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清非J市本地人,公司一个月补助一千块钱的房租。杨清清在距离商场三公里处租了一个一室一厅的房子,平时步行上下班。
房子说是一室一厅却并未隔断,进门便是客厅和卧室,中间用一道帘子隔开,另外一个方向是厨房、阳台及洗手间。一天中仅有几个小时的日照时间,就算白天也是需要开灯的,唯一的好处,只是便宜。
刚做好饭,妈妈庞秀敏打来电话,说杨清清买的衣服她已经收到了,高兴之余又责怪杨清清乱花钱。
“我赚钱给你们花。”杨清清知道庞秀敏是节俭惯了,她能够理解,毕竟她自己同样节俭惯了。
“对自己好点,多买点漂亮衣服。”每次庞秀敏都这样叮嘱道。
杨清清每次都敷衍着应着,“好的,我知道了。”
因为贫穷而窘迫的恐慌感,几乎刻在杨清清的骨头里,她太害怕这种感觉了,所以就算她已经工作,她仍旧抠门。
杨清清发誓,她再也不要过那样惶惶不安的日子。
洗衣服、准备明天上班的衣服、看会儿书,杨清清关灯睡觉。
有个备注为孙主任的账号频繁地发来聊骚短信,询问杨清清是否睡了,能否陪他吃饭,是否需要工作方面的帮助。
孙主任已经打扰杨清清有段时间了,杨清清和他有工作方面的来往,她人微言轻又没有立刻辞职的魄力,只能迂回地敷衍着,不正面接话题。
可今晚上,杨清清正面回复,“请您自重,您的行为已经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和我的男朋友。”
“你有男朋友?假的吧。”孙主任竟然回复了杨清清。
杨清清能想象出对方油腻猥琐的表情,她回,“我男朋友是谢尽。”
孙主任明显不相信,“怎么可能!”
话已经说出口,杨清清只能继续往下编,“您可以不相信,但是谢尽不喜欢别人觊觎他的东西,他的做事风格,您应该是清楚的。”
孙主任立刻回,“打扰了。”
扯过虎皮当大旗,谁的威风能大得过谢尽呢。
解决了孙主任这个麻烦,杨清清松了一口气。
人善被人欺,她只能躲避却不能回击,这让杨清清感到愤怒。
有一个疯狂的想法猛烈地冲击着杨清清的大脑。
她想拿下谢尽,让谢尽做她的保护伞。
如果她真的能拿下谢尽,就能震慑住孙主任这样的小喽啰。而且,工作方面的提携,这样的大饼,谁会比谢尽更有本领。
杨清清不想再装鸵鸟了。
她已经做了二十多年的鸵鸟,怎么遇到谢尽后,就不想再伪装了呢?
杨清清用后半夜时间来剖析自己,她想,大概因为谢尽足够强大,她可以心安理得地慕强,谢尽激发出来她的不安分因子,她想要仰慕谢尽、攀附谢尽、征服谢尽。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背靠大树好乘凉,道理大家都懂。
杨清清承认,她有虚荣心、她慕强,可她没错,她只是想顺风起势,想要走捷径了,不想再任人宰割了。
谢尽,可能是杨清清飞升的最容易的机会。
谢尽是J市帆阳购物中心最高的领导,杨清清只是招商部的普通员工,他们中间隔着主管、经理、总监好几个职位,平时的工作,杨清清没有向谢尽直接汇报的机会。
可以说,杨清清和谢尽相处的机会为零,谢尽知道有杨清清这个员工的机会,基本为零。
可杨清清长得漂亮,漂亮的人机会总要多一些。
“清清你下班后有安排吗?晚上请谢总吃饭,没事儿的话,你一起去。”招商部经理姓王,他来到杨清清的办公室,这像是询问,却也像是安排工作。
如果杨清清对工作是佛系的态度,她可以婉拒,可恰恰相反,她有企图心。
“有时间。”杨清清说。
王经理叮嘱她,“嘴甜一点、主动一点。”
杨清清一直在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任琪琪和谢尽算是老同事,今晚上又是以招商部的名义宴请谢尽,任琪琪自然是同去的。任琪琪是J市本地人,她开车去,杨清清乘坐她的车。
这是杨清清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酒局和应酬,不会喝酒、不擅长说场面话,她全程傻呆呆地坐着,看着别人对着谢尽吹嘘拍马,她脑袋和嘴巴跟不上节奏。
她注意到谢尽的烟盒。
“这是我们部门的清清,刚毕业的学生。”可能其他人对谢尽来说,已经是熟脸,王经理单独介绍杨清清。
突然被点名,杨清清立刻站起来,局促地说,“谢总好。”
杨清清坐在门口上菜的位置,谢尽坐在主位在正对面,他抬眼看向杨清清,低沉的嗓音问,“哪个清?”
清水、清晰、清晨、清新?
杨清清说,“清白的清。”
谢尽的眉头轻拧,大概是杨清清的组词太过另辟蹊径。
王经理点了点杨清清,“别愣着,快给谢总倒杯酒。”
杨清清提起分酒器,绕过半张桌子,站在谢尽的身侧,倾身把他手边的酒杯添满。
谢尽没喝。
其他人瞧见了,立刻提醒,“清清,你陪谢总喝一杯。”
我不会喝酒,杨清清在心里说,可她知道这话说出来,她的职业生涯瓶颈期也快要来了。
任琪琪笑着打圆场,“你们别为难她了。”
其他人笑呵呵地调侃,“这事儿我们可做不了主,要看谢总想不想英雄救美。”意思是,谢尽可以帮杨清清喝了,或者没有由头的把自己那杯喝了。
酒和色,总是不分家。
谢尽意味深长地笑,手指轻点着桌面,不理会尴尬的杨清清,更不理会别人的激将法,他有自己的节奏。
但是也有人能感觉到,谢尽不高兴了。
“谢总,我喝了,您随意。”杨清清连喝两杯。
谢尽坐着,他微微仰头看着杨清清,今天他没系领带,内里仍旧是白衬衣,领口的扣子松开两粒,松弛有度又有几分解脱禁锢的意味。
“看来是不能不喝了。”谢尽轻轻一笑,举杯喝了。
其他人又起哄,“清清,可不能见谢总帅只给谢总倒酒,我们也要倒上。”
酒没有白倒的,杨清清喝了一圈。
杨清清回到自己的位置,她感觉脸颊发烫,喉咙火辣发烫,头有些晕乎乎起来。
任琪琪关心地问,“还好吗?”
“我有点晕了。”杨清清说。
任琪琪说,“这是三钱酒杯,你喝了有三两酒。”
后来杨清清的记忆有些模糊起来,她似乎上车又下车,她鼻端闻到熟悉的烟味,她用力地想,在哪里闻到过呢?她猛地睁开眼睛,她想起来了,这是谢尽抽的香烟牌子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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