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士车很快驶入飞龙大队的营区,但奇怪的是并没有开向A中队的宿舍,而是径直停在了招待所门前。
“教导员怎么来这儿了?”韩云纳闷道。
“一会儿大队纪委刘书记会找你谈话。”林瑞华忧心忡忡说道。
卧槽,难道我偷偷摸摸拿斑蝰蛇入境的事被发觉了?韩云后背一阵阵发凉,他想起行李箱夹层中的那把手枪。
“先进去休息会儿吧。”林瑞华见韩云还在愣神,提醒道。
通信员从后备箱中拿出行李,领着韩云来到一楼一个套间,两个身穿常服戴着白头盔的纠察笔直地站立在房间门口,“完蛋了,这一看就是要对我实施专政的节奏!”韩云心里嘀咕着。
房间的条件相当不错,独立卫浴,墙上还有电视,里屋是生活区,外面有办公桌,这可是大队常委才能享受的待遇。
这他妈真是见鬼了,韩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完全说不上来。
“韩云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保证服务到位。”通信员用怜悯的目光看了韩云一眼,扭头离开了。
韩云洗了澡,躺在床上心神不宁,部队下午操课的号声响起,他也没睡着。
这时,门口响起敲门声,保卫科李干事陪同纪委刘书记走了进来。
韩云赶紧立正敬礼,准备跑回房间收拾床上乱七八糟的东西。
“先别着急整理内务了,韩云你坐吧,我有一个重要消息要向你传达。”刘书记面色凝重地说道。
看样子,这一切怪相的谜底即将揭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消息,但从众人的一系列反常举动来看,韩云已经料到不是什么好事。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事情真正从刘书记嘴中说出时,韩云还是感到五雷轰顶,人一下子麻了,眼泪像喷泉似的簌簌而下。
“你母亲吴艳娥三天前去世了。”
良久,他才强忍着止住眼泪道,“领导我要休假。”
“韩云,听我把话说完,你母亲的死,还有一些法律上的纠纷,一定要相信组织,我们会替你做主的,千万不要冲动。”
韩云听出事有蹊跷,“她是怎么死的?”
“华东路拆迁时,你妈的包子铺遭到了强拆,她砸死在了里面。”
“操你妈的!老子要把他们全杀了!”韩云噌得蹦了起来,往门口飞奔而去。
保卫科李干事,见大事不妙,急忙冲过去,从背后抱住他,韩云一个过肩摔,把他扔到了墙上。
他打开门,三拳两脚就把想要阻拦的纠察干趴,大厅中忽然冲进来一大堆A中队的人,韩云没忍心对战友动手,一个愣神的功夫,就被一堆人抱住手脚,然而此刻他却如天神下凡,力大无穷,一只胳膊就能抡起两三个人来,众人使尽吃奶的劲,才勉强把他控制住。
“韩云,冷静点,你不想成为杀人犯吧,我们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要相信法律,相信组织。”阎良搂着韩云的脖子,在他耳边吼道。
“我妈死了,你让我怎么冷静?”韩云双眼血红,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
“韩云,你别闹了行吗?伯母去世,我们都很难过,求你了别闹了!”罗敏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
“罗敏,都怪你,骗我入伍,害得我三年多时间没有见过我妈,现在天人永隔,你让我怎么办?”韩云身上的戾气终于消解了,委屈铺天盖地而来,泪水如黄河决口,滔滔不绝。
大伙都被他凄惨的哭声所感染,罗敏也掉下泪来,紧握着他的手道,“要打要骂冲我来,你千万不要冲动,毁了自己。”
未来的三四天中,韩云都处于一种麻木状态,炊事班送来的精致饭菜,他一口未沾,整天就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母亲大人的音容笑貌常常浮现在眼前,母子俩相依为命的时光,总在脑海里回荡,他是母亲含辛茹苦一手带大的,那种感情,真不是寻常人能够理解的。
为了防止韩云发生意外,上级特批罗敏搬了床铺住在外间,看到韩云这种状态,她也心如刀绞,时时泪垂。
这天早上,刘书记穿着一身便装走了进来,对半死不活的韩云道,“明天是你母亲出殡的日子,去见最后一面吧,一会儿我们飞西京。”
韩云立刻站起身来,眼睛中有了神采,好像一具僵尸复活了,他走到洗漱间中,认真地洗了脸,刮干净胡子,看了看头发感觉有点长。
“首长,能找人帮我理个发吗?”他推开洗漱间的门问道。
“我帮你理吧。”罗敏自告奋勇。
她并没有给韩云理部队最常见的寸头,而是凭借自己的记忆,帮韩云恢复成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发型,也许在他母亲的记忆中,韩云就该是那种样子。
在殡仪馆中见到母亲安详地躺在鲜花翠柏之中,不到五十岁头发已然花白,那双操劳了一辈子的大手优雅地扣在一起,想到她不听众人劝阻,执意生下自己,历经生活磨难,从不怨天尤人,把一生的关爱都奉献给了自己,母子俩相濡以沫、风雨同行,如今她却撒手人寰,一天好日子也没过上,韩云不禁扶棺痛哭,情到深处,竟咳出血来。
苏倩哭着从人群中跑出来,大庭广众之下,把他抱在怀中道“韩云别怕,你还有我!”
参加葬礼的父老乡亲和部队领导见此情景无不深受感动,只有刘书记背后泛起一股凉意,这孩子执念如此之深,日后搞不好会酿成大祸。
第二天晚上,刘书记来到大队长雷天明的办公室,汇报了前一天代表单位参加韩云母亲葬礼的情况。
“他母亲的案子进展如何?”雷天明听了葬礼上的情景,生出一种隐忧。
“拆迁公司一口咬定,他们提前发过公告,拆包子铺时不知道里面有人。”
“他们简直是胡扯!哪有半夜凌晨偷偷摸摸去拆别人家房子的。”雷天明猛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
“首长,您息怒啊,我问过办案的检察官了,他们说证据不足,估计只能按意外算了,现场指挥的小头目王东东和开铲车周浩可能会因过失致人死亡罪而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另外那个拆迁公司的老板杜大鹏在省里有点关系,搞不好还要轻判。”
“人都死了,判这么轻吗?”雷天明震惊道。
“这还是最好的情况。”刘书记无奈地摊开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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