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间能够倒流,燕垂风一定不会让岁岁跟来……
江南的水患比燕垂风想象得还要严重。
方到江南,巡抚就带着许多官员迎了过来。
毕竟来人是太子殿下,谁也不敢怠慢。
太子是个务实求真之人,与巡抚等人客套一番后便要了解水患的详情。
江南水患最严重的地方是遇林县,因地势低洼,连日大雨倾盆冲垮了河堤,河水便全涌到了遇林县及周边地区。
目前,遇林县的受灾百姓已在知府的安排下迁入隔壁县城安置,只是洪水严重,已造成了许多伤亡,灾民目前缺衣少食,流离失所,情况不容乐观。
燕垂风将岁岁安置在府衙内,他自己虽是个小官,却也需要跟着太子东奔西忙。
堤坝倒塌,若不抓紧修好,等到下一场大雨到来,周边地区就会变成下一个遇林县。
堤坝的修筑正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县城里却发生了另一桩大事。
“殿下,城东的许多灾民开始发热,口吐败肉,身上还起了疙瘩。”
水患最怕的就是拖的时间一久,便生瘟疫。【注1】
太子闻言惊站起身,匆匆往外走着:“快命太医去诊治。”
“殿下,您不能去,这病好似会传染!”
得病之人起初只有一两个,无人在意,但后来,很快便演变成一家数人全都患病,且患病者皆活不过七日。
燕垂风也拦在太子身前,低头道:“太子,先等太医禀报吧。”
太子拂袖叹气:“若是疫病可怎么办?”
这蔓生的疾病不似以往出现过的疫病,太医们聚在一起,只知道这确是疫病无疑。
太医们商议出了方子,很快便分发下去给灾民使用,但毫无成效。
疫病一传十十传百,棋平县城里的本地人皆是人人自危,闭门不出,但也有已染了病的,疯狂地抗议要将遇林县灾民赶出去。
太子及时派了官兵阻拦两边争斗,并让官兵挨家挨户寻找患病之人,将之带去隔离区,和未患病之人分开。
哪怕如此,疫病还是疯狂地席卷了全县。
燕垂风脸上蒙着白纱,露出冷峻的眉眼。
他得赶紧让岁岁离开这里!
岁岁正在后院里玩,他在这里有一个好朋友,是知县家的小女儿,就比他大两岁。
但今天芸芸没有来跟自己玩,听说是生病了,岁岁其实也感觉最近胸口闷闷的,好像堵了什么东西似的。
岁岁掏出脖子上的金莲花看了看,里面的小球现在只要摸一下,就会发着暗暗的光。
门口传来脚步声,岁岁抬头见哥哥过来,赶紧扑了上去,小表情有些委屈:“哥哥,芸芸今天米有来玩。”
说着,岁岁好奇地扯了下燕垂风脸上的白纱。
燕垂风掏出另一张白纱蒙在岁岁脸上,严肃道:“岁岁,县城里很危险,哥哥送你去府城。”
太子打算封锁全县,以防疫病扩散,他要在这之前赶紧将岁岁送走,但不是送去府城,疫病不知能不能控制得住,他要将岁岁直接送回上京。
岁岁担忧地问:“哥哥跟岁岁一起吗?”
燕垂风笑了下:“岁岁先去,哥哥过两天就去找你。”
如果可以,他也想跟岁岁一起走,他不是什么好人,没什么心怀天下的情怀,这县城里的人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
可他现在是太子的左中允,除非太子要撤离,否则他没办法离开。
岁岁摇了摇头:“岁岁等哥哥一起走呀!”
燕垂风摸了摸他的头,语气却不容置疑道:“不行,你今天就要走。”
说完,燕垂风就将岁岁抱了起来,门外停了马车,丁泰在旁边守着。
“四少爷。”
“带他走。”燕垂风递过岁岁,低声对他道:“这次不许闹了,哥哥过两天就去找你。”
“哥哥不骗岁岁呀?”岁岁可怜巴巴地看着燕垂风。
燕垂风温和一笑:“嗯,不骗。”
岁岁乖乖上了马车,挥手和哥哥再见。
燕垂风眉目温柔地对他笑着,直到马车走远,他的目光还迟迟不愿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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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骗人!呜呜哇……”
丁泰带着岁岁,途经府城,要在此歇一晚。
岁岁认出这就是他呆过的府城,第二日就不愿意走,一定要留下等哥哥,丁泰只好告诉他,他们要回京,四少爷会回京找他们。
岁岁顿时不乐意了,嚎啕大哭着怎么也不让丁泰抱。
但不管岁岁怎么闹,他们也绝无可能回去,只是岁岁这般闹腾,也确实让丁泰难办,他总不能将小少爷打晕了带走。
谁知,就一上午的功夫,府城竟也封了。
这下算是彻底走不了了。
在府城呆了几天,日日能听闻棋平县又有多少人患病,多少人死去,丁泰唯恐听到四少爷出事的消息。
岁岁趁丁泰出去小解时从客栈偷偷溜走,呜呜告诉他府城有个送菜的车,是给棋平县送补给的,也是目前唯一能去棋平县的方法。
岁岁跟着呜呜的指引一路藏到了送菜车上,他个头小,往筐后一躲便谁也发现不了。
燕垂风正安排着人给全城分发汤药,这疫病患者中,老人、孩童以及体弱的女子多,但青壮男性患者较少。
太医推测是青壮男子的体质好,能抵御外邪,随后便研制出汤药分给百姓,以增强他们的体质。
燕垂风自认不是良善之人,但其实他面对受灾百姓时无比耐心,未曾喊过一句累一句苦。
他此时忙得脚不沾地,棋平县民众向知县起义,如果不赶走遇林县的人,他们就要放火将灾民安置处全烧了。
“燕大人!门外有一个小孩,自称是您的弟弟!”一个下官抹着额汗进来通报,这棋平县百姓实在愚昧。
棋平县已然乱成了一锅粥,此时将遇林县民众赶出去,无疑叫他们去死,况且就算没了遇林县百姓,棋平县的疫病就能好?
燕垂风闻言手下一顿,猛地转身过来:“你说谁?”
“您,您弟弟。”下官见状有些踟躇着回答。
燕垂风立马放下手中药包,提步跑了出去。
岁岁?怎么可能?他不是已经让丁泰把岁岁带走了?
然而出了门,门口那个小小的身影不是岁岁又能是谁?
燕垂风只感觉怒气上涌,拎起小家伙便打在他屁股上,控制不住地低吼:“你回来做什么?!”
岁岁知道哥哥会生气,也不知道自己跑回来有什么用,可他就是觉得自己不能离开,他要留在这里,不能让哥哥出事。
岁岁望着哥哥,眼眶泛红,忍着没有哭,任由哥哥打他的小屁股。
燕垂风气过以后,将岁岁又带回府衙,命下人牢牢地看住他。
一连数天,他没有回去看岁岁。
一方面着实生气,另一方面,他日日在外面奔忙,难免和病患有接触,燕垂风怕将这病气带给岁岁。
【注1】发洪水后,老鼠、蚊虫等害虫大量繁殖,可能会携带病原体并传播疾病。七天这个时间是编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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