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天一夜,到了晌午依然没有要停的意思。
吃过午饭,宁音正靠在窗边绣一个蝴蝶样式的香囊。
今日,她着一件淡红色织金百褶裙,裙摆铺开在床面上。
像一朵盛开的红牡丹,明艳瑰丽。
如琼脂般的脸颊泛着笑,好似那画中仙子。
她无疑是美丽的,也难怪萧玄和沈昀二人都对她念念不忘。
宁音绣了一会,自觉有些疲惫,打了个哈欠,放下手中的活。
“素心,若是今日没有病人,就把门关了,我倒是想要睡个午觉。”
她对着外面的素心喊了声,却没等到素心的回应。
转而是一阵嘈杂的骚动越发清晰,宁音急忙走出去查看,但见屋子正中央摆放着一个用白布盖住的人。
素心正想要跟对方理论,却被几名将军府护卫给擒住双手。
“敢问各位,是来看病的?还是来闹事的?”
宁音冷厉的话一出口,周福生撸了撸袖子正想说话。
却见女人眸色一转又出声呵斥:“还有你们两个,先放开我的婢女,有什么事我来解决!”
她的柳眉微微蹙起,本就生得好看,再加上这番强势和冷艳倒是与这周遭有些格格不入。
眼底的阴鸷与晦色像是把利刃,直刺向那擒住素心的护卫。
那二人对上宁音的冷眸,忍不住有些心虚。
想到之前在将军府,宁音也对他们诸多照拂,两个人相视一眼,自觉地松开了手。
素心急忙小跑着来到宁音身侧,宁音拍拍素心的手,让她安心。
“杀了人还这般气势汹汹,你当真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吗。”
为首的人群里周福生开始叫嚣,他身后的杨舒欢一脸得意地看着宁音,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宁音视线略过二人,但见此时院子里已经乌泱泱地围了一群人,包括十来个将军府的护卫。
想到上次祖孙俩的行为,以及今日杨舒欢这番阵仗,所有的事情终于串联在一块,果然是一场阴谋。
宁音倏而冷嗤,额间的青筋若隐若现,倒是真想把她往死里逼。
“宁音,无话可说了吧,我祖母原本好好的,那日在你这里拿了药吃,身子骨就一天不如一天。”
“直到今儿早上,她直接就七窍流血而亡,这期间她没有吃过别的药,不是你还有谁!”
周福生此时身着丧服,脸上带着悲戚,说罢便是直接跪下去掀开了地上的白布。
宁音垂眸望去,上次的老妇人此刻印堂发黑,七窍流血,嘴唇发紫,的确是中毒的症状。
可她开的药,只是治疗积食的中药,对人体根本没有伤害。
看着地上的周福生痛哭流涕,宁音直接蹲下身子迅速用手探了探老妇人的鼻息和脉搏,已经微弱地几乎探查不到。
她又掀开老妇人的眼皮观察,眼白处有黑色斑点,可以证实中毒已久。
据她的经验以及那本医书上的描述,这老妇人中的是一种来自西域的毒药。
这毒药无色无味,少量服用,短期内不会出现任何不适。
可若是超过一定剂量,那基本上就是回天乏术。
好在宁音刚刚探查到老妇人并没有完全断气,如果自己全力救治,还是有很大的希望救活。
她知道今日如果她救不活这老妇人,那么杨舒欢必定会置她于死地。
脑海里迅速回忆起这种毒药的解毒方法,她正想要起身去拿银针。
却见身边蹲下来一名老者,看起仙风道骨的模样,竟然也开始探查起老妇人的情况。
这老者诊断的方法和宁音无异,只是还凑近闻了闻老妇人身上的味道。
半晌,他起身捋了捋胡子,对众人道却:“依老夫所见,此人中的是西域特有的断魂散,现在毒素已经侵入五脏六腑,怕是神仙都难救咯。”
老者话毕,有人就提出疑问:“那宁大夫怎么会有西域毒药呢?”
宁音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站起身冷静回应:“这位老先生果然是见多识广,正如他所言,老妇人的确中的是西域特有的毒药,而这种毒药本就稀缺,整个大齐恐怕只有某些和西域有交集的大臣手里才有!普通人哪怕是见都未曾见过,更何况是嘛它来害人!”
宁音说这话时,眼神直视着杨舒欢,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西域毒药,怎么可能,福生的祖母只是吃了宁音姐姐开的药而已!”
杨舒欢感觉到众人的视线,忙出口否认,随即又给了地上的周福生一个眼色。
周福生急忙抱着老妇人的尸身大哭起来,他这一哭,众人暂时停止了怀疑,纷纷心疼起这个孝孙。
“真是可怜啊,这么年轻就死了,还没看到孙儿娶媳妇呢。”
有人可怜周福生,还拍拍他的肩膀劝他节哀。
“祖母,你死得好惨啊…”
脸上带着几滴看上去勉强挤出来的眼泪,用手指着宁音的鼻子怒斥。
“我说这世道哪有什么女郎中,不过只是招摇撞骗的杀人犯,明明是你毒死了我祖母,偏偏还请来一个同谋,说什么西域毒药!”
周福生的叫喊声越来越大,院子里此时已经围了一群又一群看热闹的百姓。
有人对着宁音指指点点,有人则直接开始辱骂。
“是啊,什么人都能出来行医,一介女流,为何不安安分分在家相夫教子,偏要出来坑害人命,真是该死啊!”
宁音不予理会这些乌合之众,只斜睨了杨舒欢一眼。
“素心你快去帮我调一碗豆汁麻油汤,我一会要用。”
宁音对着素心小声吩咐,又行至桌边取来银针。
边上的杨舒欢双手环胸看的就是一个热闹,她倒是要瞧瞧这宁音还能有什么花样。
她父亲从西域带回来的毒药,整个大齐的大夫都未必能制作出解药。
况且这老太婆中毒已久,哪怕还没死透,那也是一只脚踏进了阎王殿,怕是神仙也难救。
“宁音姐姐,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次你毒杀我手下的亲祖母,真是好狠的心,我原本还想着姐姐独自做生意不容易,介绍些病人过来,没曾想你竟下如此毒手,你太让我失望了。”
杨舒欢掩面故作悲戚,装作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
宁音忙着手头的事情,丝毫不在乎杨舒欢的挑衅,只淡淡回应:“杨舒欢,西域的毒药,我记得只有武定侯这个使臣才有机会拿到吧!”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基本上都听到了。
只是大家现在只想看热闹,倒也没有太过怀疑杨舒欢。
看热闹的人群里,其中不乏还有一些乡野郎中和京都的老大夫。
之前宁音治病救人都是收的最实惠的价格,有些病人渐渐也就习惯来宁音这里看诊。
那些被抢了生意的郎中怀恨在心,现在巴不得看着宁音倒霉。
还有一两个自诩京都华佗的老大夫也跟着兴奋地拨开人群,想要挤进来仔细观看。
宁音冷冷瞥了一眼众人,原来人心真的可以恶毒到如此地步。
眼神正好对上门口张二虎的媳妇,那妇人没有站出来替她说一句公道话,只是迅速转过头,避开宁音的目光。
那天明明她是亲眼看着祖孙俩过来就诊,也是她说那祖孙二人看上去有些奇怪。
可面对周遭的嘲讽和议论,张二虎媳妇只是冷眼旁观。
宁音无奈笑笑,顿觉喉咙有些发涩。
“让一让,我要给病人施针!”
她声音冷淡,对着地上假仁假义的周福生道。
“你这个杀人犯,还想要玷污我祖母的尸首!”
周福生一个用力将宁音推开,宁音没站稳差点就摔倒在地上。
刚刚那两名士兵见状,想起沈昀的交代,便是急忙扶住了宁音。
“周福生,你让宁大夫试试,如果救不活,再做定论!”
周福生轻哼,又狠狠地瞪了瞪宁音,这才退到了杨舒欢身后。
“福生,我知道失去亲人的痛,不过姐姐说想要试试,那你且让她试试,毕竟总要给人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杨舒欢故意阴阳怪气说这话给众人听,想要让大家期待宁音失败后的下场。
对于杨舒欢的挑衅,宁音只当是疯狗在叫,眼下说什么都徒劳,救人才是关键。
她做了个深呼吸尽力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尽管这一次的情况确实不是她能控制的。
不过只要全力救治,那么救活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医书上说,在天枢,肝俞,胃俞和冲阳等穴位施针,便可以排出大量毒素。
宁音确定好穴位,伸手就欲将老妇人的衣服褪去。
忽而她感觉手腕一紧,周福生几个健步又冲了过来。
“等等,你这个庸医,我祖母已经死了,你还想让她的身体被人看了去,也太歹毒了!”
“我看歹毒的是你吧,我家小姐是救人,你却频频阻止她,居心何在?”
素心气不过,大力拍开握住宁音的手,趁机又狠狠地掐了周福生一把。
周福生顿时疼得大叫,“你有病啊,死贱婢敢掐我,看一会要是救不活,你们两都得进大牢!”
周福生嘴里骂骂咧咧,恶毒的目光扫过素心 ,一时间竟然语塞,竟才发现这贱婢生得比如烟都好看。
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那眼神变得猥琐且贪婪。
一声轻笑,周福生的眼睛又转向宁音手里的银针。
治吧,治吧,一会看你怎么收场!
这时候,一名回春堂的老大夫也跟着上前几步。
“老夫也治过很多例中毒的患者,像这般面色铁青,失去脉象的可真是回天乏术,我劝姑娘你还是不要再叨扰死者了,向这位青年认个错,赔些银钱,说不定还能从轻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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