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沅穹一本正经,予以回复。
“你之妙策,高明远略,我亦思得此计。”
闻听这话,宁奉哲哭笑不得,无言以对。
得他一句夸赞,还以为枯树再生、朽木开花,谁知话锋一转,原来在夸他自己。
自夸罢,顾沅穹悠然挑错。
“奈何,此计,有一疏漏。”
宁奉哲目色,覆上一抹困惑。
“小可不才,愿闻其详。”
顾沅穹安适从容,明示暗喻。
“离京太久,脱离朝局,无疑身陷险地,如履薄冰。”
“须得有人,留在盛京,左右局势,护我周全,以后还要里应外合,助我归京。”
“北兆台之众,父皇时刻提防,他们仅可为援、不宜蛰伏于内。”
“宁公爷,呵,不堪大用。”
“你倒是凑合可用。”
这种小事,竟也值得一说,宁奉哲在心里抱怨,面上依旧恭敬。
“殿下宽心。”
“只要家父安然无事,殿下便能履险如夷。”
得他承诺,顾沅穹放心几许,目意逐渐诡谲万端。
“那你可要当心,我得到北兆台,首要一事,就用他们,把控你的家人。”
宁奉哲低眸,隐去眸底一分狡黠。
“是,小可遵命。”
顾沅穹收回视线,落于果盘,津津有味,享用起来。
“明日午时,我做东请客,过时不候,还望令尊不要失约。”
宁奉哲毕恭毕敬,起身行礼。
“多谢殿下,请准小可告退,回府转达家父。”
顾沅穹一阵拂手。
“去吧。”
确认宁奉哲远去,薛伊娥嘴角扬起坏笑,故意调侃爱子。
“瞧瞧人家寻常孩子,比你聪慧许多,本宫说什么来着,你就是无用。”
骤来一阵卑微,顾沅穹气恼讶然,较真起来。
“母妃怎可蛮不讲理?”
“心机不测、深识远虑,那是寻常孩子吗?”
“简直怪事,宁公爷和宁夫人平平无奇,怎得生出这么厉害的人物?”
薛伊娥换回谨肃,点到为止,不多调侃。
“他好像,不是宁公爷的儿子。”
顾沅穹没有听懂,一时误解,大吃一惊。
“怎么不是儿子?”
“她是女子?!”
薛伊娥气得想笑,手掌加重一分力道,拍了一下他的额头。
“胡说什么呢?夯傻小子。”
“本宫是说,他像是皇子。”
“你不觉得,你们长得很像么?”
顾沅穹一头雾水。
“是吗?孩儿无所觉察。”
“他那么丑,应是跟我不像吧。”
薛伊娥正色教诲。
“你呀,倨傲鲜腆,目中无人,理当认真学学宁大公子的谦逊。”
顾沅穹不以为然。
“想是,母妃多虑。”
“他是皇子,怎会千方百计,护着宁公爷?”
“难不成,不知自己身世?”
“他那般机敏,岂会不知?”
听他问话,还是不加谦辞,薛伊娥气不打一处来。
“你问我?”
“你们两小,年纪轻轻,藏绪便是深不可测,本宫何以知之?”
不想听她教导规矩,喋喋不休,顾沅穹连忙赔笑。
“是是是,孩儿唐突,空闲自查。”
见他学乖,薛伊娥勉强不予计较,话头一转,问起他事。
“你平日,言语虽然放纵,却不冒失,今日怎么肆无忌惮,对他敞怀庄伯爷之事?”
“我们不是说好,暗计悄然,除掉方之玄么?”
“宁大公子,是皇上的人。你明言,知晓庄伯爷身世,难免打草惊蛇,不等我们除掉方之玄,皇上便先发制人,与他联手,防备于你。”
顾沅穹气定神闲,把玩手中食具,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方仁舒布计,疏漏难寻;方之玄谋略,实难与敌。”
“暗计悄然,孩儿试过数次,皆是败计。与其一条路走到黑,不如假借他人之手,幸得宁奉哲奇才,孩儿以为,引他们两虎相争,是为上策。”
“母妃安心,孩儿运筹帷幄,绝对不会留下痕迹,任他禀知父皇。”
薛伊娥苦思冥想,不得其法,于是惑问。
“这样施计,不是更难?”
“那方之玄,根本不是皇上亲弟,除掉他,你何必假借于人?”
顾沅穹学着孝顺谦敬模样,执起一个干净食具,喂给母妃一块甜瓜。
“近来,孩儿迁思回虑,发觉此事,略有不妥。”
“方之玄,明面上,也不能是我动手除之。”
吃到儿子喂食,薛伊娥面容心境,满是幸福,语调转变,温柔似水。
“为何?”
母妃难得笑容可掬,顾沅穹一块接着一块,乐此不疲喂着。
“一则,似有伤害皇叔之嫌,父皇起疑,后患无穷。”
“二则,方之玄落败身亡,庄韶大有可能追随地下。孩儿如若现身参与,那么亲者恩人自裁,父皇之恨,势必记在孩儿头上。”
“父子亲情,再无转圜余地,孩儿好不容易谋来的功成,便被别人趁虚而夺。”
爱子孝心,潮水袭来,薛伊娥承受不及,连连后退。
“够了够了,且慢,本宫吃不下这么多。”
顾沅穹应声而停,有意无意学着宁奉哲清雅一笑,乖顺凝眸母妃。
薛伊娥倍感暖心,回之一笑,拿出绢帕,袅袅擦拭双唇。
“这么说来,利用宁大公子,确为最佳之选。”
“他们同在皇上身侧,假以时日,或呈对立。巧令他,除去方之玄和庄韶,动机亦能说得过去。且,皇上极为不易,猜到你在幕后有为。”
“皇位争斗,宁大公子是一劲敌,借着此计,顺理成章,令他们君臣失心。”
“前后二者,两全其美。”
话至此处,她错愕一怔,眸染几分愧疚。
“哎呀,那我刚刚,不该打断你。”
顾沅穹春风浅笑,静影沉璧。
“母妃打断,正好显我并不刻意,像是一见如故,又像智者惺惺相惜,无意识地倾心畅谈。”
“此乃点睛之笔,英明万分。”
薛伊娥面露担忧。
“你言之寥寥,本宫就怕,他听过则已,完全想不通。”
顾沅穹落意无忧。
“母妃取笑。”
“那些言辞,足够他自行推想,暗访查实。”
薛伊娥悬心吊胆,郑重提醒。
“宁大公子心思复杂,不好谋算。你摆弄计策,使他入局,切切小心,被他反算其中。”
顾沅穹安之若素。
“我们原就是互相算计,我有谋思,他有策虑,且看,谁斗得过谁,江山便握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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