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两国的大巴自然也看到了这样的盛况,只是他们大多报以冷笑。
“山本先生,虽然文部科学省对我们寄予厚望,但华夏的准备看起来也很充足,恐怕这是一场恶战啊。”
看着窗外的人流,指挥远山麟对大提琴演奏名家山本一郎感叹了一句。
这位前辈在J国的名望非常高,因为运弓技巧高超,有“被神选中的第一弓”的美誉。
山本一郎没有答话。
在他旁边是他的大提琴盒,单独拥有一个座位,为了保证他的休息,周围一圈座位都没有坐人。
他之所以不搭话,是出于一种身份的自矜,他来自音乐世家,自认出身高贵,完全不屑于和远山麟这样平民出身的音乐人交流。
即使远山麟现在已经是J国最优秀的指挥家,甚至在世界舞台上都有一些名望,在他眼里也终究上不了台面。
这就导致他在排练时,时常按自己的心意行事。
协奏协奏,本就是独奏家和乐团在指挥的调和下互相配合,但现在,反而需要整个乐团单方面去配合他。
面对这种棘手的情况,还没开始比赛,远山麟就觉得很不妙。
看着山本满不在乎的样子,他摇了摇头,也不说话了。
如果整个乐团不能按照指挥的心意而动,那就像是打仗时将军指挥不动手下的部队,这次的比赛恐怕是凶多吉少。
即使看过林夏在新年音乐会上的表现,他也不认为年纪轻轻的林夏是个威胁,协奏曲恐怕要输给K国的金在石,现在只能靠交响曲……
但是让他去和林伯山这个怪物竞争,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
虽然远山麟已经碰了个钉子,但昨天那位和林夏打过招呼的斋藤还是锲而不舍地走上前,殷勤地堆着笑意,巴结着山本:
“这些都是那个华夏小提琴手的歌迷,一个20岁的小姑娘,不专心修炼琴技,根本不配做前辈的对手。”
山本一郎也没有答话,他甚至觉得有些恼怒。这次究竟是怎么安排的,什么阿猫阿狗也配和他坐一辆车,配和他说话吗?
他完全是抱着指导的心态来参加这次比赛的,只是想让其他不知天高地厚的两国音乐人,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追求音乐。
但文部科学省那群人给他派了些什么歪瓜裂枣的团队。
斋藤在山本身上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坐回自己的座位。
他的心态完全没有远山麟好,先是被林夏轻视,现在又被本国的音乐家看不起,再次破大防。
“活在自己世界里的老东西,也不知道成天在神气些什么?”
他一边在心里骂着山本,一边又羡慕起了林夏。
虽然注定会被当成前辈神座下一块垫脚石,但能在这样重要的比赛里,以这样的年纪拿到独奏的席位,在他们J国,还有隔壁的K国看来,都是不可能的事。
作为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他和高智贤也只能在安可中短暂地出一下场。高智贤好歹还有一首独奏,他只能和几个莫名其妙的笨蛋一起拉弦乐四重奏。
斋藤很快就自己找好了理由:一定是因为她是林伯山的女儿。
真是和山本一样命好的世家出身,一出生就有人自愿献上大把的资源。
只是可惜了那把大炮,如果在他手上,一定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
所有乐手已经在后台准备,下半场的演出即将开始。
在上半场,林伯山的华夏交响乐团以无可辩驳的优势获得了第一,直接拿到了开门红。
他们演奏的是柴可夫斯基的《曼弗雷德》,最后有一段管风琴的部分。
这座亚洲最大的管风琴充分展现了它的魅力,第一个音出来时,全场听众油然而生一种来自灵魂的战栗,直接赢麻了。
以至于在中场休息时,观众席上还有不少人在讨论管风琴那种神秘庄严的音色。
没人注意到一位穿着黑色大衣,捂得严严实实的女人走了进来,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是K国中青年一代最强的小提琴家李智英,年轻时曾拿过帕格尼尼第一名,但是没有拿到金奖。
帕奖是很任性的,只要评委认为所有参赛选手都不够资格,哪怕第一名也可以不给金奖。
她在当时所用小提琴的琴身上写上“奇耻大辱”几个字,然后直接摔断了那把陪伴她几年的小提琴,开始闭关苦练琴艺。
此人性格之极端可见一斑。
本来定好的协奏曲的独奏家是她,K国中青年一代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站在这个舞台上。
结果当时文体部听说华夏方面已经申请到了帕格尼尼的爱琴大炮,又嫌弃她没有拿过金奖,当即把她换了下来,让金在石那个老家伙上场。
直接把她放到了安可里,她受不了这种屈辱,直接退赛,最后安可表演的机会才会到高智贤那个黄毛丫头手里。
她没有和K国的乐团一起来,反倒是悄悄搞了一张现场的票,这次来华夏倒是想来见识一下。
所谓的金奖,所谓的大炮,究竟有什么威力?
……
在音乐会的下半场,林夏演奏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是第一个出场。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弓子,以一种非常有仪式感的方式,给弓毛擦上松香。
然后从琴盒里拿出这把传说中的琴,这是每一个小提琴演奏家心中的圣物。
今天她就要用这把小提琴去演奏了。
拿到这把琴,她仿佛体会到了那种全欧洲都在为帕格尼尼疯狂的心潮澎湃。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想把这首华夏的音乐拉给世界听。
虽然是《梁祝》是新曲子,但作为四大民间传说之一,华夏观众对这个故事很熟。
由于其他听众和评委来自于各个不同的国家,没办法在现场讲清楚这个故事。
但他们有主场优势啊,在节目单上专门加了一部分,以中日韩英四语简单的讲了一下这个“东方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
这部小提琴协奏曲的创作者本就是江浙一带的学生,很多灵感来源于越剧。
上世纪三十年代,越剧女班流行起来,她们的观众也主要是女戏迷。
女班的演员发现《梁祝哀史》这部老剧糟粕实在太多,简直是颜色和迷信的大杂烩。
梁山伯之所以三年认不出祝英台的女儿身,是因为他的魂魄已经被祝英台勾走了,整部剧里,祝英台和那些传统美艳女鬼的形象并没有什么不同。
把这部老剧原封不动地搬上舞台肯定是没人看的。
她们就自己改编,让祝英台的形象变成聪慧勇敢的少女,梁山伯回到那个呆而可爱的书生,让梁祝的感情从平等的互相欣赏开始,让他们的爱情成为一出干净、明亮而永恒的悲剧。
这一改就化腐朽为神奇,《梁祝》就此成为了越剧经典,还拍摄了新中国第一部彩色电影。
华夏交响乐团的成员已经就位,林夏从后台拿着琴走上台,现场响起了一片掌声,乐手也轻轻扬着手里的琴弓表示欢迎。
在她上台之后,穿着燕尾服的林伯山也从后台走到了指挥台,示意开始调音。
等调音结束后,林伯山转身和林夏相互点了下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整个华夏交响乐团实在是太熟悉这首乐曲了,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这首曲子他们练了无数次,每一个乐手都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今天是无论如何不能、也不应该出差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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