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溪柔声细语,认真解释用意。
“一则,皇上对舅舅一家,总有疑心,而今见此,定然误以为我不惜利用你、设下连环计,只为加害表弟,疑忌足以打消大半。”
“二则,秦大人与小舅舅共同掌权廷合台,秦大人单独行事,小舅舅恐会发难。表弟遇险,皇上必然出手相救,结合双方之势,小舅舅便不敢轻举妄动。”
“三则,你与他们毕竟有过亲子关系,于外而言,我们不宜动手,此事由皇上出面,最为合适。”
“秋氏夫妇,待你凉薄,毫无亲情可言,就让他们痛快消逝,不足平愤,不如为我们所用,也叫他们殒有价值。”
秋璧晓畅莹然。
“原来如此。”
想着郡主特意赶来搭救,她阴云扫尽,温暖一笑。
“属下愚然中计,多谢郡主周全。”
宁云溪回之一笑。
“跟我客气什么?”
她忧心尚存,仔细叮嘱。
“以后离府,记得给管家留下去向,不然出了事,我都不知去哪里找你。”
秋璧用着撒娇语气,顺话奉承。
“郡主神机妙算,定能料想。”
宁云溪玉指轻点她的鼻尖。
“休要说嘴。”
“你且说说,何事怒急?我离府时,听家丁说,你怒气冲冲而走,他们见状,根本不敢询问去向。”
话至此处,她萦绪几分愧疚。
“可是气我故意欺瞒,默许美人计?对不起嘛,我以为表弟礼贤女子,点到为止便罢,不至欺负太甚,没想到你会这般忧愤。”
略有一些难以启齿,她顿言片刻,才有问询。
“他……很过分吗?”
秋璧温然而笑,摇了摇头,诚实作答。
“郡主莫要多想。庄大人之行,属下昨晚确实惊吓,但是事后,不觉阴霾郁结。”
宁云溪切切关怀。
“那你何故怒急?”
“莫非冯大人,又有计策害你?”
一听冯大人三字,秋璧不由头疼,眉心立即锁起满满嫌恶。
“说起这事,属下便是满腹委屈……”
静静听她叙事完毕,宁云溪眉梢垂落几许无奈,神情流露几意哭笑不得。
“你瞧你,如何认不出我和四妹妹?在马车上,与林大人约见谈事者,是我们。”
秋璧一阵惊愕,一丝难为情。
“啊?怎会是你们?”
宁云溪如实答言。
“我们以为,你还身在林府,故而去寻,正巧林大人有事要说,遂将马车停在北侧门。”
她挑眉坏笑,卖了个关子。
“你猜猜,他所说何事?”
秋璧没有听出话意,一味只是自卑。
“大约是让郡主,好好管教属下。林大人应该很是嫌弃属下,无礼不贤之举吧?”
宁云溪见状,急忙说明事实。
“我瞧着不像。”
“林大人之状,分明就是思绪狂作、不得释然,所以气急败坏,不许四妹妹再教你这些。”
秋璧微微一点惊喜,一点羞涩。
“怎么可能?四姑娘所教,属下还未逐一试过,他怎会……思绪狂作?”
宁云溪故作漫不经心,巧言赞许。
“那我便不得而知,想是某人,媚色甚然。”
这下,秋璧听懂话意,双颊顿时朝霞绯红。
“哼,郡主故意言辞放纵,羞折属下。”
想起堂兄和冯忆荷说过的话,她一瞬落回自惭形秽。
“可是属下貌丑,他时时都有冯忆荷陪同,按说,不会喜爱属下拙劣之行。”
宁云溪柔言点醒。
“冯大人几句欺骗,你便被她瞒过,岂非辜负林大人一片情深?”
秋璧恍然一惊,清眸素素,还有一团迷雾,萦绕未散。
“她骗我?不会吧。”
“那她何故,明知林大人使美男计,还愿走入局中?”
宁云溪面色几分严峻,矜肃剖释。
“这事,说来话长。”
“她情愿中计,表面看似恋恋钟情,为了林大人,痴痴付出,不计回报。其实,她精明着呢,每次走入局中,都能拿捏得当,另有自己谋算,心机深重,不可估量。”
“前世,我便与她有过多次交锋,最后一计取胜,也是天幸运气之故,并非是我谋高一筹。”
秋璧不以为然,言及冯忆荷,便是嗤之以鼻。
“郡主实在谬赞,她何有这般厉害?也就骗骗属下,勉强能够得心应手。”
宁云溪耐心以对,借用旧事,剖幽析微。
“其事太多,我只举一例,你便知晓她之深谋远虑。”
“我所设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本意让林大人利用冯大人,拖住大哥哥,以便我们行事。阿兄甚至动用督护台的人,日夜轮流看着她。”
“结果,冯大人游刃有余拖延,看似助我们成计,实则精准计算所有,反作利用大哥哥,带领一众侍卫,将我围困铜事台。”
“若非两位表弟反应及时,现身解救,我便要窝窝囊囊,被她断送性命,甚至怪责不得,还要谢她暂舍自身心志、竭尽全力牵绊大哥哥。”
秋璧听得胆战心惊,为郡主捏了一把冷汗。
“没想到此计,她诡诈在内,藏着如此心思。”
宁云溪沉重点头,眸意几分自愧弗如。
“是啊,她之谋略,与大哥哥不相上下,绝非等闲可比。”
顺着话头,她提起另一件事。
“我今日见她,刻意观察容貌。貌似谋同,使我不禁去想,你先前分析甚是,她或许,真是大哥哥的亲妹。”
秋璧好奇猜测。
“这么说来,他们才智,承袭于皇上?”
她随口一问,引得宁云溪深思,眉心不自觉地颦起一丝苦恼。
“圣上之才,我茫然无解。”
秋璧惑然一惊。
“皇上深不可测,以致郡主都不能看清?”
宁云溪阐述疑处。
“那倒不是。他之谋略,怪得很,偶时足智多谋,可谓雄才;偶时平淡无奇,只能称作别出机杼,绝非高深莫测之思。此中怪异,就好像……计策不出自他,而是背后,另有为他出谋划策之人。”
秋璧表达自己见解。
“谋深雄才者,皇上怎不厚恩重用,反要叫人躲在背后?郡主多虑。属下猜想,皇上偶有自己慧思,时纳宁大人之计,间或冯忆荷之谋,如是反复,成就古怪之状。”
宁云溪豁然一笑,深表赞同。
“嗯,言之有理,是我想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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