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尔佳氏拼命地跑着,冷风夹杂着雪花吹进肺里的感觉,比屁股上的剧痛更让她难受。她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已经没了知觉。后面的侍卫在穷追不舍,她不敢停下来,也不能停下来。
她用力去拍景仁宫的大门,央求皇后救救她和她的族人,可是不管她怎么拍怎么喊,都没人理她。她的声音已经惊动了很多人,更多的侍卫加入到抓捕她的行列,她咬咬牙,向养心殿跑去。
这个时候,皇上应该在养心殿吧?她记得门口的侍卫跟她说过,除了皇上,甄嬛那个贱人也在那里。
凭什么,凭什么甄嬛那个贱人依旧是宠妃,而自己却沦落到此?论家世,她瓜尔佳氏比甄嬛的家世强百倍,不,千倍!论相貌,她也自认为不输给甄嬛。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如她?
瓜尔佳氏的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嫉妒与不甘,这种感情驱使她一口气跑到养心殿。她靠在大门前大口喘了起来,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要喘出来。她没注意到,以前养心殿门口都有侍卫站着,现在却一个人都没有。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院中,前面是皇帝所在的书房,她看着廊下那一排站着的侍卫,终于不敢再往前。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声音因为咳嗽而变得沙哑:“皇上,求您放过臣妾的族人吧!他们都是无辜的呀!皇上,求您了,臣妾生不如死呀!”
不一会儿,她的额头就青紫一片,侍卫们用各种各样的目光看着她,她已经不在乎了,反正已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脱裤子打板子了,还在乎现在的目光吗?
里面好半天都没有声音,瓜尔佳氏一遍遍地哀求着,声音渐渐微弱下去。就在她绝望的时候,里面传出皇帝的声音:“瓜尔佳氏一族,目无法纪,经查,做出过许多伤天害理之事。瓜尔佳·鄂敏及其族中成年男子皆问斩,十四岁以下男子发配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女眷皆贬为奴婢,当街发卖。”
瓜尔佳氏只觉得脑袋被人重重地捶了一下,耳朵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嗡嗡的声音。皇帝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的:“嬛儿,这道圣旨你来写,自从昨天被四阿哥气过之后,朕的眼睛就一直看不太清楚。”
“皇上,这不合规矩,臣妾是女子,咱们大清的规矩,后宫不得干政。”甄嬛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几分温柔,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酥倒在那里。
“这是早已定下来的,不算干政,自从上次你指出朕回复奏折上的错误时,朕就知道,你比其他女子都要强。最近朕的精神不济,奏折上有些东西若是错了,你还要指出来才是。小厦子,给莞妃研墨。”
为什么是甄嬛?凭什么是甄嬛?瓜尔佳氏只觉得胸口里这股气不出,会憋死自己。她顾不上自己还在养心殿的门前,破口大骂起来:“甄嬛贱人,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皇上,您不要被甄嬛这个贱人蒙蔽了,您要分辨谁才是您的忠心之人啊!甄嬛,你这个贱人给我出来!咱们今天一定要分个胜负!甄嬛贱人……”
里面传出甄嬛的轻笑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瓜尔佳氏的性子还是这么烈,臣妾在甘露寺时听说,瓜尔佳氏在宫里时常虐待宫女,还砸了好几个杯子,皇贵妃娘娘让她常喝糙米薏仁茶去去火呢!”
“哼!喝了也白喝,改不了了。苏培盛,外面太吵了。”
皇帝的话音刚落,苏培盛就掀帘子出来了,不得不让人怀疑他其实一直躲在帘子后面。苏培盛左右看看,对侍卫们说道:“她在这里这么吵嚷,你们都不管吗?眼看着到晌午了,皇上还要休息呢!”
几个侍卫上前,将瓜尔佳氏往外拖,瓜尔佳氏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不肯离开。苏培盛说道:“她不肯走,是她自找死路,打她,重重地打!”
侍卫们听懂了苏培盛的话,放开了手去打瓜尔佳氏。什么怜香惜玉,和自己的前途相比是那么微不足道。苏培盛叫过自己的一个徒弟:“你去冷宫那边查查,是谁把这东西放出来的,好来回复我。”
小太监答应一声下去了,苏培盛抬起头,看着正在被围殴的瓜尔佳氏,她一开始还能发出凄厉的惨叫,到后来只有断断续续的哀求声,又过了一会儿,只剩下微弱的喘息声,最后,她没了动静。
苏培盛走过去,侍卫们急忙散开,瓜尔佳氏被打得浑身是血,鼻子和嘴角也往外不停地冒血。她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体还在不停地抽搐,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晦气,你们倒是把她拖到外面再打死啊!皇上和莞妃娘娘现在还在屋里呢!快把人抬走,扔到乱葬岗去!”反正瓜尔佳氏的族人死后也是往乱葬岗一扔,说不定到时候他们一家人还能在那里团聚。
侍卫们将还没死透的瓜尔佳氏拖了下去,苏培盛对着她啐了一口,回去复命了。
甄嬛认真地写着圣旨,现在养心殿变得安静下来,皇帝躺在榻上闭目养神。甄嬛觉得自己应该很高兴才是,毕竟害死甄远道的罪魁祸首已经死了,可是她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心情。
香炉里的香味让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知道这香出自安陵容之手,若是平常之人,闻到之后会变得平心静气。但若是皇帝这种吃了所谓的长生不老药的人闻了……
甄嬛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皇帝,半晌,皇帝说道:“朕听说你昨天晚上一直守在六阿哥身边,朕还听说,六阿哥跟你很亲热,这也难怪,你毕竟是六阿哥的亲生母亲。”
甄嬛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只是温柔地笑笑:“皇上是听谁说的?不过是臣妾对六阿哥多有照顾,六阿哥才对臣妾亲近的。若说他对谁最亲热,自然是敬妃了。”
“朕若是让六阿哥回到你身边,你觉得如何?”
“皇上说笑了,臣妾看着,六阿哥跟敬妃更加亲热。六阿哥是个敏感的孩子,不轻易跟不认识的人亲近,臣妾没照顾他一天,贸然让他跟着臣妾,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呢!何况敬妃心细,又喜欢孩子,静和也在她那里,被她教养得极好。静和和六阿哥又是同胞兄妹,在静妃那里,臣妾更放心。”
“你就不想抚养自己的亲生孩子?”
“臣妾还要去甘露寺呢!带着六阿哥也不方便,要不等着臣妾回来,六阿哥许久没见臣妾,又该和臣妾不亲了。”
皇帝睁开眼睛:“你还要去甘露寺?”
“臣妾想着替皇上分忧,皇上虽不必遵循民间的礼法守孝三年,臣妾却不想这样。臣妾愿在甘露寺待上三年,日日吃斋念佛,保佑太后娘娘早登极乐。何况,如今皇后娘娘的身体也不大好了,臣妾也希望佛祖保佑皇后娘娘早日好起来。”
皇帝看着甄嬛诚恳的目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叹了口气,像是赌气一样,重新倒在榻上:“随便你,朕管不着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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