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盛礼还在盯着神像。
神像的眼珠在两个人的注视下转了转,视线最后落到盛礼和许观澜身上。
紧接着,碎石从神像身上滚落,神像的头、手臂、腿都开始慢慢移动,随着更多碎石的滚落,神像最后实实在在地站在高台上,低头与盛礼对视。
在盛礼和许观澜的注视中,神像的身形慢慢缩小为正常人的大小,皮肤好像也有了弹性一般饱满。
神像跳到地上,发出轻轻的响声,笑着看向盛礼。
“你是怎么发现的?”神像的声音清脆悦耳,还带着些缥缈感。
盛礼指了指神像怀里抱着的兔子,笑道:“它的头比之前歪了。”
神像怀里,白胖的兔子动了动耳朵,懵懂地歪头看向盛礼,好像知道盛礼在说它一样。
看完盛礼,兔子又抬头蹭了蹭神像的手心,好像在撒娇一样。
“呵~它倒是心虚了。”神像轻笑一声,颇为宠溺地顺了顺胖兔子的毛。
“他们快死了。”盛礼突然道,看向神像的眼神中带着询问。
“那是你的信徒吧?你不救他们吗?”盛礼问他。
神像抬头与盛礼对视,眼神平和,笑容有些狡黠:“我也是其中一环,既定之事我更无法更改。如果要救他们,需要变数。”
“变数是什么?”盛礼下意识问,又在神像笑而不语的表情中瞬间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是我?”
“为什么是我?”盛礼问道。
“因为这么多年来,只有你找到了这里,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活人了。”神像有问必答,像是为了解答盛礼的所有疑惑。
很久?
“现在到底是哪个时间段?”盛礼追问道。
古镇一夜之间变化这么大,死人活了过来,就连神像也没之前那么虚弱。
难道他们是回到了过去,而不是幻境?
下一秒,神像便回答了盛礼心中的疑问。
“现在是过去,也是现在,至于未来是什么样,就看你们了。”神像微笑道。
是过去也是现在?难道是时空融合了?又或者出现了其他情况?
许多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盛礼思考着现在的处境,也问了出来。
“这是一个混乱的时空,积重的怨气导致这片空间和时间都开始变化,面上看着倒是与外界无益,但每到这个时候,这里的一切就会开始变化,鬼和人共存,直到再次经历之前发生过的事,这里就会进入到下一次循环当中。如果你们没办法解决这里的事情,那么等你们出去之后只会记得自己在这里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并且对外宣传这里的新年庆,直到下一批游客进入。就这样周而复始,一次次的死亡经历让他们的怨气更为深重,直到这次招来了你们,找到了这里,他们的怨气才得以稍稍化解。”
“你这话有点矛盾。”盛礼皱着眉,直指神像话语里的漏洞,“你说他们会重复经历之前的事,那为什么他们不知道你这里的位置?那些兔子就是他们的爱人吧,如果要经历以前的事,那他们的爱人必然也会出现在现场,那为什么他们会不知道你这里的位置呢?难道是你每一年都把那些兔子变回他们的爱人送出去吗?还是说之前他们的爱人都没有出现,那么那些镇民又怎么会将他们献祭呢?而且,我第一次见你时你的力量十分微弱,我仅仅是供奉了那一点点香火就被你快速卷了个精光,那么以你那样的力量,不可能还有精力将他们变成人送出去。”
神像有些错愕,但还是解释道:“尽管我此前力量微弱,但将人送出去的能力还是有的,只不过多种力量压制,我还真没有办法将自己的位置告诉他们,在他们眼里,我已经消失了三十年了,不过他们倒是在这期间准备好了破除这种境地的方法,现在就差破阵的人了,而你刚好出现了。”
“好吧。”盛礼看了一眼时间和消息,没再追问下去,“那我需要做什么?或者你需要我怎么做?”
“喏。”神像伸出手指虚虚地点了点地上的阵法,阵法边缘泛起紫色光芒。
“就是这个了,他们找到我,供奉了我,现在我的力量暂时回到了从前的状态,加上这个阵法的辅助,我能助力你们将力量传回镇上,刚好和你刚刚布置的阵法合在一起,能充分利用这些力量。”神像笑眯眯的,像是早就知道了盛礼的阵法会有用。
盛礼挑眉,目光中带着胁迫和审视:“你早就算到了?”
“嗐,”神像摆了摆手,“别那么看着我,我哪有那种神机妙算,只不过是耗费了力量,窥探到了一点点生机罢了。”
盛礼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到院子里,许观澜还跟在他身边。
盛礼站在阵心处,侧身往许观澜的方向偏了偏,将自己的黑伞也塞到了许观澜的手里,末了又捏了捏他的指尖,低声道:“保护好自己。”
许观澜抿了抿唇,有些懵懂地点头。
盛礼咬破自己的指尖,一手拽下脖子里的两枚铜钱,将血抹了上去。
这第二枚铜钱还是上次在禁区逛街时机缘巧合下得到的,这次的事情不知道有多严重,所以使用两枚铜钱保险一些。
只是很久都没遇到过第三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集齐,但说实话盛礼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枚,说不定一共就这两枚铜钱而已。
手中拿出一张符咒无火自燃,即将燃尽时在铜钱上扫过,上面的两道血迹在一道金光之后瞬间消失,铜钱自发地飞往上空,缠绕着旋转,速度越来越快,直至仅余残影。
地面,紫色和金色的阵法同时亮起,光芒刺眼,盛礼手中手势不停变化,嘴里念着繁复的咒文,语调带着古朴的厚重。
神像手里的兔子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神像一人走出小庙,来到紫色阵法中间。
他身上的颜色开始消退,表情也越发僵硬,眼神也变得无神,行动间,碎石开始从他身上落下。
但白色的薄光开始如披帛般从他身上倾泻而下,落到地上,像是落了一地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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