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从这里上去,后门离开,城北十里,桃花谷。”
丁七两接过包裹,握着拳头对着自己胸口捶了两下,又潇洒地对着输五更指了指,转身就走。
刚走几步,突然又转了回来,对着关在牢房里的东海妖族俘虏比划了一个握拳的手势。
“小师叔,万万不可啊!”
“想什么呢,五个,怎么样?”
丁七两伸出五个指头。
“五个?小师叔您确定就五个?”
输五更瞪大眼睛看着丁七两的手指,确定不是六根。
“怎么?还可以多一点?”
“不不不,五个,就五个,小师叔,您随便挑。”
“嘿,这可是你说的啊。”
……
输五更看着被随便挑到的东海妖族五大将军,不由得满头大汗,得嘞我的小师叔啊,您这是有计划有预谋有目的的要害了我啊!
“小师叔,这……能不能商量一下……”
“哎,君子一言九鼎吗,不商量不商量。”
丁七两毫不客气地伸手摘下输五更腰间手掌大小的紫葫芦,对着东海妖族五大将军默念几句咒语,轻轻一拍葫芦,顿时,紫色光芒在葫芦嘴处凝聚,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这漩涡越来越大,吸力越来越强,等膨胀到一定程度,“噗噗噗……”几声响起,五大将军就被吸入紫色葫芦之内。
“小师叔,人,不,妖可以没了,但是,葫芦一定要还我,好不好?”
输五更见此情景,就知道自己的葫芦和海妖保不住了,但凡是小师叔看上的东西,从来就没有掉地上的。
“说什么话,小师叔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
“我……我清楚啊!所以……”
“所以,放心好了,将来还你个更大更好的!”
“……”
丁七两满意地离开了地牢,输五更思前想后,觉得这情况也没法交代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拿起酒壶就朝自己刚刚伤好的头上来了一下。
“咣……”
倒下,就解脱了。
五福居酒楼最高一层,大厅装修的气派无比,当然,比起自己的金銮殿就显得很寒碜了。
不过,能够在这鸟不拉屎的北荒之地,建起一座能够容纳数十万人的城池,金知足还是很敬佩的。
当然,如果没有闹心的事儿就更好了。
“什么?那两个小混蛋,又跑了?”
“丁七两也跑了?”
“你们,你们,哎呀!”
梳洗罢,歇息一番,神清气足的金知足听舍多少说,金生喜和金生才趁着玄甲黑骑彰显神威,受人膜拜的功夫,提前绕道回来,收拾一番,离城而去,不知所踪。
而且,丁七两打晕探监的输五更逃狱,把东海妖族的五大将军也顺道拐跑了。
不由得老脸一垮,眉头一皱,差点把自己修剪的非常完美的胡须拽下来几根。
“哼,在老子面前玩消失?胆儿也忒肥了点!”
抬头看看低头不语的胡不了和舍多少,瞬间就明白了,这俩人心里明白装糊涂,故意放那三个混蛋跑路的!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还演什么聊斋啊。
“说说吧,时间,方向。”
金知足开门见山问道。
“啊?哦……,两个时辰前。”
胡不了知道瞒不过去,招了。
“嗯?”
“北城门出,往北而去。”
舍多少也招了。
“你们俩啊!还愣着干嘛?追啊!”
金知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了指胡不了和舍多少,叹口气,一马当先下楼而去。
出了如获城,外面就是冰天雪地的世界了,越往北走越冷,冰雪不化,寒风刺骨。
城北十里,桃花谷。
万年荒芜,渺无人烟的北荒,怎么可能会有桃树和桃花。
山谷倒是有,地势不高,却刚好把凛冽的寒风和飞雪挡住,人走在其中,感受不到风雪交加带来的无尽冰冷和痛苦,会在心理上好受一点而已。
走出这条山谷,有一条岔道便出现在眼前。
一条往西,一条往北。
之前的寻宝先行队伍在此开始“分道扬镳”,一路选择往西绕过雪妖国到极北荒原寻宝;一路选择往北取道雪妖国也能到极北荒原。
队伍分开之时,有分属不同队伍的恋人在分开之前,恋恋不舍,相约寻得至宝后,来年回到家乡看桃花,要在桃花树下酿一壶桃花酒,以歌为媒,以酒为聘,愿结一世良缘,不醉不休。
于是,随着故事陆陆续续传开,这小小的山谷也就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桃花谷。
桃花谷出口处,一辆马车停驻。
雪花飘飘,落在下车多时的金生喜的眉梢头上,她伸出手接住几片雪花,很快就融化在手心,冰凉的感觉让她一颗火热的心暂时凉快一点。
“姐,外面冷,你上来暖和暖和吧。”
金生才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金生喜没有上车,金生才拿了一件粉色的披风下来给姐姐披上。
“已经个把时辰了,姐,你确定丁师兄会来吗?”
“会来的。”
金生喜肯定的回答。
她知道丁七两是不会束手就擒的,玄甲黑骑队尾的挤眉弄眼传递的信息就是会想办法逃走。
既然你想逃,那咱们就一起逃吧。
什么家国天下,跟我有什么关系?
父王来了又怎样?
我要跟着丁七两!
她托输五更传信,约在此地,就笃定丁七两一定会如约而至。
就像她相信丁七两任何时候都不会抛弃她们姐弟俩一样。
“姐,咱俩这次可是玩大发了啊,从私自出宫直奔始祖山参加天下宗门大会,再到大闹后宫骗开城门出逃,又到如今当着父王的面儿玩消失……”
“哎,仔细想想,我爸已经三个月没有打我了啊!”
金生才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想想如果被自己老爹逮住后的凄惨模样,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生喜,你能不能闭嘴?”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金生喜猛的回头,一下子就撞在了丁七两怀里。
“我,我没说话啊。”
“那为什么我满脑子都是你的声音。”
“哼,油嘴滑舌的家伙!”
……
两人一见面就情话乱飙,卿卿我我,看的金生才眼都直了,一百瓦的爱搂一帝你们需要吗?很亮的那种。
“咳……”
金生才故意咳嗽了一下,惊散了一对儿“失散多年突又重逢”的鸳鸯。
“我说,这都什么时候了,前途未卜,后有追兵的,赶紧的开溜吧!”
丁七两瞪了这个爱搂一帝一眼,万般不舍地放开金生喜,替她拂去眉梢头上的雪花,拉着她的手走到一旁。
“桃花谷里无桃花,
偏惹恋人情泪洒。
明年若回桑梓地,
把酒当歌桃花下。”
金生喜听闻丁七两又开始作诗了,眼里的小星星不断冒出,崇拜的小眼神简直了。
“这桃花谷没有桃花,也忒无趣了一点。”
丁七两伸手拽下自己几根头发,放在手中,意念一动,头发本来的颜色显现出来。
他的头发因为在东山崖下的神奇机遇后,有了后遗症,就是每天随机变色不重样,红橙黄绿青蓝紫。
他嫌麻烦,其实,更怕人家笑话,于是,每天分出一缕意念让头发保持黑色。
今天的随机颜色是红色。
红色的头发,白色的雪花,似乎很搭。
手中的红色头发化成点点飞尘,飞上天空融入漫天飞雪。
“生喜,你知道桃花也是姻缘之花吗?”
“嗯……”
粉色的雪花突然从天而降,一片两片三四片,飞入痴情恋人眼。
金生喜抬头,惊喜于这漫天粉雪,犹如桃花朵朵纷纷落下。
入手,化成掌新清凉。
入口,点滴微烫。
入心,芳心荡漾。
若是这痴情能如雪,已经漫山遍野。
桃花雪只落恋人头,佳人相守夫何求。
“生喜,今朝同淋雪,他日共白头。”
丁七两伸手揽金生喜入怀,在她耳边轻轻道:
“等我回来,去金不二国,见师叔!”
“等你回来?什么意思?”
金生喜不解地望向丁七两,不是说好的一起寻宝一起逃的吗?你要抛下我们了?
“生喜,你听我说,我从来没有后悔带你们俩出来,这段朝夕相处的日子,是我这十几年来最开心最快乐的日子。”
“有你们相伴,天地逍遥乐的自在。”
“但是,这一路行来,有苦有累更有危险,你也数次身陷危机之中,看到你受伤,你的落泪,你的难过,每一次都让我感到刻骨铭心的痛,恨我自己不能给你足够多的保护。”
“前面的路,将更加危险,更加危机重重,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和生才再次踏上未知旅途,再面对未知的危险。”
“所以,生喜,原谅我不能带你和生才一起去了,剩下的路,由我一个人来走吧。”
丁七两一下子说了很多,仿佛把积攒在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了一样。
他说痛快了,可金生喜听的痛了。
“丁七两,你什么意思?我和生才是你的累赘了是吧?”
金生喜由喜转怒,一把推开丁七两。
“生喜,我不是这个意思,前面太危险了,我……”
“你什么你,丁七两,我们姐弟俩跟着你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何曾说过一个苦字,何曾对你有过一句怨言?”
“倒是你,说好的一起走,话不算话,你就是一个骗人的混蛋!哼!”
“你走,走的远远的,别让我再看到你……”
金生喜扭头,抹泪,往马车那边走去,不再给丁七两解释的机会。
丁七两伸手,不动,楞在原地。
……
时间过了许久,好似一生那么久。
雪已变白,桃花儿也已不见。
金生才走了过来,拍拍丁七两身上的雪。
“丁师兄,我姐说不跟你去极北荒原了,我们这就回去见父王。”
“告辞!”
金生才抱拳。
丁七两突然动了,一把抓住金生才的胳膊。
“生才,对不起。我……”
“丁师兄,我明白,我会劝劝姐姐的,你一路珍重!”
金生才转身,又被丁七两拉住衣袖。
“生才,让生喜把千年龟珠给师叔看看,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另外,有件东西也要交给你。”
丁七两从胸前口袋里拿出一本残破的书来——《三不问》。
“这本书,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多大意义,反倒是对你有莫大的裨益,早就想给你了,你带着好好研习,万莫学我一心图快,要不然,根基不稳,会有反噬之虞!”
“丁师兄,这……这也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金生才推却不收。
“我给的,你就放心的拿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好好修炼,等我们再见时,让我刮目相看!”
丁七两把书塞进金生才手中。
正在两人一推一让的时候,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铺天盖地的声响。
“不好,是我父王追来了,丁师兄,你快走,我们替你挡一挡。”
“生才,告诉你姐姐,等我回来,我去金不二国,见师叔。”
丁七两深情地望了一眼远处的马车,转身,消失在风雪之中……
车内,有人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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