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岁岁这么挂念自己,还专门给自己写了信,宋博士觉得自己不能辜负小家伙一片心意,便回屋提笔写了封回信。
写完又觉得不够,从屋里摸出个小算盘来,打算让燕垂风一并带给岁岁。
这算盘精致小巧,由上好的小叶紫檀木制成,他本计划将这算盘送给他要过生辰的小侄子,后来见小侄子写的一手烂字,便打算改送一支竹刻花鸟纹毛笔。
这小算盘便空了下来,方才他在信中见岁岁会数数了,想着不如将算盘送给岁岁用作启蒙。
虽然宋博士误会了此事,岁岁其实并不大会数数,但这小算盘确实送的巧妙。
岁岁最是尊敬师长,觉得宋博士是高高在上的大君子,见宋博士送来算盘给他数数,小家伙学得可认真了,每天都要拨弄算盘珠子。
燕垂风身后坐着的便是梁少轩,见燕垂风拿了封信和一把小算盘回来,不禁好奇地问:“谁送你的啊?怎么送这么小的算盘?”
燕垂风闻声稍稍回头,没有提到宋博士,转而温声答道:“不是给我的,是给岁岁的。”
听到岁岁,梁少轩顿时来了兴趣。
上回燕垂风因岁岁落水一事着急回家,还是梁少轩替他告的假,后来听燕垂风说岁岁没事,梁少轩才放下心来,好几次想提去燕府看看小家伙。
但他又不好意思跟燕垂风提。
燕垂风这个人吧,看着温和,实际上可难接近了,看似谁都和他说得上话,但细问下去,又都和燕垂风不熟。
若不是那回燕垂风将他弟弟带来,同窗四年谁都不知道他还有个弟弟呢。
如今再听到燕垂风提起岁岁,梁少轩又开始心痒痒地想去趟燕府看望岁岁,上回岁岁来学堂,他答应要陪小家伙打雪仗,却硬是让燕垂风阻止了。
梁少轩想起当时岁岁委屈的小模样便觉得心疼,一直想补偿他呢。
虽然小家伙不一定还记得他这个梁哥哥……
但更重要的是,梁少轩很想看看燕垂风这个独行侠在家中是个什么样子。
总不会也像在学堂里似的,总是独来独往,不与人相处吧?
心思流转,梁少轩寻了个由头道:“岁岁还喜欢那金瓜子吧?”
金瓜子便是梁少轩给岁岁的,岁岁拿它们当小玩具,宝贝地将它们收进小荷包里了,偶尔才拿出来玩玩。
燕垂风只当梁少轩随口问的,便回答:“倒要多谢你的金瓜子了,岁岁很是喜欢。”
梁少轩眼睛一亮:“喜欢就好,我手上还有些金花生,过些日子我便去你府上拜访,把金花生送给岁岁。”
“……”燕垂风一时沉默,这家伙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过,他过些日子便要参加会试,一连九天不能沾家,他也怕岁岁待的无聊。
梁少轩乡试还没过,这次会试便没法下场试水,不如就叫梁少轩在会试那几天去陪陪岁岁,好歹消磨些光阴。
“你要去,岁岁定然会开心坏的,只是……”燕垂风说到此处微微一顿,微蹙着眉。
梁少轩性子急:“只是什么?嗨呀,你有难处便同我直说嘛。”
燕垂风闻言向他轻笑,道:“只是不巧,下次旬假我要与岁岁去趟寺庙祈福,你要来便只能是下下次旬假了。”
“下下次便下下次呗,哦,不对,你那时候该去会试了。”梁少轩反应过来。
见梁少轩面露苦恼,燕垂风微微一笑宽慰他:“你想来便来,纵使我不在也无妨的。”
“真的啊?那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带坏岁岁,也不会带他做危险的游戏!”梁少轩嘿嘿一笑,举起四只手指作立誓状。
燕垂风含笑点头:“梁兄说笑了,我自然是放心的。”
才怪。
他只想叫梁少轩陪岁岁解闷,并不是放心梁少轩的性子,到时岁岁身边的两个护卫是半刻不能离开岁岁的。
梁少轩兀自欢喜着,还不知燕垂风纯纯把他当个陪玩工具人。
梁少轩低头看着书,心里还想着,燕垂风也没那么难说话,等他去了燕府定要向岁岁好好打探一下他哥哥平日里都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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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离会试越发近了,燕正明此次也要下场,只是他心里慌得很。
他在家中排行老大,如今已年二十一了,本也雄心壮志要靠自己努力,通过科举入朝,只是可惜在国子学读了这么多书,他愣是停留在了举子这一步。
这一次会试若再不过,他便只能靠父亲的官职入朝。
虽然皆能当上官,但前途可大不一样。
经国子学入朝为官,注定了官职不会太大,难以加官进爵,但若是由科举入仕,再傍之显赫家世,那便是陛下都要高看两眼,前途绝不会差。(注:国子学只招收三品以上官员的孩子,国子学期满之后可以封官,期间也可以通过科举入仕。不过本文架空,这些设定都是掺杂着借鉴历史,没有特定朝代,所以不要深究哦~)
燕正明在国子学常常听闻外人对燕垂风的夸赞,甚至许多人将他俩放在一起对比。
一个将军府嫡长子,文不成武不就,在国子学生生地混到了这个年龄还未成家。
一个不过是庶子,还小他五岁,却和他一起考中举人。
若只是同为举人,燕正明虽心生嫉妒,却也忍耐得住。
但若是这次会试中,自己考不上贡士,燕垂风却考上了,自己岂不会沦为最大的笑柄?
作威作福惯了的燕正明无法忍受,连忙写信去了偏安庄,让他母亲想办法。
偏安庄。
偏安庄位处京郊外不远处的小山头上,庄内的生活一向充实又安详。
但自从燕夫人被送来这里,庄子里的下人都深觉日子难过起来了。
这位主子排场太大,整天不是要山珍海味,就是要燕窝鲍鱼,鸡叫了嫌吵,狗叫了嫌烦,在她面前干活她觉得碍眼,不干活她又要指指点点……总之要求忒多!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主子!
庄子里的人烦透了这位主子,整日埋怨,怎么就将人送来他们庄上了?
可是他们埋怨归埋怨,却不敢怠慢,毕竟这到底是将军府的主母,谁得罪的起呢?
大家只能暗地里骂骂咧咧,盼望将军赶紧将夫人接走。
燕夫人躺在床上休养,才只来了不到一个月,人却消瘦了大半圈,面色枯黄。
她在这庄子住得很不舒坦,后来还伤了腿,风寒也一直未愈,一圈糟心事让她几次想通知娘家,却又觉丢脸,生怕被笑话,便一直忍耐。
随燕夫人到偏安庄伺候的下人递来大公子的信,燕夫人眼里才亮出几分光采。
是不是正明在将军面前给她求了情了?
然而展信一看,她的希望落空,转而紧皱起眉。
她儿子在信中写燕垂风要下场参加会试,很有可能中榜。
小儿子已因燕穗岁被送去偏远的无邕,此时大儿子也要被燕垂风压上一头,这叫燕夫人坐不住了。
真叫燕垂风在会试上出了头,而她的儿子没考上,且不说她儿子会被外人笑话,到时在将军心里,定也会偏向那个庶子!
这可如何得了!?
燕夫人一时怒火中烧,眼前一黑,倒在床上。
下人们惊慌地凑上前来,急匆匆地去请来大夫。
燕夫人一醒来便要下人拿过纸笔,写信给娘家。
她顾不得丢脸不丢脸的了,再忍气吞声下去,柳氏的两个儿子就要霸占燕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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