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清一直说要逃离老家,可她又是一次次地回到这里,这里有她窘迫不愿意回忆的童年,可这里也有她父母对的她疼爱,她的温馨童年,杨清清一直是矛盾的。
“爸爸,我还想吃花生。”
“爸爸,我又考第一名了,我的奖品呢?”
“爸爸,我想要白色的鞋子,可是妈妈说乱花钱。”
“爸爸,我最喜欢爸爸。”
“爸爸……”
“爸爸……”
杨清清对亲生父亲没有记忆,和亲生父亲那边的亲戚没有过来往,在她的认知里,杨全才就是她的爸爸,是给她全心全意爱的爸爸,是不善言辞却总是把她挂在心上的爸爸,是总是慈祥耐心的爸爸。
杨清清不是给杨斌下跪,是向杨全才下跪,是跪拜杨全才的养育之恩。所以杨清清怎么会不愿意呢,她心甘情愿。
“杨斌,有人找你。”有人叫住杨斌。
杨斌不耐烦地开腔,“我正忙着呢。”
“我看那人来者不善,你还是赶快过去看看吧。”这人对杨斌说,“长得倒不是凶神恶煞,就是看着不好惹,我看了下,他开着的车是豪车,是不是你家什么没招待到位的有钱亲戚。”
“我家都是穷亲戚,哪有有钱的亲戚。”杨斌嘟囔着说,还是抬脚往人群外面走,看到立在车旁的人,杨斌瞬间机警起来,“谢总。”
“很庆幸,你还认识我。”谢尽捻灭香烟,他冷冷地开口,“你闹到我眼前,就别怪我做事难看。”
杨斌尚未闹明白,谢尽不是和杨清清分手了吗?谢尽怎么会知道父亲去世的事情?
杨斌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主,他欺负杨清清母女就是仗着没人替她们撑腰。虽然杨斌害怕谢尽,可他转念想,谢尽就算想砸场子也要考虑杨清清的处境,是一定会投鼠忌器的,所以他壮着胆子叫嚣着,“这是我的家事儿,我不是你手底下的员工,你能拿我怎么样!”
谢尽轻蔑地笑,没有着急回答。
有个人着急忙慌地跑过来,他气喘吁吁地喊着,“杨斌,你怎么在这里,让我好找啊。你赶快回去看看,清清的舅舅们来了,在拆灵堂呢。”
“谁?”杨斌没听清。
这人跑到跟前了,他怯怯地看眼谢尽,压低声音对杨斌说,“杨清清的舅舅,来了十几个人,说我们办事不守规矩,办丧礼不通知他们,这是欺负庞秀敏娘家没人,他们要拆了灵堂,你快去看看吧。”
“他们怎么来了!”杨斌撒腿往回跑,想到什么,他回头看着谢尽,似乎是想到了原因。
来报信儿的人摇头,他说,“谁知道,你不是说庞秀敏和娘家来往不多,不会有娘家人来撑腰?这下可怎么办!”
“爹死随便埋,娘死等舅来”,在农村里有这么一句话。去世的是杨全才,葬礼本可以简单地操办,可杨全才有妻子,妻子有娘家人,这葬礼是不能随便办的。
庞秀敏有两个亲哥,四个堂哥,杨清清有六个舅舅,七个表兄弟。父亲去世,杨斌却未通知娘家人擅自主张办葬礼,这是明晃晃地打脸庞秀敏娘家人,这六个舅舅是完全有理由把灵堂掀翻的。
可杨斌不敢说一个字,他乖顺地站着,听着舅舅们指着鼻子骂人,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憋着。
表弟来找庞秀敏母女,他说,“姑姑,我爸他们来了,你们别怕。”
庞秀敏放声嚎啕大哭,由表弟搀扶着往家的方向走,穿过院子走进屋里,才看到身躺在正屋的杨全才。
舅舅们来了,就算为了面子也会为妈妈撑腰的,庞秀敏不会再受委屈了。杨清清撑地站起来,她跪了上百步,膝盖早已经被地上的小石子划伤,她一下子竟然没能站起来。
一只有力的大手拖着她的手臂,支撑着杨清清站起来。熟悉的烟味,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声音,谢尽说,“他让你跪你就跪,傻子。”
谢尽弯腰,轻拍掉杨清清膝盖上的尘土。
杨清清这时候不逞强了,她实在站不住了,把手搭在谢尽肩上,她说,“我明明是在用缓兵之计,我在等救兵。”
“看来你早猜到你舅舅他们会来。”谢尽苦涩地笑了一下,“是我多管闲事了。”
杨清清抓着他的手,龇牙咧嘴地怪声叫,“好疼啊!”
谢尽屈膝弯腰,把杨清清拦腰抱起,把她放进车里,“我看看。”
撩起裤腿,膝盖泛红带着血迹,谢尽脸色难看极了,“我送你去医院。”
杨清清摇头,她把裤腿放下,蹭着受伤处,仍旧是疼痛的,但是她这次没叫出声,“我爸爸还没有火化和下葬,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谢尽问,“我能帮你做什么?”
杨清清勉强地笑着,“你把我舅舅他们请来,已经是帮忙。”
外公外婆去世后,两个舅舅关系不和,庞秀敏和兄弟们的关系越发地生疏,除了三年前杨清清开车回家过年,他们的关系才稍显缓和,但是仅限于面子上的来往,并没有多少深厚情谊可言。杨全才是否去世,舅舅们是不在乎的,他们可以假装不知道这件事情,刚好能省掉一笔礼金费用,刚好彻底断了亲情。
可今天舅舅们早早地来了,而且是兴师动众地来了,那么只能是谢尽从中帮忙了。
农村的习俗,总是让杨清清觉得繁琐与多余,她讨厌这些“规矩们”,可有时候她又不得不感叹,这些“规矩们”对生活在这里的人,的确是有着极高的约束作用。
“你怎么认识我舅舅家的?”杨清清问,谢尽非本地人,他大概只来过两次C市,能找到她老家且没有迷路,已经算是件庆幸的事情,谢尽从未见过杨清清的舅舅们,他怎么找到他们的。
“我找了一个同村的人,给他一千块钱,他带我去你舅舅家。”谢尽没说,舅舅们的礼金和车马费、误工费、辛苦费总计十万,由他出。
谢尽没说出口,杨清清却是清楚的,这些亲戚平时避她们母女如害虫,是不会吃亏的。可既然谢尽没说,杨清清就没问,亲情关系,需要一层窗户纸。
“你什么时候走?”杨清清问。
谢尽反问,“你希望我什么时候走?”
杨清清叹口气,她没看谢尽,故作轻松地说,“你来参加我爸爸的葬礼,我们应该招待你。”
“请节哀。”谢尽说。
杨清清红了眼圈,她勉强地笑着,“谢谢。”
怎么会不伤心呢?杨清清真的没有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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