于临淄王的事情。
还有一人,不得不提,他就是潞州刺史吴勉,他原是武皇的心腹,虽然中宗当政,却一直没有更换。原来中宗第一次做皇上的时候,他是洛阳尹,和这个传奇的皇上素有交情,想当年还是他的一席之言,才让中宗没有落得太子李贤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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