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况下,小鬼的家人给他烧的香和纸钱就够他在冥界使用,至少不必挨饿。
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小鬼的家人没给他烧。
“难道你家人还不知道你去世了?”储拾柒摸摸小鬼的头。
“明天姐姐帮你找家人,你就不用挨饿了。”
小鬼摇头,小胖手指着道观的方向,“姐姐,里面好香,我想吃!”
储拾柒一脸错愕,“香?你觉得香?”
一般鬼魂都不敢靠近道观,小鬼竟然觉得道观很香。
储拾柒上上下下打量小鬼,“小鬼,你的身份不简单啊。”
小鬼懵懵懂懂,“王妃姐姐,身份是什么?”
“没事,你还小不懂。”储拾柒把视线放在南黎舟身上,“你呢?你也觉得香?”
难怪这两人鬼鬼祟祟在道观附近转悠,感情是被里面的香吸引的。
南黎舟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算不上香,一般吧。”
“所以,你们不害怕这个地方吗?”储拾柒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意料之中,一大一小两只鬼齐齐摇头。
储拾柒了然,“走吧,你们跟我一块儿进去。”
正堂的门大开着,三人一进去,就看到堂中高高坐着的三尊神像。
储拾柒朝拿过案上的三根香,点燃后恭敬地拜了三拜。
她目光虔诚,脸上是超脱世俗的淡然,南黎舟心中忽然升起异样的感觉,感觉她不属于这个世界,感觉她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
这样的感觉,让他心口发堵。
储拾柒将三根香稳稳插上,回头直视他们。
她笑了笑,道,“你们能进道观,说明是有缘人,我向神只祈愿,神只答应帮你们一把。”
小鬼眼睛一亮,“王妃姐姐,那我就能知道我是谁了吗?”
储拾柒轻笑点头,“大概是的,要看你现在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她将目光转到南黎舟身上,一向稳得住的男人此时瞳孔紧缩,虽然只有一瞬,储拾柒也看到了。
“不过,代价也是有的,你们的魂体或许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
储拾柒停顿一下,才问:“你们还愿意吗?”
小鬼似乎不知道什么是代价,奶呼呼地表示愿意。
南黎舟眉头都没皱一下,对着储拾柒点头:“有劳。”
“好。”储拾柒唇角漾出一抹浅浅的笑,“你们站到神像前,闭上眼睛。”
两人照做。
储拾柒双手交叉合于胸前,吸气,轻轻合上眼。
接下来,琉璃杏眸再次睁开,映出深不见底的嫣红,她化手为笔,在空中迅速画出一张复杂的符咒。
南黎舟和小鬼的脸上渐渐沁出汗珠,看得出来,他们此时的情况并不好受,但一直在忍着。
终于,神像发出两道金光,分别穿透南黎舟和小鬼,同时,一道光幕出现在符咒上。
一开始,是战场厮杀的画面,年轻俊美的男子身穿甲胄,手持长刀,肩背长弓,他骑在马背上,气势慑人。
画面一转,男人被几个同样穿着甲胄的将军扶着走进营帐,他腹部血流成河,脸色苍白。
再转,男人身后跟着一群士兵,他们骑在马背上,两边是夹道欢迎的百姓,看着像是将士凯旋,只是男人脸上没怎么笑,他的脸色略显苍白。
最后一个画面,男人身穿官袍,立在一群准备上朝的官员里面,身边的官员喜笑颜开,唯独他绷着一张俊脸,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到这里,画面就结束了。
符咒烧了一半,上面换了场景。
画面中的小孩五官齐全,大笑时露出萌萌的虎牙,是生前的小鬼。
不过他所在地方就没有那么好了,那里暗无天日,常年被黑雾笼罩,天空总是雾蒙蒙的,身边来来往往的也不是人,而是面色发白,毫无血色的厉鬼。
小鬼在这样的环境长大,却没有沾上一丝鬼气,每天笑呵呵的。
画面中,他一开始被包在厚实的襁褓中,身边是各种精巧好玩的玩具。
后来,小鬼渐渐长大,他最常做的,就是屁颠屁颠跟在一个男人身后,那人身穿黑袍,肩宽腿长,背影高大,看着应该是那里的领头人物,无论他走到哪,路边的恶鬼都跑得远远的,看他的眼里满是惊恐。
最后一个画面,黑袍男人不见了,小鬼哇哇大哭四处找他。
没了黑袍男人的庇护,小鬼开始被欺负,被群殴,最后甚至被打掉右眼。
此时,符咒已经完全烧掉,储拾柒回过神,才发现眼里全是泪水。
南黎舟和小鬼胀痛的神经也得以释放,两人同时睁开眼。
储拾柒满脸泪痕,小鬼蹬蹬蹬跑过去,一把抱住储拾柒的腿,奶声奶气,“王妃姐姐,你怎么哭了。”
他稚气未脱的脸上是纯真的善意,右眼处的大窟窿却打破平衡,嫩生生的一张脸,平添恐怖。
储拾柒把他抱上来。
魂体状态的小鬼没什么重量,轻得像一张纸,储拾柒生怕下一秒小鬼就消失不见。
“你是不是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小鬼抬起小短手擦掉储拾柒眼角的泪,重重点头,“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
储拾柒眼泪掉得更凶,“没事,不记得了也好,姐姐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以为小鬼会直接答应,他却转头看南黎舟,似在询问他的意见。
储拾柒心里酸溜溜的,这孩子,居然这么黏这个男人。
等男人点头,小鬼才回头看储拾柒,眼里很是高兴,“王妃姐姐,可以的!”
储拾柒收回视线,看面前奶呼呼的小崽子,柔声道:“你就叫旺仔,好不好。”
“旺仔,好耶!”小奶音很开心,挣扎着从储拾柒身上下来,跑到南黎舟身边,“哥哥,我有名字了,我叫旺仔!”
南黎舟把小鬼抱起来,声音低沉带着磁性,“嗯,旺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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