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稚睨见尹昭宁的眼神后,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
“承策.....要是眼神能刀人,我怕是要被沈先生的表妹捅死了。”
被点名的尹昭宁倏地敛下眸,再抬眸时眼里已经没了刚才的嫉妒,看向边上表哥的目光满是小心翼翼。
闻声侧首的沈砚知眉心微蹙,向来温和沉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漠:“看到了?听到了?知道她根本不用把你放在眼里了?”
顶级豪门出来的子弟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一句话要八百个心眼子来拆解意思。
这灵魂三问其实就是沈砚知在告诉尹昭宁,外界传闻傅京辞宠着家里这位不仅是真的,而且是极其的宠,这不,景稚一来他就把她揽到怀里。
就连已经没几个人有资格叫的“承策”一名,她却能叫。
以她被宠的程度,尹昭宁对傅京辞的心思和对她的嫉妒,她压根都不用放在心上。
所以,尹昭宁也该知道退出了,以后别再整幺蛾子。
“表哥!”尹昭宁羞恼道,从景稚出来到此刻,短短几分钟,她竟然在这场小仗里输的史无前例的彻底。
而始作俑者宠溺依旧,他嘴角噙着一抹散漫的笑,眸光停在景稚的脸上,深情的双眸透着矜怛。
大手玩着小手,轻轻捏了一下。
很明显,他在邀功。
景稚抽出手,握着帕子的手缓缓掩在嘴边,轻咳了两声,再抬眸时眼眶的微红衬得整个人娇软病弱无比。
有小官儿端来一份红枣烤梨羹,檀竹使了个眼色,小官儿弯身将羹汤轻悄悄地放在茶几上,正好是傅京辞的茶杯边。
沈砚知转回头,看了眼傅京辞,然后眸光转向景稚,声色如常地道:“景小姐,家妹不懂事,做了些错事惹你不高兴,还请你直言她该怎样赔罪。”
话语轻松温和,似乎只是朋友间的交流探讨。
事实上,景稚深知自己不过是个小情人的身份,金主朋友的表妹就算做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事,以沈砚知和傅京辞多年好友的份,她忍着受着都是应该的。
在景稚看来,沈砚知对她的这份尊重,其实更多是对傅京辞的。
按理来说,这时候她应该懂点事才对。
但……
“尹昭宁?”景稚目光锁定。
尹昭宁狐疑地看过去,目光透着几分警惕。
景稚微微勾唇,柔声细语地下套:“你惹暮烟不开心的时候……是怎么和她赔罪的?”
尹昭宁大概没想到景稚会问这个,但她早听说了眼前这个小贱人和柳暮烟那个死女人关系很好,一个抢她喜欢的人,一个抢她哥哥。
什么时候这两个人才能死?尹昭宁心里恶狠狠地想着。
尹昭宁微微扬着下颌,字字如同咬着牙说来的恶狠:“她有什么资格得到我的赔罪?”
景稚意外了一瞬,随后抬手用帕子掩嘴咳嗽了两声,讥诮的笑意短瞬而过,无人看见。
她原本想简单点,有人欺负自己当然要“打”回去,这才是对自己负责,所以想让这坏丫头自己说说怎么处理。
谁知呢,和柳暮烟早上发给她的消息一样,这尹昭宁疯的没边了。
竟然当着沈砚知的面这么贬低柳暮烟。
沈砚知冷眼扫向尹昭宁,两秒后,在低压的氛围中,他起身,扔下尹昭宁走了出去。
尹昭宁这时才从憎恶反应过来,敛了下颌,目光跟随着沈砚知,有些不知所措。
…
几分钟后,庭院旁的屋檐下,沈砚知目光深邃。
傅京辞从容走至沈砚知身旁,与他并排站着。
天色乌青,雨打着庭院里的芭蕉。
傅京辞语气沉淡:“你管她好像比管你的亲妹妹都多?”
“嗯。”沈砚知淡淡应着。
傅京辞单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深眸难得漾着一丝悠闲:“如果柳三千金和她吵起来,你给谁撑腰?”
沈砚知一副“这还用问”的眼神看向傅京辞,抛回问题道:“如果你妹妹和景小姐吵起来,你帮谁?”
傅京辞睨了眼沈砚知,眸色傲慢:“她们不会吵起来,她们会很喜欢她。”
沈砚知满不在意的收回目光,好意提醒道:“你别忘了我们是什么样的家族,她受得了?”
傅京辞转眸看向被雨中的芭蕉,态度明了:“我会护着。”
沈砚知挑了一下眉,声色坚定:“我也会。”
站了会儿,傅京辞睇了眼边上跟来的拙言。
拙言意会,掏出备好的香烟,拿出一支递给傅京辞。
傅京辞接过,没什么架子顺其自然地递给沈砚知。
沈砚知接过。
拙言又拿出一支烟递给傅京辞。
傅京辞将烟咬在嘴里。
拙言正拿着打火机要给傅京辞点烟。
只见沈砚知忽然将嘴里咬着的烟拿了下来。
“忘了,在戒烟。”
恰巧这时拙言摁下打火机,傅京辞偏头看向沈砚知。
火苗肃然起来,嘴里咬着的烟与火苗擦肩而过。
“……”
片刻后。
“你得癌了?”
傅京辞缓缓取下烟,看着沈砚知眼神很复杂。
“……”沈砚知将烟交给身后跟着的辞尽,“暮烟不让我抽。”
傅京辞没了兴致,也将烟交给拙言,闲聊般道:“她怎么好端端的让你戒烟?”
“她说一个女人心里有一个男人,会让他戒烟,这样对身体好。”沈砚知继续看着庭院里的雨。
顿了顿,他瞥向傅京辞,“景小姐没有让你戒烟?”
傅京辞没说话,活动了下脖子,喉结的滚动代表着他略微心虚的回应。
沈砚知收回目光,嘴角不由自主上扬,温和儒雅地开炮:“看来她心里没你。”
傅京辞满不在乎地冷嗤了一声:“你和周淙也一样,都疯了。”
沈砚知嘴角压不下去:“原来他也看出来了。”
“……”
被打懵两秒,傅京辞侧首看向沈砚知,冷声讥诮:“不过是让你戒烟,你就笃定她心里有你?”
沈砚知稳操胜券地摊手:“爱在细节。”
“说的好。”傅京辞付之一笑,回眸时温雅矜贵地炮轰回去,“你别忘了她甩过你一次,这也是……爱的细节?”
哪壶不开单提哪一壶。
两人身高差不多,都是一米九以上,又常常西装革履,正巧今日挑选的定制西装颜色相似,站在一起,贵不可言。
…
彼时前厅内,尹昭宁气焰十足地瞪着景稚。
景稚满不在乎地睨了一眼,然后端起桌上的烤梨羹,舀了一勺羹汤尝了一口。
“尹昭宁,我对你不感兴趣,但只要再有一次,你猜猜我会怎么反击?”
景稚倚在沙发上,持着羹勺在汤中慢悠悠地转搅。
尹昭宁往沙发上一靠,嗤之以鼻道:“你一个穷人家出生的,再怎么反击,还能威胁到我?”
景稚的手顿了一秒,把羹汤放下,鄙夷地看过去,“你一个没爹妈养大的,果然没教养。”
“你说什么?”尹昭宁坐直身子怒瞪景稚。
景稚冷声重复:“我说你没爹没妈,听清楚了没?”
尹昭宁胸口起伏剧烈,起身就要冲去打景稚。
谁知站在门边的保镖眼疾手快,迅速敏捷的直接拦住了尹昭宁。
身躯庞大的几个保镖挡着尹昭宁,气的尹昭宁发了疯似的胡乱打人。
“滚开!不认识我是谁啊!”
“您动了小姐一根汗毛,我们都没法儿和少爷交代。”
这些都是跟随在傅京辞身边的保镖,平常在家也就守在前厅门口,各个都随拙言一起称景稚为小姐。
尹昭宁发疯,景稚懒得理她,让檀竹拿来她的手机,看有没有人给她发消息。
正好,柳暮烟发来消息。
[我刚在拍戏,怎么样?见到她了吗?]
景稚回复:[见到了,她把她表哥气到了]
柳暮烟:[沈砚知被气到了?怎么回事?]
景稚:[她刚贬低你,沈先生不开心了]
柳暮烟:[尹昭宁这死丫头!不过……沈砚知这是又爱上我了呀哈哈]
景稚:[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我家庭条件的,慕颜说的?但是慕颜怎么会知道呢?]
发完这句,那边忽然没回应。
景稚瞥了眼气得坐下的尹昭宁,然后垂眸思忖。
一会儿后,柳暮烟又发来消息。
先是发了一张照片。
[小景,这女的你认不认识?]
[她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刚我路过,听到她和别的女演员说你坏话]
[我上去骂她的时候,突然想到前阵子慕颜来探班我们剧组女二,这女的好像和她说了好久的话,我当时还以为她一女n号是想巴结慕颜呢]
[会不会是她说的?]
一连串的消息发来,景稚看完后,点开那张照片。
照片中的人是一个穿着普通旗袍的女演员,胳膊搭在其他女演员的肩上,站在人群中等待。
这人有着不太自然的双眼皮,一看就是割的,黑色眼珠十分小,看起来很刻薄,鼻子虽然做挺了但却有点像猪鼻子,个子很矮身材很平,和民国造型很违和。
景稚看完,回了消息:[认识]
发完,她又补了一句:[你发个定位,我现在过去]
柳暮烟立刻发了个定位,然后发来消息:[怎么啦?]
景稚:[教训人]
柳暮烟:[有点激动? ????第一次听你说你要教训人]
景稚回了个表情,把手机给了檀竹,“你陪我出去一趟。”
檀竹颔首:“好的,我这就安排。”
…
前庭的廊檐下,傅九爷和沈六爷还在打仗。
沈六:“好马不吃回头草,她宁愿做坏马也要回到我身边,怎么不是爱?”
傅九:“……原来舔还可以被说得这么文雅。”
沈六:“舔?你有点自知之明吧。”
傅九:“我可不像你。”
战争的中断源于景稚的路过。
泸州油纸伞下,景稚身着冬绒旗袍袅娜走来,檀竹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提了一下景稚的羽制披风,怕她冷。
“我出去一趟。”景稚语调病弱地通知了傅京辞一声。
傅京辞收了刚才的争锋,目光锁着景稚,温雅绅士地询问:“我陪你?”
景稚摇了摇头,转眸看向沈砚知,“沈先生,你把你表妹带回去吧,这件事过去了。”
沈砚知明理的点了一下头,侧目看向傅京辞。
景稚身后跟了几个傅京辞的保镖,领头的朝傅京辞叫了一句:“少爷。”
偃旗息鼓的傅京辞扫了一眼几人,确有疑惑景稚去干什么还要带保镖,但一瞬后应允地点了一下头。
温柔叮嘱:“穿多点。”
景稚眼风扫过傅京辞,寒风袭来,她咳嗽了一声,不想多说话,直接走了。
傅京辞唇线绷直片刻,绅士大方地邀请好友评价:“我宠出来的,如何?”
沈砚知收回眼神,毫不吝啬地评价:“你也不必这么卑微地找台阶下。”
“……”傅京辞眉心一跳,一时半会儿没想好怎么炮轰回去。
沈砚知走回前厅,尹昭宁正坐在沙发上哭,看他来了,怨恨地盯了过去。
不明就里的沈砚知看了两秒,回头时傅京辞恰巧来了。
见状,两人对视一刻,互相都明白为什么景稚说这件事算了。
尹昭宁从小到大欺负人,平常的豪门世家子弟忌惮沈家所以不敢反击什么,也就输给过几次其他三大家族的子弟,但谁都不会提她没爹妈的事,所以她就算输了也没哭过。
谁知这一次打不过还被气哭了。
傅京辞看着沈砚知眼神矜怛,无声的炫耀自己宠出来的人。
沈砚知不予理会地收回目光。
***
保姆车停在红灯路口,景稚在车内捂着帕子一阵咳嗽,檀竹顺了顺她的背,将水杯递过去。
景稚咳完无力地持着水杯呷了一口热水。
檀竹接过水杯,温声道:“小姐,剧组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景稚点了点头,靠在座椅背上,弱气地吩咐:“你找人……帮我取五十万,一起送过去。”
檀竹颔首:“好的,我现在安排。”
…
《昭昭月明》是民国剧,以旧珅城为背景,柳暮烟作为女一自然是受到最好的待遇。
此刻正坐在休息室里一边吃水果一边看剧本,边上助理小声一句:“出品和制片都来了。”
柳暮烟吃着凤梨一顿,“昂?怎么了?”
助理摇了摇头,这时站在一旁的平芜递来水杯:“小姐,是景小姐那边的人叫来的。”
平芜是柳暮烟的高级小官儿,她平常在剧组很少会带平芜出来。
世家身边的高级小官儿都有圈子,也是为了更好服务于主家,加上地位高,这些事别人问不出来,她们却轻而易举知道,开始她听柳暮烟说景稚要来,敏锐的她也就去问了一下出品和制片来的原因。
柳暮烟点点头,又咬了一口凤梨,问助理:“还剩几分钟?”
片场休息都是有时间的。
助理看了一下手机,“五分钟。”
柳暮烟索然无味地放下凤梨:“那岂不是看不到小景了。”
…
剧组地址恰巧在鸿禧华府外滩万国建筑的和平饭店,片场取景点就在其中。
和平饭店门口,出品方地位最高的几位在焦急的候着。
外面游客不知其身份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在人群中看到一个带着墨镜口罩、穿着旗袍身段丰优的女人在边上人撑的伞下,走向他们。
身后的保镖打着黑色大伞,各个看起来魁梧高大。
女人一到,那几个看起来是在等人的男人立刻直起腰杆凝望过去。
只听女人身边的人小声对几人说了一句:“临时叫来,辛苦了。”
他们单放在任何资本圈也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都恭恭敬敬地笑了一下,为首的说了一句:“应该的。”
抱恙之体衬得人虚弱不堪,景稚进了剧组后摘了墨镜和口罩,捂着帕子一路骤咳。
檀竹搀着,只听景稚弱声说了一句:“太张扬了,只是收拾个小人物。”
檀竹立刻颔首,“下次我会嘱咐他们不要这么兴师动众。”
众人面面相觑,难色无言。
和资本中的资本打交道,向来是难事。
来的大人物多,容易被说过于兴师动众,来的大人物少,容易被认为不重视,对于后者他们通常会选前者更为保险。
景稚他们也是有所耳闻,她的一举一动,傅家那位指不定都知道,他们其实也是在做给傅家那位看。
片场有人跑到人群中,叫了一个女n 号的演员,开口就是一句:“你算是完了。”
女演员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工作人员:“你得罪人了!还什么意思……赶紧跟我过去。”
女演员吓得脸色惨白,手忙脚乱的跟着工作人员走。
彼时,景稚正好经过,有女艺人看到后,窃窃私语。
“那是景稚吗?她怎么来了?得罪的人是她?”
“应该是,你看她身后带的人。”
“那是个十八线小演员吧,犯得着她这么兴师动众?”
“可能你看她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实际上不好招惹的很。”
“上次我在东方卫视跨年晚会上见到她了,她背后的大佬可是傅九爷。”
“傅九爷?北城傅家的傅九爷?”
“不然还能有谁?”
“难怪她和柳暮烟关系那么好,我只是很惊讶……她竟然能仰仗傅九爷。”
“所以她是慕颜的替身?”
“我觉得不是,听说她敢当面和傅九爷甩脸色,慕颜哪里敢?”
“看她弱不禁风的,没想到本事那么大……那小演员惹了她怕是还没出道就要被封杀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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