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趁着褚酌夕洗澡的时候,贺从云看着沙发上她换下来的衣服,一边红着耳垂,一边垂眼琢磨着究竟哪件可以机洗,哪件又要手洗。
他提起外套,正想看看领口的标签做了什么指示,没想到口袋太浅,轻轻一抖就掉出来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条。
贺从云将其捡起来,听着浴室的水声,像是正在打泡沫的模样,于是犹豫过后还是打开了。
那纸是今晚去吃的那家烤鱼店开出来的发票,背后的空白处勾勒着一个男人劲瘦有力的腰身。
贺从云先是皱眉,随即像是想起些什么似的,陡然红透了耳根。
今晚菜色还没上齐的时候,他走到露台边接了个电话,是娄旭打来的,还给他转了一千块钱,说是输人不输阵,贺从云告诉他这话不是这么用的,他非不听,气昂昂的直等他把钱收了才算罢休。
他被逗得直乐,笑着扭过头,便见不远处褚酌夕斜斜支着桌面,正扬起手里的筷子在虚空之中对着他胡乱比划着什么。
他只当褚酌夕是等的无聊,于是匆匆说了几句之后便挂断电话回去了。
直到现下,看着手里随手勾勒在发票上的图案,贺从云只觉热气噌噌的往脑袋顶上窜,同时又有些气恼。
她压根儿没画头,从肩背一路勾出手臂和腰身,连着臀部…一看就知道褚酌夕究竟是喜欢他哪块儿…
褚酌夕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便见贺从云整个人都热腾腾的发着粉,直接拿起睡衣就进了浴室,一句话也不说。
褚酌夕一时摸不着头脑,罩着浴巾坐在沙发上,一边擦一边随手捞过手机,刚解锁,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手机桌面已经变成了一张没见过的腹肌照。
看边角露出来的衣服,可不就是贺从云今天穿的那一身,还有腰侧那颗痣,简直一模一样。
贺顾问趁着她洗澡的功夫,特地拿她的手机拍了照片,还悄摸改成了壁纸。
除此之外,她相册里还躺着两张自拍和六张腹肌照,贺顾问挑的这张,是他觉得拍的最满意的一张。
一想到贺从云方才独自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拧着眉毛挑选自己腹肌照的情形,褚酌夕便忍不住整个扑进沙发里,直乐的前仰后合。
想必是前一晚被她给逗恼了,第二天贺从云整个人都哼哼哧哧的,一见她拿手机便羞的面红耳赤,所幸面上还算从容。
可即便这样,他晚上下班的时候还是跟她提前打了招呼,说是今晚要先去一趟朋友家。
褚酌夕不觉有它,自然是应下的。
她这两天得闲,顺道借用市局的便利,查了查周边的租借车公司。
她没定太过准确的日期,只将范围大概划在七月二十四号前后,也就是发现金鹤龄尸体的那天。
果不其然,整理出来的租客名单里依旧没有她想要看到的名字,对此,褚酌夕只觉意料之中。
她反倒看到有一人,名字唤做唐会礼,七月十七号租了一辆四轮车,七月二十五号归还,且归还前还事先将车子开去了洗车店,从头到尾清理了一遍。
而当看见租借车公司监控中出现的那抹身影时,褚酌夕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他,那个拙劣的模仿犯。
晚上八点,褚酌夕给贺从云打了个电话,想让他回来的时候,顺道在楼下的便利店给她带一盒雪糕上来。
贺从云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玄关换鞋,自然应下,随即挂断电话冲着里头沙发上看上去始终病恹恹的人儿挥了挥手,“那么我先走了,春南哥,你早些休息。”
倪春南捏着手里的遥控器,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直等听见大门“哐当”一声儿确实已经下了锁,又不放心地探头重新确认一次,这才悠哉悠哉地踏着步子去了厨房。
晚上八点半,东湖。
娄旭从车上提下来一盒糕点,不远处别墅二楼的灯尚且亮着,掂掂盒子,这里头是尔园新出的糕点,他定下之后现做的,还很新鲜。
他今天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都没来得及告诉倪春南。
打开门,娄旭刚刚换上拖鞋,一双手脚还没闲下来,就听屋里头一阵乒铃乓啷的,活像是遭了贼。
他怔愣过后微微皱了眉,像是对于里头人儿做的事儿早就了然于心,有些无奈的抚抚额间,放下盒子快步走向厨房。
果然,刚到门口,身前便猛然扎进一个脑袋来,步子有些急,身子削瘦,力气却不小,磕的他生生退了两步,下巴也有些疼。
倪春南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对方的动作这么快,他明明一听见门开的声音就急忙收拾了。
这么想着,倪春南更是心虚地摸了摸被撞疼的额角,娄旭近些年的身材练的太过了,硬邦邦的撞的脸疼。
他摸额头的动作又陡然一僵,故作镇定的问,“你…你怎么回来了?”
同时顺其自然地收回双手背往身后,他手上的果汁尚且半干不干,黏糊糊的,现下更是蹭到了额头上,只愿娄旭大晚上的瞧不出来。
倪春南心虚的在背后捻了捻手指,都拉丝了,面上倒是从容不迫,心里头早已经翻江倒海。
要是又被他发现他一个人偷跑出去,估计得被活剥一层皮,上回他便说了,那是最后一次。
倪春南想着不由撇了撇嘴,明明说了这一周都不回来的,也不知道提前知会一声儿,现在好了,又给撞上了吧?他可真背!
娄旭沉默不言,目光带着审视,盯的他有些发怵。
倪春南抬了抬眼,对上娄旭的眼睛,好半晌儿都没挪开。
怎么还不说话?怎么回事儿?是要他自己招?
娄旭垂眼,始终打量面前这张清俊的面庞,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可他了解他,只要他转一转眼球,扯一扯嘴角,他就知道他这张始终淡然的神情下到底掩藏着什么样儿的心思。
他心底一时即是无奈又是好笑,倪春南不太会撒谎,虽然常人看不出来,可他知道,他扯谎时向来不会避着他,却也不敢看他的眼睛,只看他的眉心或是鼻峰,就好像是在跟他对视一样,再加上那张向来不轻易在人前显露情绪的脸,丝毫不显心虚。
其实他早就知道,却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他到底是如何辨别他的谎言的。
娄旭想着眯了眯眼,弯下腰与他平视,扯起嘴角,“小畜生,又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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