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琅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从前只是咳嗽,现在是咳中带血,他也能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了,只是这皇位真正交到他手里才几年,他实在不愿意轻易放手。
今日,谢危照常在殿中和沈琅进行日常交谈,不料刑部陈瀛来禀报说在三百义童冢那边发现了平南王逆党的踪迹。
平南王逆党一直是沈琅乃至整个大乾的心腹大患,既有发现必然是要追查到底。沈琅本想派薛远去捉拿,还没开口他就犹豫了。
这半年来薛远虽没有什么大动静,但是对他这个皇帝也是没放在眼里过。首先私自斩杀燕牧一事还未给他交代,燕牧的私印也不知在何处,甚至连早朝他都不上了,宣他觐见也是一直以薛烨重伤需要照顾为由一再推脱。这样的情况下,若还将功劳给他锦衣卫,他不还无法无天?
沈琅不知薛烨是真的重伤难治,只不过他本来受的是剑伤,伤重但并不致命。谢危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一直明里暗里让人给薛烨下药,所以导致他的伤就是久久难以愈合。
薛远对这个儿子又是十分地珍视,再加上他本就自大,没把沈琅放眼里,所以才让沈琅对他的猜忌更重了。薛远也知道沈琅对他的猜忌,从前燕家在,他还给沈琅几分面子,如今他有了绝对的权力,给沈琅面子尊称他一声圣上,不给他面子他甚至可以自己自立为王。
沈琅思索再三,直接对陈瀛下令:“既然有逆党的线索,陈瀛你们刑部直接带人去捉拿。”
“是,臣领命。”陈瀛假装犹豫地开口:“只是,我们探查到义童冢是那平南王逆党在京城的据点,想必人数不会太少,单凭我们刑部这些个人,怕是......”
沈琅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如果动用锦衣卫,他又白送薛远一个功劳,说不定还要看他脸色。他看向身边的谢危,谢危听他们说话没插一句嘴,他不主动献殷勤,就等着沈琅自己开口请他帮忙。
沈琅和谢危之间也是互相博弈,他看谢危一声不吭似乎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谢危越是表现的事不关己,沈琅才越会对他放下戒心。果然他开口:“谢少师有何高见?”
谢危诚惶诚恐起身:“不敢谈什么高见,捉拿平南王逆党一直是锦衣卫在干的事,只是此前圣上已说将此事交给刑部了,如果现在又让锦衣卫帮忙捉人,确实有些不妥。”
“不过,陈大人消息若可靠,那么圣上直接派禁军去捉拿也是可以的。这样一来可以让国公看到禁军的实力,敲打敲打他;二来也震慑一下平南王,让他知道我大乾的实力,不仅有锦衣卫,其它部门也是很厉害的,让他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
“只是禁军必须留一半保卫您的安全,另一半得选个有实力的人带领。”谢危就喜欢这样看破不点破,让他自己考虑。
沈琅自是明白他意思,若守卫大将军被他调走了,怕薛远会趁机逼宫。
他继续看着谢危开口:“谢卿考虑的十分周到,既如此恐要劳烦谢卿带禁军跑一趟了。”
谢危:上钩了。
他装作有些为难的样子:“圣上,我乃一介书生,这领兵属实不会,恐不能服众。”
沈琅:“诶~少师的本领我知晓,我将我的玉佩给你,见玉佩如见我亲临,再加上刑部的帮衬,铲除平南王余孽不在话下。”
谢危闻言只好接过玉佩,有些为难又带着些自信地回道:“臣恭敬不如从命,定会和刑部配合将平南王余孽尽数歼灭。”
然后他起身,走到沈琅面前俯身说道:“此事得私下进行,不可大张旗鼓,免得......”
沈琅明白他的意思,点头,然后后猛烈地咳嗽了起来,他摆摆手让他们退下尽快去办。
谢危和陈瀛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都行礼告退。
所谓的捉拿平南王逆党,这都是现成的功劳,谢危和陈瀛早就通过气了,刀琴和剑书早就架着陈瀛这只老狐狸去义童冢看过现场,他核实过尸体确实是平南王逆党,他不管他们是怎么就都死在了这里,也不管谢危有什么猫腻,对他来说现成的功劳,他自然是要捡。
至于那些禁军,里面本来就有谢危的人,只要大将军不在他让剑书他们假冒平南王逆党再演个戏也是很容易就能拿捏的。
所以,不久沈琅就收到了谢危和陈瀛带来的好消息:平南王安插在京中的逆党被全数歼灭,其中还有平南王最器重的谋士之一公仪丞。
沈琅高兴得对谢危和陈瀛大加赞赏,还给他们升了职,封赏了许多好东西。陈瀛只感觉自己抱对了大腿,跟着谢危混果然能吃香的喝辣的。
“圣上,据刑部调查公仪丞乃平南王麾下一大谋士,或许我们可以利用他打入平南王内部,从内部寻到机会才能彻底瓦解他。”陈瀛按谢危教的如是说道。
沈琅正在兴头上:“哦~陈卿此言何意?”
“我们刑部探得平南王麾下有两大谋士,一是公仪丞,二是度昀山人,而这度昀山人十分神秘,见过他的人很少。这京中的平南王据点虽然被我们端了,但是一两条漏网之鱼肯定有,我们可以放出公仪丞被捕的假消息,他们肯定会伺机劫牢救公仪丞。然后我们再找人假扮度昀山人,诱导他们公仪丞叛变,借此机会打入他们内部,从内部瓦解他们。”
沈琅:“计策是好计策,可是要让他们相信公仪丞叛变和度昀山人的身份怕是不容易啊。”
“所以得定个万全之策,且假扮度昀山人的人必须得十分有头脑才行。”陈瀛看似一本正经地分析局势,其实明里暗里都在暗示让谢危去。
谢危知道沈琅不会轻易就同意,所以也不急,让陈瀛提出来本就是打算先在沈琅脑海里留个印象,之后再慢慢攻略。
果然沈琅看了眼谢危开口:“此事风险过大,我们再从长计议。此番你们二人也辛苦了,先去休息几日再说。”
“是。”他们也不再争辩,识趣地告退。
沈琅知道这计策不错,但他不相信任何人,这谢危和陈瀛一走近一些,他就又生了猜忌。
之前被他外放的顾春芳不日便会回来,他打算和他商议过后在做决断。
而谢危这边也是十分谨慎的,他知道沈琅会派人盯着他们,所以他与陈瀛一路只是简单寒暄,然后就分道扬镳了,这是不熟的大臣之间的惯常操作,既没有刻意避嫌不交流,也没有十分熟络的假套近乎,真真假假才能真让人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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