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兰刚到书房外,就见下属被里面的人一个茶杯给摔了出来,险些撞上他。
前者脚步踉跄,看见他以后更是惶恐地软倒在地,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对…对不起二老板!我马上收拾!”
托兰见状抖了抖鞋面上的茶水,轻“啧”一声儿,往后退上半步,垂下吊起的狐狸眼,一边往前走一边扶住半跪在地上的下属的脑袋,轻轻拍了拍。
“小心些,伤了可怎么好?”
后者猛地打了个哆嗦,半跪在地上不敢动弹,直到身后的书房门“哐”地一声关上,这才用衣服包着怀里的碎瓷片跌跌撞撞地跑了。
窗前的人影逆着光,两手撑着窗台,伫立在书架旁粗喘着平息火气,胸口剧烈起伏着。
托兰看见了,却并不在意,只是半靠在书桌旁捻起那支被主人随手扔在桌子上,甩的到处都是墨汁的羽毛笔,随即将笔尖抵住桌面上胡乱的转。
“听说梨花路附近新开了一家酒馆……”
他一句话还没落全,崔文山便像是只被惹怒了的豹子,猛地扫落了书架上的书。
“都怪你!都怪你出的馊主意!我当初就不该听你的话夜袭他们的驻地!这样…这样往后,我就更没可能拿到他们的样品了!”
托兰闻言笑意僵在脸上,眼中的不耐一闪而过。
扫了眼滑落在自己脚边的书,随即毅然踩上去轻轻碾了碾,单手支起脑袋,脸上的笑意紧接着如冰川般化开,微眯起双眼。
“生什么气嘛,当初可是你自己答应的,况且…现在这样不好吗?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崔文山此刻压根儿听不进他的话,“我要的是他的样品!样品!”
“啪!”
一个巴掌重重甩上他的脸,崔文山被打的直接偏过头,嘴角的鲜血滑落,紧接着面前人影一闪,下一秒他便觉自己的头皮猛地一疼。
托兰面无表情,直接拽过他的头发将人拖到书桌旁,毫无征兆的,紧接着扯起他的头发迫使他扬起脸,又猛地砸向台面。
“唔!”崔文山疼的闷哼一声儿,额角顿时豁开一道口子。
只是还不等他来得及反应,又立马被对方按住脑袋压在冰冷的红木桌上,几乎将面部挤压的变了形。
“嚷什么?”
托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儒雅绅士,纵然是生气的时候也是轻声细语的。
“是文山你一直说想要脱离花园的控制,不甘心只在杜父手下做一个一成不变的废人,想要自立门户,所以我才帮你想办法,不是吗?”
托兰觉得委屈,直接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砸在崔文山试图挣扎的手背上,紧接着缓慢地碾了碾。
“现在你的愿望实现了,又为什么不高兴呢?”
额角流下的血糊红了崔文山的眼睛,他疼的龇起牙,烟灰缸刁钻的角度直插他的手背,锋利的尖端嵌入他的皮肤。
托兰见状却是笑了笑,眼中难掩兴奋,“哦,抱歉,是我忘了。”
他轻描淡写的,“文山想要的从来都是杜父手里的样品,妄图进行复刻,就算是离开,也得以此做为前提。”
“那团像是云雾一样的东西,不就是文山你的第一件作品吗?复刻的很成功啊!”
“可是在那以后,你再也没有第二件作品!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天才就是天才,可你不是!”
“杜父不需要白纸黑字的配方,N.429p不过是多年前遗留下来被你捡到的!他光有他那颗脑袋就足够了!”
“可你?你不行!你没有配方,光凭成品是不可能复刻出他所做的那些东西的,都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吗!”
被戳到痛处,崔文山猛地开始挣扎起来,奈何托兰一双手跟钳子似的紧紧压着他的后颈,他动弹不得,只能红着一双眼睛瞪他。
“你胡说!我可以!我凭什么不可以!”
“他杜父是天才,可以把我梦寐以求的东西放在床底下吃灰!我不过是借用他的东西进行研究,怎么就成十恶不赦了!”
“哈哈哈哈哈!驱逐我?驱逐我!凭什么!”
崔文山的声音太闹,激的托兰的脑袋嗡嗡作响。
他不耐烦地将人儿直接翻过来,随即掐着他的脖子死死压在台面上,吊起的狐狸眼居高临下地注视他因为无法呼吸从而开始逐渐憋红的脸。
果然,还是安静的时候更讨人喜欢,像只对他摇尾乞怜的丧家犬!
“你说,杜父这么聪明又自大的一个人,明知道你背叛了他,可那天晚上,他为什么没有杀你,嗯?只是驱逐,能解的了他心头之恨吗?”
见崔文山不说话,托兰当即照着他的脸一巴掌,“说话!”
崔文山咬紧牙关,愣是在对方的钳制下拼命扭过了头。
托兰气得直接掰回他的脸,“是因为我!因为我!你明白吗!”
“你以为杜父是在念你的旧情?呵呵,笑话!在他眼里,你不过是当年那个在小县城里费尽心力,也不过只能骗个千把块钱的废物罢了!”
“他不杀你,不过是因为忌惮你!”
“他低估了这些年你在南洲一手巩固起来的势力,在北洲,他杜父说了算,可在这儿,纵然是他,也不敢轻易动你!”
“你以为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是哪儿来的?是因为我!因为我这些年一心帮你筹谋!”
“否则你能就这样安然走出杜父的枪下?全身而退?”
“驱逐?呵呵,这名头都太便宜你了!你看看你带走了他多少人?这些年又背着他用他的东西赚了多少昧良心的钱!嗯?”
“他恨不得活剐了你!却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驱逐”,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倘若不是我帮你,圣诞那晚,你早就已经死无全尸了!”
“蠢货!”
托兰说罢猛地松开他,崔文山被他甩在一边,扶着桌腿剧烈咳嗽起来。
他拧开桌上的矿泉水,却不是递给崔文山,而是倒在手上厌烦地冲洗手心的血迹,随即揪起崔文山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胡乱擦了两把手上的水渍,冷冷睨了他一眼。
好半晌,一直等书房里剧烈的咳嗽声终于停下。
崔文山无力地靠在桌角,曲起一条腿缓慢地呼着气。
托兰理了理衣襟,又重新恢复成一派优雅的绅士模样。
“好了,文山。”他耐着性子蹲下身,伸手扶在崔文山的肩上拍了拍。
“你知道我这人轻易不爱生气的,可你今天属实是太伤我的心了,我这么真心实意的对你,你却还怪我,你说我能不生气嘛。”
他说罢扭头哼了声儿,扯出口袋里的帕子小心地缠在崔文山鲜血淋漓的手背上,随即打了个蝴蝶结。
“我去给你叫医生,等包扎好了,我带你出去喝酒,给你赔罪,怎么样?”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招呼,也不等崔文山应是不应,“去叫医生。”
随即折返回来往椅子上一靠,“就我刚刚说的那个,梨花路新开的一家酒馆,那地方其实挺偏的,我从前都不爱去。”
“不过这家新开的好像还挺有意思的,听说开业那天人气就不错,想往里进的客人还都得上交手机,不交还不让进,你说奇不奇怪?”
“就这样的服务态度,居然还能在短短几天内生意爆满,可真是稀奇。”
他说罢摇了摇头,不由咋舌,“你说那些家伙是不是都是受虐狂啊?人家好声好气招待的地方不去,这颐指气使的酒馆倒还人满为患了。”
他笑着轻哼出一个鼻音,兴趣盎然,“我倒要看看那里面的究竟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
“怎么样?跟我去看看?”
崔文山垂下眼,任由医生缝合他额头上的裂口,一言不发。
托兰的眸色暗了暗,“听说那家酒馆的老板娘还是个漂亮的东洲女人,有着一头又黑又直的长发。”
“哎,文山你不也是东洲人吗?这么多年没回去,当真不想看看家乡人?”
一直说到这儿,崔文山才算是有了些反应,好半晌才扭头看了一眼托兰,反正就算说不去他也会硬拖着他去的。
“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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