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骞纠结之状,唯见真诚,不落一分虚假。
其中,若无大哥哥之谋,宁云溪定然愿意相信他,或有投诚之心。
然惜,大哥哥深意,不可忽视。
与许明骞道别之后,宁云溪坐上马车,来到帝瑾王府。
夕阳西下,天色渐暗,竟能听到通禀“月溪郡主到”,颜瑜受宠若惊、大喜过望,连忙跑至镜前,仔细整理衣冠。
没一会儿,便听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颜瑜匆匆停了手上的动作,笑迎几步。
“小妹妹来了,今日首播顺利吗?”
宁云溪愁眉不展,点了点头。
“嗯,顺利。”
颜瑜示意入座。
“那你怎会过来找我?难道另有他事,令你犯难?”
宁云溪与他一起落座,凝向阿兄之际,眸意还余深深思忖。
“大哥哥临走之前,是否给阿兄留下一计?”
想着宁爱卿的叮嘱,颜瑜暗暗心怯,口是心非。
“没有啊,什么计?”
宁云溪一眼看穿,面色一沉。
“便是策反铜事相许大人之计。”
颜瑜躲避几分目光,不敢正视。
“我闻所未闻,全然不知。你不是说过,许明骞不可能改志,无需在他身上白费心思么?”
宁云溪眉头紧皱,几分气恼。
“阿兄以为随口谎言,便能瞒过我?”
“大哥哥之计,阿兄何故不与我商量,难道他归顺而来,你便不要我了?万一大哥哥心怀算计,你预备如何应对?”
为了宁爱卿不受无端质疑,颜瑜心一横,坚定目光,迎上小妹妹的视线。
“好吧,我不瞒你,他确实留有计策。但你放心,他之真伪未定,我断然不会照做。你说得对,万一他不怀善意,我岂非自投罗网?”
经由许明骞一说,宁云溪尽皆想通,见他全心全意袒护,分毫不顾她的感受,不由地赫然而怒。
“阿兄已然照做,何故又要瞒我?!”
任凭使尽浑身解数,小妹妹就是不信,颜瑜一阵虚弱无力。
“我就说,我骗不过你,他非是不信……”
他调整心绪,盈然一抹欢颜,赔笑哄话。
“小妹妹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瞒你了。你既猜到他的计策,我就不多赘述。论以事实,这是妙计,你觉得呢?”
一听“妙计”二字,宁云溪更是心急如焚。
“大哥哥自己蛰伏便罢,还要利用四妹妹,自然而然安排许大人,潜身你我之中,阿兄怎能中计?”
“许大人职在铜事相,不仅自身武艺超群,而且握有铜事台隐卫之权,阿兄可知,留他待在身边,你是什么下场?”
颜瑜百般无奈,一声抱怨。
“只要跟宁爱卿相关之事,你就是满心偏见。”
他广袖一展,流光映衬,清云脱尘。
“许爱卿为了爱情,改志易心,有何不可?我也能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奉送江山。”
宁云溪收起怒颜,唯余谨肃。
“他后院莺燕纷扰、日夜欣欣,怎能与阿兄相提并论?”
颜瑜诉以事实。
“宁爱卿说,这些都是传言。”
宁云溪不以为然。
“他们私下交好,大哥哥当然为其美言。”
颜瑜饶有底气。
“你若不信,大可去看。”
宁云溪微微一怔。
“阿兄去看过了?”
颜瑜摇摇头。
“我没有,我信宁爱卿,他说他是亲眼所见。”
宁云溪转而猜测。
“兴许……全都养在外室?”
颜瑜认真分析起来。
“记得你说,从小到大,每与许爱卿走近一次,冷蔓便就不依不饶。她之妒意,你亲有体会,难道想不到这些传言,都是她故意为之?”
宁云溪楚然几分惆怅。
“厌恶我者,天下不在少数,她独独针对于我,应属寻常,并无疑处。”
颜瑜见状,急忙宽慰。
“何必自卑?你很讨喜。以我之见,但凡跟许爱卿有所接触的女子,她都不会放过,绝非独独针对你一人。”
一想到四妹妹嫁去,只能为妾,宁云溪便觉心疼。
“纵如阿兄所言,后院外室皆是传言,那许夫人总是真的吧?他们举案齐眉,恩爱多年,还有一双儿女呢。”
颜瑜星目熠熠,从容坦言。
“州牧台登记婚册,根本没有他们的名字,若非宁爱卿告知,我们全都不知不觉。他说,许爱卿和冷蔓就是表面夫妻,分居而住,不曾同寝。那双儿女,亦非许爱卿之后。”
“早年,皇兄重视许爱卿,所以安排他们在一起,悄然夺取冷谐之势。而今事成,冷蔓便是弃子,随时可能被皇兄舍去。”
宁云溪初闻此事,微微一惊。
“那他可有提到,许姑娘和许公子的生父是谁?”
颜瑜平静以答。
“他说不知。许爱卿忠于主上、不愿透露,但从字里行间,宁爱卿隐有猜测,他们的生父,或是皇兄。”
宁云溪满腹疑团,直接断言。
“怎么可能?大哥哥定是胡说。”
听出偏见之意,颜瑜几乎无言以对。
“你自去亲子鉴定。”
宁云溪一分不悦。
“阿兄查过了?”
颜瑜态度不改。
“我信他,不必查。”
宁云溪不服气一哼。
“你就知道信他!”
颜瑜几意无辜,立即解释。
“何出此言?我也信你。而且,我愿意信他,都是为了你。”
宁云溪颦眉置气。
“为了我,就不该信他。”
颜瑜正容亢色,尤为严肃。
“你究竟重视与否,我岂能分毫不觉?我若选择不信他,不过一转念头之事,唯愿你别后悔就行。”
宁云溪气息沉闷,跟自己较起劲来。
“我……可我打算放下他的!”
颜瑜悠然一句提醒。
“秦紫玉金簪,甚美。”
先前随口提过一句,没想到被阿兄记住,宁云溪双颊一热,急忙取下簪子。
“是四妹妹说,我戴上好看,这才簪饰。”
瞧着她的举止可人,颜瑜忍不住浅浅一笑。
“我一说,你便取下,岂非心虚?”
这下,换作宁云溪回避目光,言虚意怯。
“我本意,不愿用他所赠之物,辞别四妹妹,便要取下。奈何方才深思计谋,一时顾不上……”
颜瑜唇际浸染一分酸意,顺势一句试探。
“你就嘴硬吧。分明放不下,铜事台内,还要假言欺他,说你倾慕于我。”
宁云溪气急败坏,愕然起身。
“岂有此理,大哥哥连这话都说,何时成了口不择言之人?早知如此,我绝不诉与!”
颜瑜眸惊而怔,跟着她,徐徐站了起来。
“如此说来,你当真倾慕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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